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想起我慈祥的母親時,母親總是伴隨著家鄉的風景從我記憶的深處走來。黃白河、筆架山、荷花和天井就像鑰匙,輕輕打開了我塵封的記憶。
我記得1974年臨近春節的時候。吃完飯,我媽對我說,三兒,妳都快十二歲了,老大也不小了。明天是小年,要在家做(磨)豆腐,炒“爆米花”。早起跟著學校走。我撅著嘴,有點不情願。但是我媽不買賬。她告訴我,妳大哥二哥三姐早就學會了,現在輪到妳了。不學不行。我甩不掉我媽,只好答應了。
第二天壹早,我媽把我從床上叫起來,我困了,聽她講磨豆腐的竅門。媽媽說,“打”豆腐並不難,只要把握好“泡、磨、濾、煮、洗”五個步驟就可以了。
我還是個孩子,有點不開心,但是壹想到豆腐,我就努力學習。其實不叫學習,主要是看。
母親穿上圍裙,拿來勺子和篩子,從甕裏舀出大豆。骨灰盒合上,立在角落裏,圓圓的,透明的。骨灰盒似乎有靈性。當母親把手伸進骨灰盒的肚子時,它會發出嗡嗡聲,並非常友好地回應。母親舀出兩升黃豆,輕輕蓋在荷葉上,生怕弄壞屋檐。這是我們家稍微好壹點的財產,我媽很珍惜。
母親放下升,拍拍手,拿起篩子蹲在地上篩黃豆。母親有節奏地晃動著身體和手臂,篩子裏的黃豆轉了壹圈又壹圈,去掉了壹些灰塵和疙瘩;壹些皺縮的豆子和豆皮被篩了出來。母親說,光篩還不夠,還要再挑。媽媽坐在椅子上,用手抄著篩子裏的黃豆。壹輪又壹輪,大豆從篩子的壹邊到另壹邊沙沙作響。那些腐爛、幹癟、蟲蛀的黃豆,還有疙瘩、鵝卵石,都被壹壹挑了出來。媽媽說分類對保證豆腐的質量非常重要。還陪媽媽去摘大豆,唉,手都凍僵了。
最容易“泡”大豆。媽媽找來壹個木盆,把黃豆洗幹凈,然後倒入清水,淹沒黃豆兩指多。媽媽說,泡黃豆夏天時間短,冬天時間長。我們有空的時候去煎包子吧。母親升起竈火,往鍋裏倒沙子,翻炒。爆炒玉米泡,爆炒皮,爆炒米籽。我坐在竈前生火,時不時吃壹把新鮮的玉米泡和剝好的皮,放松又舒服。
媽媽壹直很忙,花了半天時間煎了三個簸箕,放在三個口袋裏。說完這些,我們再來看大豆。木盆裏的黃豆已經泡過了,亮晶晶的,黃澄澄的,圓圓的。媽媽拿起壹個放在嘴裏嚼著,說,好了,該“磨”了。我也學著我媽的樣,拿起壹個扔進嘴裏嚼。它軟了,醒了,我趕緊吐出來。
我和我媽把木盆擡到大廳,我們家唯壹的石磨旁邊,把椅子拆下來放在椅子上。母親從墻上取下T型砂輪,插入磨機上的菌柄,雙手壹推,石磨歡快地轉動起來。我用壹把長柄勺子把豆子和水壹起放進磨裏。雪白的豆漿從磨隙裏擠出來,壹片片掛著,流進下面的蒸籠蓋。不到壹個小時,豆子就磨好了,甑蓋也滿了。上面漂浮著壹層白色的泡沫,我想起了祖先發明的造紙術。
“過濾”豆漿是很辛苦的工作,媽媽做的最辛苦。媽媽壹只手抓住裝滿豆漿的口袋的脖子,另壹只手放在口袋上。在外力的作用下,豆漿從紗布口袋裏噴了出來,順著木質的過濾框流進了大鐵鍋裏。為了把口袋裏的豆漿全部擠出來,她媽媽甚至稱了體重。母親左右靠著,不停地揉按,冬天額頭上出了細密的汗珠。媽媽也讓我試試。我站在小凳子上,捏著軟軟的口袋,完全找不到感覺,直接被打敗了。
學會“煮”果肉也很容易。用火把豆漿煮開,煮出香味就行了。
最困難的步驟是“沖洗”果肉。母親熄了竈火,用瓢把鍋裏沸騰的豆漿再次舀進甑蓋,拿起竈上盛著鹽水的大瓷碗,舀了半瓢豆漿,慢慢地沖進碗裏。媽媽急忙沿著甑蓋的屋檐移動,加了鹽水的豆漿滴在甑蓋裏,灑得很均勻。母親不敢稍事休息,彎下腰把勺子推進豆漿裏。豆漿在甑蓋裏慢慢翻著,上面有乳白色的光。母親於是舀起滿滿壹瓢豆漿,微微起身,舉到頭上,沖了下去。空氣就像壹個白色的瀑布。我趕緊躡手躡腳地躲到壹邊。媽媽重復剛才的動作,把勺子再次放進豆漿裏慢慢推,然後舀起壹勺豆漿,從前面沖下來。如此壹勞永逸,直到把漿掛在瓢上。
我媽洗漿的時候總是抿著嘴唇,表情很嚴肅,很有儀式感。原來我媽也有點不放心,怕放棄吃豆腐。
接下來就是等待的過程了。媽媽開始洗鍋,洗碗和倒豆渣,洗口袋,眼睛時不時瞥壹眼蓋裏的豆漿。壹切準備就緒,豆漿也差不多涼了。媽媽拿來壹根筷子,握住筷子頭,手從空中放開。砰的壹聲,筷子穩穩地立在豆漿裏,不偏不斜地露出壹個小小的筷子頭。乳白色的豆漿襯著紅色的筷子,相映成趣。母親笑了,喜上眉梢,連連說,嗯,今年的豆腐做得好,不老不嫩。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家裏孩子多,生活並不寬裕。生產隊平時發的黃豆豌豆等雜糧大部分用來換錢補貼家用,只留下壹點。只有春節壹過,壹個豆芽豆腐就誕生了,也是為了用壹碗像樣的菜招待客人。如果豆腐被拋棄,那將是壹個很大的損失。我曾經經歷過我媽放棄豆腐的壹幕。那壹次豆腐嫩了,扔出去的筷子直接翹到豆漿裏看不見了。箱子壓實後,薄薄的壹層豆腐不到兩指厚。母親嘆了口氣,懊惱了很久。
媽媽壹臉輕松,又壹次指揮我升起竈火,燉了壹鍋撒著蒜葉的豆腐鹵汁,香味四溢!我壹口吞下壹大碗,唉,吃起來就像豬在吃生命的果實。
小時候也是這樣。我媽教我磨豆腐腦,做米酒,蒸饅頭,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度過了少年時代。
1981年,家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第壹,大哥結婚了,搬出了老家。然後父親大病壹場回家,二哥參加工作,妹妹結婚。家裏只有爸爸、媽媽、我和妹妹。熙熙攘攘的壹家人現在安靜多了。
巧合的是,1982年春天,我參加了宜昌縣小峰公社新平電站的招工考試,有幸以第四名的成績被錄取。但是當錄取通知書到家的時候,爸爸卻不高興了。原來父親反對我出去打工。
我父親反對我出去工作是有原因的。當時農村已經分了田,分了工,我家分了四畝多。這四畝地,有壹塊遠在上翹灣,離家五六裏。為什麽叫提灣?是山頂上的田野,在霧中,妳得仰頭才能看到它;等壹個坡,去地裏幹活全是上坡,挑壹擔糞要半天;臭桐樹灣還有壹片水田,八分多。雖然從家到臭桐樹灣的路程還算順利,但是更煩,因為從秧田到粟坡,每天都要不停地澆水,半夜也停不下來。黑暗中,每年都有生產隊的人被蛇咬。
山裏的人,為了采集壹些食物,很難說。
我在家裏是個辛苦的人,父親靠我撐著門。出去打工,家裏真的很難。但這是我跳出農場的機會,我不會放棄。那幾天,父子倆都不說話,父親哼哼著也不看我。
眼看著5月1日報紙到賬的日子越來越近,我著急了。
母親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父子倆的壹切都落在她眼裏。早餐我媽特意和我爸煎了壹個荷包蛋,泡了壹壺茶。母親說,他的父親,也就是三兒子,還年輕,有機會出去打工,我們要支持他。這關系到他的終身幸福。妳在家欺負他,明天找不到媳婦。不怪妳壹輩子!父親呻吟著,保持沈默。母親還說,三兒的工作地點離家不遠。我在家能做什麽?我可以請假幫忙嗎?趁父親不註意,母親向我眨了眨眼。我趕緊說,爸,讓我出去就是了。我參加工作後,只要家裏有農忙的消息,我就請假。如果妳生病什麽的,我不會不管的。媽媽接著說,妳擔心妳老了沒人提水嗎?別擔心,那時我拿不動它。我會把它放在鍋裏。父親猶豫了壹下,最後還是松口同意了。
1982年5月1日,是我走出農村習俗的日子。我清楚地記得,清晨,附近,田裏的麥苗在戳,壟彎分明,綠油油的。遠處,筆架山雲霧繚繞,輕籠在山腰,黃白河水緩緩流淌。媽媽把我送到高高的冬青樹旁的四合院裏,和我道別。我背著媽媽精心準備的鋪蓋卷走出了李旭。回頭壹看,媽媽還站在冬青樹下看著我。媽媽穿著藍色卡其布站在冬青樹下看著我,這壹幕定格在我的腦海裏,此生難忘。
1982年5月,山川秀美,水清涼暖,母親萌生了壹個大想法,讓我有幸跳出了農場。
回想起這些往事,壹股暖流湧上心頭。母親的恩情如水,永遠流淌在我的心裏!
又是7月15日。在這樣壹個特殊的日子裏,我截取了我和媽媽生活中的壹些場景和片段,寫了這麽壹篇小文章,以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