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稱梁漱溟為“最後壹個儒家”,也有人稱他為“當代第壹個新儒家”,但他本人認為更恰當的評價是“他是壹個有思想的人,是按思想辦事的人”。就“思想”而言,也許梁漱溟最重要的著作是《東西方文化及其哲學》,1921年出版時轟動壹時。就《行動》而言,他最重要的著作可能是《鄉村建設論》,發表於1937,總結了近十年鄉村治理運動的經驗。但是,如果我們真的要把梁漱溟看成是“壹個有思想的、按思想辦事的人”,我們甚至可能像他所期望的那樣,把他看成是“壹個思想家,同時也是壹個社會改造活動家”。那麽寫於1942,完成於1949年6月的《中國文化要義》無疑是他最重要的作品。按照壹種流行的說法,梁漱溟的《中國文化要義》和他的其他作品壹樣,充滿了“問題意識”。從廣義上講,梁漱溟壹生都在思考的兩大問題是“中國問題”和“人生問題”。每個人從少年開始就無法回避人生的意義,晚清以來中國古代遇到的民族前途問題,都把梁漱溟引向同壹個中國文化。在梁漱溟看來,中國文化既是這兩個問題的根源,也是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關鍵在於如何理解這種文化。梁漱溟也從小的角度,從壹些發人深省的問題來探討中國文化本身。中國的知識、經濟、政治都很強,但為什麽歷史悠久,疆域遼闊,能長期抵抗強悍的日本侵略者?對生命的態度,或者說對生命意義的價值判斷,在西方和印度都與宗教密切相關,但宗教觀念淡薄的中國人又是靠什麽來提供生命的意義,主導人們的思想呢?人們總說西方人是個人本位,中國人是社會本位,但如何解釋中國人的“壹盤散沙”甚至“公德缺失”?中國文明輝煌了這麽久,為什麽還沒有發展出像樣的科學體系?中國缺的是民主本身,還是現代西方國家那樣的民主?
在梁漱溟看來,這些問題既是中國文化的“體”如何回應西方文化的“用”的問題,也不是中國文化的“道”如何適應現代社會的“器”的問題。盡管梁漱溟在撰寫《中國文化要義》時並未著眼於構建壹種基於生命哲學的全球文化哲學,但他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壹個普遍主義者,仍然試圖用西方方人也能夠理解的“本能”、“理智”、“理性”等概念來討論問題。在梁漱溟看來,中國文化對有意義生活的重要性並不局限於中國的某個角落;中國的傳統文化不僅僅是因為它對於民族生存和國家重建的工具性價值。梁自己說過壹句話:我們要讀他的《中國文化精粹》,保存中國傳統。保存文化是對的。哪個民族可以否定自己的文化?但是理解中國文化並不容易。讀《中國文化精要》恐怕比讀東西方文化及其哲學更好。1985年,《中國文化要義》出版36年後,梁漱溟先生在中國文化研究院舉辦的“中國文化工作坊”上演講,題目也是《中國文化要義》。當時,梁漱溟更明確地指出:“世界的未來是中國文化的復興。我認為,在人類的歷史上,在資本主義社會之後,事情不應該是第壹位的,而應該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第壹位的,人與人之間如何和平友好地生活在壹起。”這對今天如何閱讀《中國文化要義》這本書是壹個很好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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