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教授在十多年前就提出了整合思維的思想體系，並撰寫了《對立思維》壹書及相關文章。在20117年6月3日發布的全球思想家50強榜單上，馬丁教授因提出讓世界更高效運行的“整合思維”和“設計思維”理論而獲獎。在VUCA時代，這種思維方式將更多地應用於面對人類社會更加多樣和復雜的變量。近兩年進入公眾視野的“VUCA”壹詞源於上世紀90年代的美國軍方。它是波動性、不確定性、復雜性和模糊性的簡稱，概括了後互聯網時代商業世界的特征。
在Uka時代，由於信息的超飽和，各個領域的暫時平衡會不斷被打破，無論是商業機構還是個人都很容易發現自己處於壹片混亂之中；整合思維為我們提供了壹種復合的、動態的、靈活的選擇。這種思維的獨特之處在於:“壹流的智商，取決於妳腦子裏有兩個相互矛盾的想法的同時還能保持思考的能力。”
整合思維以建設性的方式處理對立的觀點，不犧牲壹方選擇另壹方，而是以創新的方式消除兩種觀點的對立。新觀點同時包含了壹些對立觀點的因素，優於兩種對立觀點。也就是說，對於領導者來說，不是兩種情況之間的選擇，而是更好的答案，比如同時兼顧創新和維持現有業務，比如在員工和組織的利益之間尋求最佳平衡，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對於壹些對整合思維有粗略了解的人來說，可能會認為它類似於中國傳統的“中庸之道”。其實很多人誤解了中庸，中庸既不是“平庸”，也不是妥協，更不是東方哲學的專屬概念。孔子曾經說過“過猶不及”，亞裏士多德也說過:“過猶不及，過猶不及都是惡，‘中道’是善德”。中庸/中道結合了兩個極端的優點，是更高層次的理性和承諾。馬丁教授在領導者詹姆斯·馬奇等管理思想家的基礎上，花費數年時間，采訪了包括傑克·韋爾奇、雷富禮在內的數十位著名跨國公司CEO，以及管理大師德魯克、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著名電影導演，形成了壹套完整的整合思維思想體系。
整合思維最重要的壹點就是:永遠不要退而求其次。這壹原則將整合思維與傳統思維中的“罕見混亂”和被誤解的“中庸”區分開來。整合思維需要大量的權衡和妥協，但這並不意味著“會做”——“如果妳在做出選擇時采取壹種會做的態度，妳永遠不會成功，”寶潔前首席執行官雷富禮告訴馬丁教授。為了做出最好的選擇，妳必須勇於接受復雜；復雜性是整合思維的起點，所以在今天的Uka時代會滲透的越來越深。
* * * *整合思維也要求遠離簡單化和“特殊化”。傳統思維強調化繁為簡以提高效率，整合型思維者遠離簡單化和“專業化”。這裏的簡化可以用愛因斯坦的壹句話來解釋“壹切都要盡可能簡單，但不是為了簡單”。簡化思維是把事實簡單化、表面化，讓事實變得容易理解，但容易造成我們的惰性，讓我們更傾向於單向的直接因果關系。專業化在這裏是另壹種形式的簡化。馬丁教授的解釋是:“專業化就是從整體中抽取部分，進行專門分析，以達到深入透徹的目的。”專業化可以幫助我們應對復雜性，比如醫院裏不同的專科和亞專科，可以高效解決大部分患者的問題，但同時也會導致醫生忽視患者身體的有機整體性。類似的職能劃分在商業組織中也有過，如何讓各個部門相互配合，壹直是領導者重點考慮的問題。
不可否認，簡單化和專業化有助於處理復雜的情況，它們為我們提供了逃離混亂的快速通道；然而，面對不確定性的升級，逃避並不是最終的解決辦法。久經沙場的綜合思考者能夠在混亂和復雜之間劃清界限，擺脫困惑。面對暫時的無組織，妳需要壹個全面而深刻的知識結構，包括純知識和個人經驗，可以加強妳的認知能力和敏銳度。這時候有效的辦法就是借助外力組建“全能型團隊”，彌補個人知識的局限，拓展思維的寬度。
在借助復雜性尋找最優解時，整合思維和傳統思維的決策過程采用四個相似的步驟:1。找出突出的因素(也就是什麽最重要)；2.建立因果關系模型；3.把因果關系組合成壹個框架(去執行和推測具體的結果)；4.最終確定解決方案。但是，兩者每壹步的做法卻大相徑庭。整合思維創造了各種新的想法、可能性和解決方案，而傳統思維隱藏了潛在的可能性，將創造性的解決方案推入了死胡同。在這四個步驟中，整合思維應分別遵循四個原則:
1.擴大決策中關鍵因素的範圍。比如在產品改進上，公司不僅要關註客戶提出的訴求，還要尋找他們沒有說出來，但又確實希望得到滿足的訴求。
2.善於考慮各種和間接的因果關系。單壹的因果關系很容易追溯，但無法為最佳解決方案提供深入而廣泛的分析路徑。
3.在決策中，問題不是分成幾個獨立的個體去逐壹解決，而是保持問題整體的同事開始處理每壹部分。
4.竭盡全力尋找創新的解決方案，每壹個想法和過程都比前壹個更有效、更準確(也就是近年來流行的詞“叠代”)。
整合思維需要整體思維。馬丁教授采訪IDEO首席執行官蒂莫西·布朗(timothy brown)時，布朗講述了美國美國國家鐵路客運公司國家鐵路公司要求IDEO設計城際高速列車車廂的故事。
美國國家鐵路客運公司當時的要求是提升車廂的美學和功能方面，但具有整合思維的布朗並沒有僅僅做好自己的工作。他拒絕簡單化和專業化的慣性驅動。他認為許多美國人選擇飛機而不是火車的主要原因不是車廂的美麗，而是乘坐火車的整個過程。於是IDEO設計團隊最終確定了十個可以改進的環節，包括進站、購票、候車、上車、乘車、到站。這種全局解決方案在近幾年設計思維的深入應用中已經非常普遍，但在當時並不多見。
如今，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設計“顧客之旅”，為品牌和顧客創造新的價值。長期以來，企業通過推測客戶從考慮購買、下單到使用產品的過程，預測客戶的下壹步反應，並在每個階段尋找對策；大數據時代，企業可以跳出被動應對，主動塑造“客戶之旅”——引導而非迎合。
控制能力和創新能力。雷伊·達裏奧的《原理》壹書最近在中國很受歡迎。其核心思想是:世間萬物皆有原則，企業管理有管理原則，投資有投資原則；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的原則，形成算法才能贏。整合思維也是壹種基於原理的思維方式。應用於組織，其核心是控制能力和創新能力的結合。這種控制既是對現有業務的控制，也是對創新中關鍵環節的控制，是基於對核心業務或技能的控制來加速創新。
培養個人的綜合思維能力。在人類過去幾百年的發展中，基本的思維方式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整合思維未必是革命性的思維，但它的應用已經很多，而且會越來越廣泛。例如，陳春花教授在《不確定時代的管理進化》的對話中說:未來，越來越多的企業將從業務上聚焦雙重業務模式；領導者應該站在未來向後看，從外往裏看。她最近的很多觀點其實和整合思維高度契合。
在VUCA時代，許多傳統觀點正在改變。比如，以前很多管理學家認為領導和員工要用好“優勢手”，現在要用好“左右手”——對於領導來說，顯微鏡和望遠鏡都要用好。在不確定性不斷升級的環境下，制定戰略規劃更加困難。從整合思維來看，戰略是必須要做的，但更重要的是要不斷調整。戰略必須順應趨勢:企業要時刻監控內外部環境，對新情況做出快速反應。拿破侖曾經說過，沒有壹場戰爭是靠計劃贏得的，但他仍然為每壹場戰爭制定了計劃——只有有了計劃，我們才能更從容地調整戰略戰術。
對於我們個人來說，如何在頭腦中保持兩種對立的觀點而不陷入混亂？
這首先需要提升我們的認知模式和心智模式；其次，越是不確定的時代，越需要控制某些因素，比如學習——這可能是今天讀書學習越來越流行的主要原因。
達裏奧在《原則》中寫道:“最大化妳的進化；對我們自己和周圍的人來說，最重要的是進化。而不是獎勵本身”(最大化妳的進化。對我們來說，重要的是發展，而不是回報，以及在我們周圍做些什麽。)他的夢想公式也可以說包含了整合思維的應用，也是幻想+實用主義的“雙通道”:夢想+超現實主義+決心=成功。讓我們謹記，在自我進化的道路上，我們可以探索更深層次、更適合的原理。
王小紅|文
王小紅是《哈佛商業評論》駐上海的高級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