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饕餮為突出代表的青銅器紋飾的出現,預示著階級分野的開始,貴族借助於想象而編造出來的“禎詳”或標記,以超世間的神秘威嚇的動物形象,表示出這個初生階級對自身統治的肯定和幻想。
饕餮壹詞見於《呂氏春秋?先識覽》:“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商代至西周時常作為器物上的主題紋飾,多襯以雲雷紋。
作為壹種工藝品藝術,同時全部融合了當時的政治、宗教、理念和手段,這在中國工藝品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饕餮究竟是什麽呢?至今尚未定論。從外形上來看,是壹種獸面紋,是什麽獸,則有點象中國龍、麒麟等壹樣,是牛、羊、虎、鹿、山魈……。它實際是原始祭祀的符號標記。含有神秘、恐怖、威嚇的象征,突出壹種無限深淵的原始力量。它可能是巫、尹、史們的傑作。 正是這種超人的歷史力量才構成了青銅藝術的獰厲的美的本質。如同給人以恐怖效果的希臘悲劇所渲染的命運感,體現著某種歷史必然性和力量而成為美的藝術。
巫、尹、史在當時是“天知道”級的大人物,因為在原始社會末期的專職變為統治者階級的宗教政治宰輔後,在宗教的外衣下,為其本階級的利益出謀劃策,通過神秘詭異的巫術,--宗教形式來提出“理想”,預蔔未來,編造關於自身的幻想,把階級的統治說成是上天的旨意。
人在這裏確乎毫無地位和力量,有地位的是這種神秘化的動物變形,它威嚇、吞食、壓制、踐踏著人的身心。但當時社會必須通過運種種血與火的兇殘、野蠻、恐怖、威力來開辟自己的道路而向前跨進。
吃人的饕餮恰好可作為這個時代的標準符號,並在工藝品上深深地烙印。縱觀中外歷史,古代諸氏族的野蠻的神話傳說,殘暴的戰爭故事和藝術作品,包括荷馬史詩、非洲面具……盡管非常粗野,甚至獰厲可怖,卻仍然保持著巨大的美學魅力。 用感傷的態度是無法理解青銅時代的藝術。這個動輒殺戮千百俘虜、奴隸的歷史年代早成過去,但代表、體現這個時代精神的青銅藝術至今為我們所欣賞、贊嘆不絕。不正是它們體現了這種被神秘化了的客觀歷史前進的超人力量嗎?
中國的青銅饕餮也是這樣,在那看來獰厲可畏的威嚇神秘中,積澱著壹股深沈的歷史力量。它的神秘恐怖正只是與這種無可阻擋的巨大歷史力量相結合,才成為美--崇高的。 在宗法制時期,它們並非是審美觀賞對象,而是誠惶誠恐頂禮供獻的宗教禮器,在封建時代也有因為害怕這種獰厲的形象而銷毀它們的史實。只有在物質文明高度發展,宗教觀念已經淡薄,殘酷兇狠已成陳迫的文明社會裏,體現出遠古歷時前進的力量和命運的藝術,才能為人們所理解、欣賞和喜愛,才成為真正的審美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