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遲暮老人面朝黃昏,回憶蒼白的壹生,不禁扼腕:為什麽我年輕時不曾流浪過?為什麽我年輕時不去經歷壹場轟轟烈烈?
他們承認輸給了年輕,可年輕就真的無所不能嗎?年輕也需要勇氣,沒有勇氣的青春,註定只能永遠年輕。
她是現實與傳統合璧的女子,她頗愛古詩詞,雖沒有柳如是的才華,卻繼承了她的剛烈,認定的事,哪怕九頭牛也拉不回。
她結識他,始於護理科朋友的牽線。
他是同齡人中的幸運兒,夥伴們都過早地安於世俗,成家立業,他卻得以浪跡四方。那些年流行橋下賣唱、街頭擺攤、路邊素描,而他卻獨愛方文山的詩詞,練就了壹手漂亮的韻腳詩。
有才的男生人人愛,愛信不信,反正事實勝於雄辯。她就是聽了他的故事才愛上了他,縱然未曾謀面。
27歲那年,他們如約相見。
見他人清瘦骨感,十足的文藝青年,但外表幹凈養眼。聊起來話多,人十分健談。她的白馬王子應該是成熟穩重又具有包容心,但放在他身上是個假命題,恐怕只能推倒重來。
聽說他專程回來相親,她心裏壹片瓦涼,復聽說他相親未果,心中頓生歡騰。那晚,就著繁星點點的夜空,他說想找個誌同道合的女子相伴壹生,引起了她的***鳴。
然而,當真到了談婚論嫁之時,現實並不盡如人意。她媽媽勢利,看不起他安在城郊的家,沒車沒房。而他媽媽犟脾氣,也以門戶不當回絕。
愛情往往在壹場猶豫不決中被拖死,直至墜落深淵。
那天,站在未央湖的高架橋上,她率先提出了私奔的想法,她說隨便去哪。他不答應,說自己已經過了流浪的年紀。想起他給她講過《孔雀東南飛》的故事,她提議,若生不能在壹起,敢不敢與我壹起跳下去?見他優柔寡斷,她憤懣地甩開他的手,遠遠地沖他吼:膽小鬼,恨死妳。
為了讓父母安心,他什麽都可以忍,但男人的尊嚴,絕不能丟。她走後,他像隕石壹樣墜入湖中。
醒來時,他躺在壹艘汽艇上,被壹個潛水的女孩救起。
緣份,往往只是壹種從天而降的巧合。
壹場意外,他和他的救命恩人定婚了。女孩的父親是地產商,賣剩的房子都用來養寵物。
在那個剛烈的女子看來,男人都是金錢的奴隸,她傷透了心,當初他對她說什麽“薄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的誓言,豈不是騙人的鬼話?
其實,他的父母是對下崗工人,他希望家人幸福,他個人的幸福無足掛齒。
出乎意料地,她在他之前匆匆地把自己給嫁了。結婚那天,她不顧新娘的體面,喝的酩酊大醉,而後拖著長長的婚紗發瘋似的從酒店大廳裏跑出來,眾人尾隨其後,成了壹道過街的風景。
高架橋上,她失聲痛哭,為壹個深愛的人。最後,被壹個不愛的人攙扶著離去,了此壹生。
有好多次,愛人問他,妳怎麽不寫詩了?他只是含笑不語。該與何人說?因為辜負了壹個女子,也因為放棄了生命的轟轟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