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壹刻，我看到了我的家鄉。
我看到腳下的泥路彎曲延伸，兩邊低矮的行道樹落葉，光禿禿的像壹個凍得幹瘦的老人。殘缺的黃葉壹層壹層鋪好了回鄉的路，悄悄掩蓋了車輪碾過的痕跡。
只見壹座低矮破舊的老房子危險地立在陌生人的身旁，廚房的炊煙從老房子後面裊裊升起，就像壹條不停舞動的白絲，慢慢爬到壹棵高大的樹頂，無聲地包裹著它。
這是壹棵參天榆樹，巨大的樹枝遮住了半個屋頂。秋風掃過的地方，只留下壹片荒蕪，但這棵蒼白的榆樹凹凸不平的枝頭上，還掛著幾片黃葉。無論清朗的秋風如何撕裂他們的靈魂，它總是倔強地不肯倒下。
這引起了我的註意。爺爺嘆了口氣，說這棵樹從小就有，這麽多年了還活著。
爺爺急忙跑到榆樹下，撫摸著它粗大的樹枝。老樹的大部分表皮已經剝落，露珠帶著斑駁的痕跡緩緩滑落，仿佛童年的記憶隨著新鮮的露珠落入了他的掌心。爺爺告訴我，曾祖父最愛這句話:“沒有誠信，就沒有忠誠和勇氣。”每當他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總是背對著他們，面對著蒼玉，像壹個高傲的大師壹樣教導著他的學生，不時拄著壹根舊拐杖，然後艱難地喘息。他說，很多年了，壹切都變了，只有這棵榆樹陪伴著他，永遠不會變。
曾祖父壹生在農田裏辛勤勞作，做任何事情都很勤奮。他省下每壹分錢送孩子上學，再苦也絕不會讓孩子輟學。直到子女成家立業，他晚年還不忘教導自己要堂堂正正，腳踏實地，絕不投機取巧。......
我再次把目光集中在這棵蒼白的榆樹上，但我感到壹種寬廣而清醒的感覺突然襲擊了我。我不知道我曾祖父這輩子在榆樹上悟出了什麽“道”，但我偶爾得到了壹種原始的醇，潔癖，純潔。
曾祖父早就不在了，我這輩子只見過他三次。那時候，他真的老了——拄著拐杖，蜷縮在秋風中。風吹白了他的頭發，吹掉了他的牙齒，吹掉了他悲傷的皺紋。然而此時此刻，他雖已隨風而逝，死神只是帶走了他的軀體，他的精神猶存，讓我的後人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正直就像這棵古老的榆樹。再大的風雨，挺直的脊梁也不會倒下！
然而，記憶在這壹刻悄然匯聚，再匯聚，最後故鄉的影像凝聚成壹個永恒的點，我若有所思。
如果壹切可以重來，我願在心靈純凈空曠的白紙上，畫出那條蜿蜒的歸鄉之路，以記憶為墨，濺出無盡的炊煙，印出蒼天古樹挺立的影子，刻出曾祖父深沈、孤獨、淳樸的靈魂。我想為它畫壹個邊界，我希望它永遠留在我的心裏，匯成壹道美麗奪目的風景，讓我永遠體會到那位已經去世的老人所教導的凜然正氣，激勵我不斷追求生命的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