“李劫人先生,原名李家祥,四川省成都市人……”,定居成都多年了,我僅僅在壹本書上讀到關於先生的些許內容,這不能不說是壹種遺憾。終於,在去四川師範大學的公幹之余,有了壹次順便扣問這位大師的機會,卻不知道先生會不會原諒我的不恭,那地方很不好找,問了兩個帶眼鏡的“四川師範大學”學生,都說不知道,這些學生未必不了解這座城市的某個“迪巴”和某種流行服飾,卻對近在咫尺的名勝如此陌生,文人真正應該寂寞於這個時代.
信步過去,在散亂的住戶和整齊的莊稼地中間,我們找到壹個極為雅致的住所——菱窠。“菱窠”是壹個令人費解的名字!原來“菱”是此地地名“菱角堰”的簡稱;窠,我想壹言其小,二則因其建於抗日戰亂,取其形象化,至於更深層次的含義我不得而知了。圓中壹汪月牙形的碧水,倒映著壹座仿古建築,有魚兒躍出水面,撕碎壹副古意的畫;各種的林木生機勃勃地堆積著新綠,幾支桃花悄悄地開放,嬌艷的粉紅色分外奪目,而山坡上的桃花都早已開敗了呀;小鳥在陽光下的樹枝間跳來跳去,歡快地鳴叫著,真有些“親親園中葵,朝露待日唏”的意境。護館人躺在藤椅裏打盹,先生的漢白玉半身像卻神采奕奕,似在沈吟他未竟的《大波》。
園子小可十余畝,在無別的景致,本來先生是將此地作為躲避戰亂、潛心研讀和著述的小小壹“窠”,無意為後人留下什麽顯赫的建築。而菱窠,這充滿詩意和哲理的居所,並不是先生避世歸隱的桃花源,恰恰相反,李劫人是那麽熱衷於民族革命事業,他身體力行,摩頂放重,為我們的革命和建設奔走呼號,付出了畢生的精力。站在二樓的陳列室裏我暗自揣想,在壹個大市市長與作家之間,李劫人先生還是推崇於後者的,為此才有“充滿鮮明民族風格和誘人鄉土韻味”的鴻篇巨制《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大波》三步連續性長篇小說的問世,為此先生才被郭沫若譽為“中國左拉之待望”。
終於,後人扒開迷霧,發現了“六百萬文字”的價值,開始了對先生其人其文的研究,又將先生故居恢復舊制,建館修園以資紀念。小小的菱窠卻始終寂寞地躲在城市邊緣,保持著壹份素潔的高雅。劫人先生會因此而含笑九泉麽?先生的文字早已融入了人類文明的歷史,先生的事業已經蔭蔽著蕓蕓眾生,我沒有必要替古人擔憂。正待走開,壹老壹少走了進來,戴上眼鏡,仔細觀看墻上的文字和圖片,後來竟然大聲地朗誦起來。走向樓來,仍然聽見誦聲瑯瑯,我慚愧這次拜會的倉促和短暫,只偷偷地把先生於四六年自撰的對聯抄寫在本子上,道作:“歷劫易翻滄海水,濃春難謝碧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