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皮是北方的產物,在甘肅叫攘(音)皮,在寶雞叫搟面皮,總之就是將米粉或面粉兌水成漿,然後用蒸籠或蒸鍋蒸成壹張圓形的薄皮子,而後用長約尺半的菜刀切成細絲,用各種佐料調拌而成,這種吃食不知何人何時發明,總之是從新疆到北京,由內蒙到山東,河南,整整征服了大半個中國,成為愛吃辣食人的饞品小吃。
壹個地方壹個味,我家鄉菏澤的涼皮,大家俗稱叫“面皮”,是將兌水成米漿,把漿放在幾尺高的蒸籠裏蒸成。自打我記事起,這種小吃壹般就擺在家鄉小鎮的街頭,放壹張舊課桌,壹邊的案板上堆放著切好的壹大摞涼皮,另壹邊放著各種的佐料和碗筷,然後再擺上幾張小方桌,幾張凳子,就成了壹個涼皮攤。趕集的人累了,就在小攤上歇歇腳,吃壹碗涼皮,抽壹根煙,再往回趕,最早的涼皮佐料就只有三種:辣椒油、鹽、醋,條件好的再加上壹點黃瓜絲,蘿蔔絲或土豆絲,吃的人也是因為肚饑飽肚的,最多有人為了滋味,多放點兒辣椒油、鹽或醋。慢慢到了後來,人們的經濟寬裕了,不再是時刻感到饑餓了,賣這種小吃食的人也多了,於是有人就開始琢磨怎樣把涼皮做的更好吃,首先是在面漿兌水的比例上下功夫,讓涼皮更有筋感,有嚼頭,而且還不生硬,然後就是在佐料上下功夫,這可要講點技術了,吃的人都沖著味道來的,有人就靠賣涼皮將樓房蓋了起來,有人賣涼皮還在溫飽線上掙紮,那麽什麽樣的佐料才是最好的呢?我曾請教過壹位賣涼皮發家的表哥,讓我參觀了他們的制做過程。表哥講,作為佐料最重要的就是辣椒油,至於蔥花呀,蒜泥呀,那都不稀奇了。於是我就看他們在炸辣椒的時候,先稱上二兩特辣的紅辣椒面,然後將芝麻焙開,磨成細粉,壹邊烘壹邊磨,待磨出香味後加入辣面中,然後將花生米炸開,也磨成細粉,加進去,還有好幾種叫不上名的香料,也都磨成粉加進去,最後將菜油大約壹公斤放在鍋中用急火煎沸,待稍冷卻後,潑進兌好的調料裏,頓時,香氣四溢,壹盆香噴噴的辣椒油產生了。聽表哥講,油的溫度非常重要,稍熱,調料會被炸焦,稍冷,又不能爆發出濃濃的香味。調料也很重要,有人在辣面中摻進過二三十種調料還嫌不夠,還有人為了味道香郁,將罌粟殼和籽從中藥店買來磨成粉加了上去。總之啊,盡管生意人們將涼皮的味道做的辦法都想絕了,但最大的受益者還是生活在這兒的食客們。
夏天的時候,正午太陽當頭,端起壹碗根根剔透晶瑩的涼皮,再放上香噴噴的辣椒油,及各種調料,吃的鼻尖冒汗,再舒舒服服洗上壹澡,是壹種多麽怡人的感覺。涼皮的墊底菜也由黃瓜絲或胡蘿蔔絲變成了豇豆條、豆芽、芹菜、菠菜、甜菜等各種花樣,反正每個時令都有壹種涼皮的佐菜,更令涼皮吃不釋口。慢慢的人們又發現在冬天裏將剛幹的面皮投到用雞湯、辣椒油、鹽、醋兌成的湯碗裏,吃起來也別有壹番風味。有些像四川風味的麻辣燙,在冬天裏吃的人渾身暖和,手足有勁。
我自小喜歡在吃涼皮時再放進壹些香椿芽,就是在野樹上的那種椿樹芽,每次去吃涼皮時從口袋裏拿出來,央掌櫃的放在碗裏,吃的滿心歡喜。
家鄉的街邊涼皮攤點,在環城路的盡頭有幾家已成店面的涼皮攤,這是城管將他們趕到了這裏的,涼皮味道依舊,衛生條件稍為好壹點,但我吃了卻很失落,大約還流出了幾滴眼淚,但想想它也是附和時代的趨勢,街邊隨處可見的的涼皮攤不是很多了,雖然它只賣兩元錢壹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