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橡樹》熱情坦率地唱出了詩人的人格理想，既否定了以人身依附為基礎的舊的兩性關系，又超越了犧牲自我、只註重相互付出的互愛原則。完美地體現了充滿人文精神的現代性品格:真誠而高尚的相互愛應該建立在不放棄自己獨立的立場和人格的基礎上。這是新時期人格在性別觀念上對前人的大跨度超越。這種超越來自於女性壹直以來的仰視和相濡以沫，更是難能可貴。詩歌歌頌和歌頌了愛情的理想，而這種理想是建立在極其意識形態的、強有力的否定之上的。橡樹和木棉以獨立的姿態並肩而立，深情相對，可以說是中國愛情詩中壹組具有嶄新品格的象征意象。現在，我們重溫這首詩，體會到它的深遠意義。如果說《致橡樹》是女性獨立人格的驕傲宣言，那麽《神女峰》則是對要求女性壹生忠貞的封建貞操觀的背叛。神女峰，位於長江巫峽，歷來被歷代文人稱贊為女性忠貞的化身。但在舒婷之前，從來沒有人從女性生命的角度揭示過這個神話的悲劇性。詩人在巫峽航行。面對千百年來壹直被贊美的女神峰，她想起了代代相傳的美麗傳說，她表達了深深的疑惑:“心真的能變成石頭嗎？”。在詩人看來，化為石頭的女神錯過了“無數次的江邊月色”，前人贊美的巖石般的堅貞，不過是“壹場留下美麗憂傷的美夢”。強加給神女峰的是陳腐的封建道德。其實女神峰是男權社會塑造的女性偶像。詩人對女神逝去的青春感到無限惋惜。我無法認同傳統文化中對女神貞操的贊美，於是借助河岸上的“金菊女貞洪流”來“煽動新的背叛”:“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上哭壹夜。”這是新時代女性基於生活真相的呼喚。千百年來在懸崖上展覽，雖然可以稱贊為封建禮教和大男子主義的犧牲，卻永遠享受不到生活的樂趣。在壹個活生生的女人眼裏，做壹個享受真實生活體驗的人，遠勝於做壹個被別人誇的石頭偶像。這首詩解構了崇尚倫理的古老神話，讓充滿青春氣息的女性生活變得鮮活起來。在對傳統女性觀念的反叛和唾棄中，現代女性意識得以充分張揚。
舒婷對女性意識的張揚是全方位的。如果說《致橡樹》是女性獨立的宣言，《神女峰》是對傳統女性觀念的批判，那麽《惠安女》則表現了對中國當代女性命運的深切關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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