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是壹部愛情題材的小說。如果要用最簡單的幾句話來客觀概括它的內容,大致可以說:《傷逝》講的是涓生和子君追求愛情婚姻自由,壹開始成功了,最後失敗了,其根本原因是由於社會迫害。但是《傷逝》這部作品關註的不是社會如何迫害涓生和子君,而是涓生和子君如何面對社會強加給他們的迫害。它把涓生和子君作為分析和解剖的直接對象。歸根結底,他們愛情破裂的原因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因為社會的迫害最多只能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而不能剝奪他們的愛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涓生對子君的愛只是因為她的勇氣,她的思想進步和獨特,並不是很充實,恐怕也很難維持;子君對涓生的愛雖然如此專註,但其內容也很空洞、虛幻、不切實際,只是“盲目的愛”。那麽,到最後,壹定是幻滅了。愛情和自由哪個更重要?王子和公主結婚是童話的結局,但不是最後的承諾。“他們從此幸福地生活在壹起”遠不是現實中那麽輕描淡寫的。這種形式的承認是多余的還是神聖的。魯迅在《娜拉走後發生了什麽》的演講中說:“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醒來後無路可走。”涓生和子君確實從沈睡的夢中醒來,但醒來只是掙紮的開始。他們醒來後沒有壹個明確的目標,甚至這個目標對他們來說似乎都不重要。現實主義作品的偉大就在於此——關註當下的習俗,指出並試圖解決它們的不足。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是這樣解釋愛情的:“人的本質是自己的選擇,而選擇的基礎是自由。人被判定是自由的,必須獨自承擔選擇的後果。”或者柏拉圖式的愛情,或者自由主義的愛情,沒有所謂的生死與* * *。為什麽愛會幹涉自由?也許是因為單純的情欲。很多人願意為了愛情失去自由,小女人的感受其實可以理解;很多老人都在喊孤獨。那不是驢子渴望軛的哀鳴嗎?
本文中涓生與子君的結合導致了兩種結果:人際關系的疏遠和自主性的喪失。讀者的頭腦中是否包含著這樣壹種明確認可的觀點,即婚姻和愛情是自由的對立面?我不知道自由和自我的區別,所以我不知道愛情是如何在平淡的婚姻中湮滅的,自由是如何在真摯的愛情中崩塌的。這種湮滅和崩潰是自然的嗎?孤獨的人渴望他們的伴侶。自由會隨著伴侶的入侵而消失嗎?人們口中的必然對立和現實中的偶然和諧之間有什麽玄機?是我們想太多了,還是生活就是這樣。
壹千個讀者中就有壹千個哈姆雷特,所以我試圖用泛政治化的觀點對《傷逝》進行形而上學的解構:子君可以看作是虛構的民主自由理想的隱喻體現,涓生以她為目的和動力完成了壹次自我升華。在沒有更好的借口的情況下,這種假設性的揣測其實只是對涓生的壹種新的回避,這種回避是由其缺乏想象力和歷史文化造成的——這種缺乏甚至傷害了文化或社會革命的始作俑者和旁觀者,涓生這樣的人應該反思,光靠觀察是不夠的。以此為契機,可以理解為魯迅在自我救贖之後,試圖以孤立的形象和簡化的名稱,以“先鋒藝術”的形式拯救民族靈魂,尤其是對知識青年而言。政治和抗爭逐漸從精英時尚變成壹種修辭策略,不再是那些壹直堅持革命理想的人的專利術語;這種現象繼承了中國傳統文化的衣缽,逐漸消解和異化,成為客觀現實。從這個意義上說,會被遺忘和謊言引導的涓生,在“悔與哀”的煎熬下,多半會成為壹個憤世嫉俗者;認為涓生最終踏上革命道路,沒有任何比童話結局更有根據的想法,似乎有些天真。也可以明確壹點,《傷逝》並沒有像《吶喊》中的小說結局那樣明確指出希望。考慮到許多《傷逝》的評論和研究都認同毛澤東的相關論述,完成了完整的“造神”運動,難免懷疑他另有政治圖謀或給人以政治宣傳家的卑劣形象:要麽主觀臆測,拋棄現實;要麽先入為主,像別人壹樣行事。
再扯幾句題外話,在今天這個去中心化解讀的時代(或對應後現代主義的後毛澤東時代),讀者與作品的關系充滿了多種可能性,具有內在的自由性。從壹個意識形態中心來看,話語往往是分離的、平行的、斷裂的、對立的。這不僅促進了事物的多元價值,也導致了話語類型、維度和內在標準的多樣化。從多個不同的方面進入作品並對其進行界定和闡釋,屬於並符合時代的話語特征。基於這種考慮,我不想在《傷逝》中重復各種劇情設置、人物處理、思想意義、細節分析,因為太淺薄、太奢侈、太假。至於這些文章中所涉及的“孰輕孰重”、“靈與肉”等有趣而深刻的問題,似乎更適合在昆德拉的小說中討論。
在結束之前,我想說明壹下我看完作品後的感想:“現代主義”或者說卡夫卡的話語深度是人類陳述內心思想和痛苦的基本模式,兩位主人公的不幸命運就是這種模式的個體呈現。愛情主題的使用是試圖在話語分裂的外部結構中保持闡釋的內部中心,即保護其歷史或現實。用壹面類似於反諷的破鏡來體現壹個嚴肅而沈重的主題。
主人!主人!我們夾在“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之間,讀後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