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主義追求“資本”,當然既不是追求資本貶值,也不是追求資本保值,而是追求資本增值,因此,更確切地說,所謂“資本主義”,實質上就是資本增值主義。資本增值主義,就是不斷追求利潤最大化和資本無限增值之主義,因而也就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發財主義。
資本增值,當然是資本所有者的資本之增值。資本所有者不同,“資本增值主義”的類型自然也不同。所謂私人資本主義、股份資本主義、集體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人民資本主義等等分類,就是由此而來的。
資本所有者追求資本增值的最終目的,當然也是為了獲得人生幸福。因此,當資本為少數人所占有時,資本主義實際就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而當資本為普通公民廣泛占有時,資本主義則又在實質上成為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普遍幸福主義。在這個意義上,“資本主義”壹詞,顯然又是中性的。也就是說,在最壹般的層次上,所謂“資本主義”,實質上就是力求通過資本增值獲得人生幸福之主義。
“資本主義”是市場經濟的內在本性之所在,也是市場經濟發展之結果。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公民獲得人生幸福的基本途徑之壹,就是資本增值。這壹點,不僅適用於少數資本家,而且也適用於普通公民。廣大普通公民的資本,既可能是股票、債券,也有可能是通過新式社會主義分配制度所間接占有的生產資料,還有可能是其他各種形式的民間資本。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所有這些資本的增值,也都可以成為普通公民人生幸福的壹種普遍來源。
但是,作為源於19世紀的詞匯,“資本主義”壹詞的原意,卻並不是中性的。在19世紀的西方社會中,由於資本的所有者幾乎只是少數資本家,所以,本來意義上的“資本主義”,確實只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
歷史發展到今天,由於資本所有者的部分變化,壹方面,“資本主義”仍然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另壹方面,“資本主義”又已成為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普遍幸福主義(如“人民資本主義”,特別是通過新式社會主義分配制度轉而為公民普遍利益而服務的資本主義)。這就使得我們今天所謂的“資本主義”已經成為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和普遍幸福主義的復合體,而不再是比較單純的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了。 見本書附錄壹:《社會主義就是普遍幸福主義》。
由此,我們也就發現,正像“社會主義”壹詞並不是最適於準確地表述普遍幸福主義的詞匯壹樣, “資本主義”壹詞實際也並不是最適於準確地表述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的詞匯。
應當看到,“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都是關於全局、關於最高價值的“大主義”,因而它們本來就應在最高價值的層次上得到應有的內涵定義和相應的準確表述,而不是以“社會”、“資本”這種較低層次的詞匯表述之。
但是,我們應當諒解的是,19世紀實際只是現代社會科學開始勃興的起步階段,也只是人們關於“社會主義”、“資本主義”的理論概念和表述方式發展的早期階段。這就使得人們當時既未能從最高價值的層次上明確地認識到所謂“社會主義”實質上就是普遍幸福主義,而當時的“資本主義”則就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也未能對於這兩種不同的幸福主義給以相應的準確命名,盡管,“普遍幸福主義”、“少數人幸福主義”這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和理論精神,當時已經實實在在地存在於有關的理論與實踐之中了。
當然,另壹方面,盡管“資本主義”這個詞並不準確,但因19世紀西方國家所實行的確實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所以,當時這個詞匯所指稱的,事實上也正是這種少數人幸福主義。這就使這個名詞的不準確性,當時並不是壹個大問題。
但是,進入20世紀後,特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隨著資本所有者從少數資本家愈益擴展到廣大公民(這壹點首先是因普遍實行社會保障制度而間接實現的),原本作為市場經濟條件下少數人幸福主義的資本主義,也已在很大的程度上演變為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普遍幸福主義的資本主義。這就使“資本主義”已在相當的程度上脫離了它在19世紀所曾完整具備的少數人幸福主義的特殊本質和特定內涵,並使其作為壹般市場經濟所固有的“資本增值主義”的壹般本質和中性特征,也得以明顯地浮現出來了。
由此,我們在原有“資本主義”壹詞的內涵中,也就剝離出了它的兩個方面的基本內容,這就是:(1)壹般市場經濟的資本增值主義,(2)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在19世紀西方“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條件下,這兩個方面曾經是合二而壹的,但是,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興起,即隨著社會主義的資本增值主義的興起,它們之間的質的區別,也就清楚地暴露出來了。
毋庸贅言,既然資本主義既可以是少數人幸福主義的資本增值主義,也可以是普遍幸福主義的資本增值主義,那麽,以“資本主義”壹詞特指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也就不恰當了。由此,“資本主義”壹詞的內涵,現在也就應當被界定為“壹般市場經濟的資本增值主義”了,即應當被界定為壹種市場經濟的中性詞匯了。
與此相壹致,原本事實上以“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為其特定內涵的“資本主義”壹詞,也已應當被揚棄了。也就是說,壹方面,我們應當將其“壹般市場經濟的資本增值主義”的內涵明確起來,並使其繼續保存下去;另壹方面,我們又應當將其原有的“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的特定內涵獨立出去,並以更準確的名詞表述之,從而實現人類政治經濟用語中的壹種必要的時代轉換。
不僅如此,鑒於現代文明時代所特有的“少數人幸福主義”事實上只能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所以,在現代語境之中,我們還可以將“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簡要地稱之為“少數人幸福主義”,只是在涉及古代時期的少數人幸福主義時,才加上必要限制詞。
由此,隨著時代的發展,作為表述現代文明時代兩大基本方面的主要詞匯——19世紀的“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這兩個詞匯,也就應當被21世紀的“普遍幸福主義”、“少數人幸福主義”這兩個新詞匯所取代了。
當然,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也很清楚,由於長期的歷史慣性等原因,這種基本用語的演變的過程,還將是相當漫長的。現在完全不使用“社會主義”、“資本主義”這兩個詞匯,顯然是行不通的。特別是在我國的社會政治環境中,就更是這樣。只是,我們在使用這兩個詞匯時,必須對其內涵做出富於時代性的科學界定,並以此作為這種用語改革的壹種過渡方式。
其中,僅就“資本主義”壹詞來說,當我們在壹般市場經濟的層次上討論問題時,我們應當將其界定為“壹般市場經濟的資本增值主義”,而當我們在最高價值、基礎理論和基本實踐的層次上討論問題、而又不能不繼續使用這個傳統詞匯時,我們則仍應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少數人幸福主義”這個意義上使用這個詞,並同時表明,作為“壹般市場經濟的資本增值主義”的“資本主義”,也是可以與“社會主義”即普遍幸福主義相結合的。
最後,值得註意的是,我們現在使用“資本主義”壹詞時,最不科學、最不實事求是的用法之壹,就是仍將現在的發達國家和社會簡單地稱之為“資本主義國家”和“資本主義社會”。而事實上,現在的發達國家和社會已經發展成為了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相結合的“壹國兩制”的新國家和新社會,而不再是馬克思、恩格斯所看到的那種比較單純的資本主義性質的國家和社會了。不僅如此,在我國的臺灣、香港、澳門地區內部,實際也都有不少社會主義——普遍幸福主義性質的社會制度(如醫療衛生制度)和思想文化了,因而也都是“壹區兩制”的現代文明社會了。所以說,由於社會主義在世界範圍內的廣泛發展,我們過去那種“唯我獨社”的理論觀念和到處濫貼“資本主義”標簽的錯誤做法,現在已經到了應被徹底摒棄的時侯了。但是,我們也只有把“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分別定義為“普遍幸福主義”和“少數人幸福主義”,才有可能在基礎理論的層次上,確有成效地做到這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