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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北秧歌的來源說法

秧歌之謎,是問秧歌從哪兒來,為什麽叫“秧歌”。很多人都回答過這個問題。幾百年來,它至少有十種寫法兒:秧歌、陽歌、姎哥、央哥、揚高、羊高、迎閣、英歌、鶯歌、因歌。有說秧歌原是南方稻區插秧之歌;有說它源於古代祭祀農神祈求豐收;有說這種歌舞起於鳳陽,叫“陽歌”;有說“陽歌”是源於上古人類的太陽崇拜;有說秧歌為蘇東坡所創,出自宋代;甚至有說是宋代時候,以“姎哥”為主要角色的西域歌舞,與漢族元宵社火結合,而形成“秧歌”。各種說法兒,有的頗有所依,有的頗具創意。其實,謎底就在於,這個在陜北鄉間念作“yáng”的“秧”,到底該是哪個字?找到本字,謎就破解。

文化人類學家有壹個基本***識:人類文化來源於早期巫文化。阿城的講述讓我忽然意識到,秧歌應該也不例外。陜北秧歌今天的謁廟、彩門、九曲等十來種方式,包括廣場上的歌舞,都應該有巫術源頭。《周禮·春官》記:“司巫掌群巫之政令。若國大旱,則率巫而舞雩。”雩(yú)是求雨之祭,是大巫率小巫們舉行舞蹈方式的祭天儀式。這應該是秧歌的源頭之壹。至今在陜北安塞沿河灣,正月十五晚上,轉了消災免難的九曲秧歌後,大家還跟著傘頭兒成群跪在地上,對天告求——求壹個今年的風調雨順。在靠天吃飯的陜北,農民未雨綢繆,從周代繼承下來的這種對天的禮數,從未失傳。那,陜北秧歌的“沿門子”——也叫“排門子”、“轉院”——傳統,又從何而來呢?

插隊那會兒,余家溝沒鬧過串院“沿門子”的秧歌。但秧歌的傳統是走村串戶,轉院拜年,到了誰家,就算為誰家驅了邪驅了病,保他四季安全生產、無病無災。除此以外,秧歌隊還要拜牲口圈、拜廟等等。政治掛帥和人民公社化後,排斥驅邪消災的鬼神觀念,個人的災病也遠不如集體大局重要,鬧秧歌就光盡著大局鬧了。不過,陜北的鬧秧歌,雖然已經大有娛樂性質,但沿門驅邪驅病的傳統從未消失。

很多人認為,古代的儺儀是秧歌的源頭。儺,是古時驅除疫鬼的壹種儀式。《周禮》給我們留下了壹段當時沿門驅邪驅病的記載:“方相氏掌蒙熊皮,黃金四目,玄衣朱裳,執戈揚盾,帥百隸而時儺,以索室驅疫。”說方相氏領導壹百多人進行儺事活動,挨門挨戶驅除疫鬼。屋裏有疫鬼,就會有邪行的事情發生,導致大小人口患病甚或死亡。沿門驅疫的目的就是逐戶驅邪驅病,徹底消除疫病隱患,保證部落人口平安繁衍。

同類的記載不止壹處。有說甲骨文裏已記室內的“驅鬼疫之祭”,並記有驅鬼逐疫的儺祭舞蹈;有說方相氏索室驅疫是儺儀之始;還有說五千年前顓頊氏的兒子成了鬼,那個年代就索室驅疫了,這就把沿門子的出現時間又提早了二千年,雖似附會,但也反映了古代社會的生活真實。陜北秧歌“沿門子”的形式已經沒了儺面具,而且不用進屋,只要到門前歌舞壹番,就算驅了病災,但驅除的目的,跟三千年前壹樣。 《論語·鄉黨篇》記:“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說孔子逢鄉裏人搞儺儀驅鬼,便穿上朝服,站在家廟的東階上。儺是壹種儀式化、制度化的巫術活動,它繼承巫術的力量和方法,靠強烈的聲音節奏和發散的舞蹈形式聚合能量,達到超自然的境界,實現溝通人神、安定人間的目的。

重要的是,儺,也叫做“禓”。同樣是孔子這件事兒,《禮記·郊特牲》記:“鄉人禓,孔子朝服立於阼,存室神也。”戰國時趙國史書《世本》有“微作禓,五祀。”說商族第八代領導人上甲微創建了“禓五祀”之禮——那時候還沒有商朝。據此有學者推測,商時候叫“鄉人禓”,周時代說“鄉人儺”了。“禓”的意思,漢《說文》解釋是“道上祭。”對此,後人多說是在道路上的祭祀。《禮記集說》講:“禓,猶禬也。”禬(guì)也是壹種祈禱消除災禍的祭儀名稱。鄭玄註“鄉人禓”則說:“禓,強鬼也。謂時儺,索室驅疫逐強鬼也。禓,或為獻,或為儺。”意思是,“禓”是非正常死亡的人變成的鬼,把這個鬼名用作祭祀之名,指的就是沿門驅病的儺儀。禓,也叫獻,也叫儺。這麽說,這個“禓”不就是那種走來走去沿路祭祀的“道上祭”嗎?這個“禓”,壹直有兩個讀音。現在念作shāng,此外,它還念yáng。《說文》說“禓”是“?#91;聲”,徐鉉註“禓”和“?#91;”的音,都是“與章切。”在《廣韻》《集韻》裏,“禓”都有跟陽、?#91;、洋、羊、楊什麽的壹樣的音兒。《康熙字典》裏還有:“《韻會》余章切,《正韻》移章切,並音‘陽’”。

《禮記正義》裏註“鄉人禓”的禓是“音傷”,《說文》說“道上祭”的禓是“?#91;(yáng)聲”,說明這同壹件事兒,有兩個音。而琢磨“禓,或為獻,或為儺”的時候,禓如果讀“陽”,就好理解些。因為那時候,“獻”的聲母挺像h?h?,到現在,客家、閩南還是這音兒。而“禓”,那會兒聲母是接近h的壹個濁聲。至於“或為儺”,我們只能知道,現在還常有把人“陽”說得跟“娘”似的,很難說古時候禓、儺沒有接近的聲母。

恐怕在唐朝以前,大家早就不把“禓”念成“傷”了。顏師古在《匡謬正俗》裏說原因:“鄉人禓音傷……而徐仙音禓為儺。今讀者遂不言禓,亦失之也。”說晉代徐邈說“禓”念“儺”,大家讀了他的書,就都不念“傷”了,“禓”的“傷”音便失傳了。

歷史上,“鄉人禓”的禓,確實讀過“陽”。明·郝敬的《禮記通解》說鄉人禓是袒裼(xī)相逐,不讀為陽。他主要是在說禓字兒寫錯了。但我們從中可以看到,那時候,“鄉人禓”的禓,顯然是念“陽”。“禓(yáng)”在陜北,至今還是個巫術。陜北人死後,葬禮儀程中有個巫儀音“起陽”,今天看來,實際上是“驅禓(yáng)”。這是在把棺材擡往墓地之前的壹種祭儀。陰陽先生使用巫術驅趕周邊鬼神,以便死人的靈魂順利動身上路。這時眾人回避,陰陽先生在亡者臨終呆的窯洞裏,拿把菜刀甚至鍘刀大舞壹通,口中嘰哩哇啦。只聽見他將手裏鈴鐺搖得下課鈴般響亮,又“乒乒乓乓”把個纏住腿的公雞往地上亂摔,那雞受盡虐待,喊聲慘烈。最後,聽見“當”的壹聲響。再看時,他已站在窯洞院裏,將壹只盛滿柴灰的碗打碎,灰面子和碗碴子在棺材前鋪下壹地。那只雞是邪祟的象征,虐待它,是為了讓邪祟不堪折磨而離去,從而達到驅除目的。

壹個人死後,家人要跨立門坎摔死壹只雞。如果人是非正常死亡,就在他亡處摔死那雞。今日陜北鄉間說這是讓雞“替死”。但是人已死亡,何以替代?其實,殺雞驅鬼——以前還殺狗驅鬼,是壹個悠久的巫術傳統,也曾被納入禮制。南朝梁·宗懍《荊楚歲時記》裏說:“殺雞著門戶逐疫,禮也。”《舊唐書·禮儀誌》也記:“季冬晦,常贈儺磔牲於宮門及四方城門,各用雄雞壹。”可見殺雞是儺儀項目,其目的,壹定跟鄭玄講的“禓,強鬼也”有深層關系。不殺而改虐待,實在是因為那公雞還能繼續追踩母雞、司晨報曉。

北京俗話有句“殃打了壹樣”,是說那人萎靡、沒精神。舊時,北京說人死之後,有壹股煞氣,叫“殃”,人死幾天後出來。如果大活人被殃打著了,不死也得大病壹場。可是,“殃”不是鬼的名稱呀。說不定,這個“殃”,就是鄭玄說的那個“禓”鬼,這個字寫作“禓”才更對頭呢。

從陜北那個巫儀的性質和目的來看,它無疑是“驅禓”,甚或就是“驅儺”。因為禓、儺曾經可能同音。不管是禓是儺,大家驅的,是同壹類鬼。這個“起”呢?當年從北方長征南下的客家人,現在的“驅”讀音,和“起”的元以來近代音、現在閩方言音,是壹致的。如此,這個“驅禓”,就是在陜北話裏深藏不露年深日久的底層詞匯了。

禓、儺的舞蹈方式起源於遠古的巫。《說文》對“巫”字的解釋就是:“巫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像人兩袖舞形。”陜北的“驅禓”是巫師舞動的壹種殘留。巫的集體方式,則演變成後來的集體歌舞。山東有壹種祭祀舞蹈叫“商羊舞”,這個名稱,讓人聯想到“禓”的shāng、yáng兩音——它會不會是“禓(shāng)禓(yáng)舞”?此外,歌舞中的角色現象還發展成儺戲、陽(禓)戲。這些保留著“禓”的沿門驅疫內容,以及始於“道上祭”的、融合了天地崇拜、生殖崇拜、鬼神崇拜內容的鄉間歌舞,總稱了“禓(yáng)歌”。

誰也不知道“禓歌”這個詞在口語中是什麽時候產生的。只知道“禓”的意思早早就淡出了文人記憶,有關的文字表述,均以“儺”代之。但是,這個詞沈澱在口口承傳的民間語言裏,沈澱在民俗中,雖然千百年後被寫成了“秧”,但它的文化內涵就和表現秧歌場子的旋轉紋樣壹樣,流動不停。 陜北秧歌舞,歷史悠久相傳北宋時已有,原為陽歌,言時較陽,春歌以樂。《延安府誌》記有春鬧社,俗名秧歌。 由此可知,秧歌源於社日祭祀土地爺的活動。 清李調元《粵東筆記》雲:農者,每春時,婦子以數十計,往田中插秧,壹老撾大鼓,鼓聲壹通,群競作,彌日不絕,是日秧歌。故又有人指出,秧歌傳自南方,是陜北的壹種外來文化。作家曹谷溪在《再談陜北秧歌》中說:陜北人鬧秧歌,就是圖個紅火。每年正月二三開始,幾乎要鬧騰壹個正月天。壹直到二月初二才壓了鑼鼓五音。形式多樣,是壹種民間廣場集體歌舞藝術,表演起來,多姿多彩,紅火熱鬧。陜北地區 鬧秧歌習俗由來已久。如陜北的綏德、米脂、吳堡等地,每年春節各村都要組織秧歌隊,演出前先到廟裏拜神敬獻歌舞,然後開始在村內逐日到各家表演,俗稱排門子,以此祝賀新春送福到家,這是古代祭社活動的延續,十五日燈節這天,秧歌隊還要繞火塔轉九曲。繞火塔也叫火塔塔,先用大石和磚壘起通風的座基,上面再用大塊煤炭搭壘成塔形,煤炭之間有空隙,填入柴禾、樹枝以便燃點。由於當地煤炭質量好,又有柴木助燃,所以在十五日的夜晚點燃後,火焰照紅夜空,秧歌隊繞塔高歌歡舞,非常好看。此習是古代祀太乙積薪而然求火消災驅邪的遺風。此風俗在清代縣誌中有記載,如《綏德縣誌》並以煤塊積壘如塔,至夜,然(燃)之,光明如晝。《米脂縣誌》鋪戶聚石炭壘作幢塔狀(俗名火塔塔),朗如白晝。可見此俗由來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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