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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刀背藏身,身不由己江湖夢 閉關修煉,十年壹劍徐浩峰《刀背藏身》國際版海報
《刀背藏身》是徐浩峰的第四部電影。這部電影在國內未映先火,已經為徐浩峰在2017柏林電影節上摘得了首屆亞洲璀璨之星最佳導演大獎。
《刀背藏身》是徐浩峰的武俠短篇集,同名短篇《刀背藏身》講的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俠義故事。令武人立足於天下的,不是刀,而是信義,這點不分文武。《刀背藏身》中元姑以死守節,如同《壹代宗師》中的宮二獨身行義,讓人不由得扼腕落淚。
導演徐浩峰獲獎致辭
徐浩峰在不斷的磨練中打造了壹片特立獨行的江湖世界,他獨特的電影表現力令很多人為之著迷。他描繪舊時代與新社會的沖突、癡迷禮樂崩壞產生的強烈震撼。他冷靜的思考,卻又急切的想讓觀眾了解被歷史逐漸遺忘的武林——刀和槍的碰撞,黑和白的較量。他化舞為武,在電影中摒棄花裏胡哨的輕功、特效,用拳頭打真肉,硬橋硬馬真功夫。這種獨特的徐氏武俠影像,讓人欲罷不能。
或許很多年前,當二十六歲的徐浩峰辭去工作回家讀書時,那個屬於他的江湖就已經悄然誕生。他曾說過,自己辭職回家後,沈浸在書齋中終日閱讀寫作。這種類似於閉關的生活長達八年。
在家“閉關”期間,他與李忠軒、胡海牙兩位老人相遇了。李仲軒是徐浩峰的二姥爺,師承民國三位武術大師。胡海牙是中國仙學養生術的繼承人,精通醫、道、武。這相逢宛若伯牙與子期的相遇,兩段奇遇成就了徐浩峰日後的兩部作品——《道士下山》和《逝去的武林》。由李仲軒口述,徐浩峰整理的《逝去的武林》壹書,壹經問世轟動壹時,3月銷售3萬冊。更重要的是,徐浩峰也從兩位長者的身上吸取了寶貴的經驗和智慧。
左《逝去的武林》右《道士下山》
八年間,全神貫註;八年後,利劍出鞘。在經過了純粹的知識性的積累後,他開始“爆發”了。他成為了大導演王家衛和陳凱歌最愛的文字行家。他寫書、拍電影、做編劇……每壹種身份都做到了極致。
看徐浩峰的行文,有別於古龍小說的短小犀利、愛用類比鋪排,和金庸大開大闔的嚴謹行文也不盡相同。他愛把歷史的風骨和人文風情寫進字裏行間,讓壹位“俠”身上也存在著“私欲”,有血有肉,真實無比,加上不能缺少的“佳人”,民國風,武林氣,自成壹派。
或許因為總寫過去,導致徐浩峰身上有種古人的氣質,他對於武俠的理解和現今很多作家、導演都有所不同。他對“禮儀”、“規矩”、“道義”尤為癡迷,他熱愛描寫這些如今已崩壞的東西。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道無所存,俠的存在才有意義。
但如今的社會,以金錢為導向去改寫遊戲規則的大有人在。從前的秩序在如今的規則裏化為塵煙,徐浩峰吸引人的地方正是他對於舊時代秩序中“武”、“義”的執著。他的故事裏,真實的硬派武打動作是吸引人們去觀看的由頭,而深埋在這層皮囊中的“俠義”才是令人愴然的核心。
就如《箭士柳白猿》裏的柳白猿,目睹家姐慘遭欺淩,自己又因背負著“柳白猿”的名號而必須壓抑復仇之心,還有與兩個女人之間不清不楚的糾葛,被權勢玩弄……這壹切都令他癲狂,甚至連“主持公道”的箭都無法射了,但他還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去解決武林裏的是是非非,維護正義。作為壹個強者,有置對方於死地的能力,但卻選擇寬容,他最終明白了“武力”的價值,向欺淩家姐的惡霸猛射三箭予以懲戒,卻不取其性命。
徐浩峰喜歡《教父》。《教父》講的是意大利傳統黑幫行業在時代洪流中的崩潰解體,而徐浩峰筆下的民國武林也正是這樣壹番景象,燦爛正在逝去。
02 硬武俠、真功夫、人間爽利 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蒼茫他出任編劇之壹的《壹代宗師》,不僅成就了宮二小姐,也令大眾逐漸開始了解徐浩峰的“講究”。金樓裏三步壹規矩,五步壹門道,亂世裏如何生存,舊時代為人處世的方式,大時代背景下的動蕩……這些才是他作品的核心價值。
《壹代宗師》章子怡飾宮二
徐浩峰的文字有電影感。這或許和他在北京電影學院攻讀導演專業、還做了教授的背景有關。在《箭士柳白猿》壹書中,他拋棄了傳統武俠電影中的浪漫主義色彩,用實打實的敘述展示真實的廝殺過程。而當文字呈現在大銀幕上時,堪稱神奇。柳白猿和匡壹民之對決,遠程攻擊的弓箭和近距離打鬥的長槍,在閃電壹樣的快速剪輯之下,給觀者造成了極大的視覺沖擊。
但電影和文字畢竟是兩碼事,徐浩峰覺得曾經的文字從業者正漸漸地被電影產業收編,七八十年代的作家們,好多都成了編劇,所以小說的敘述風格無可避免地在向好萊塢的敘事方式看齊。所謂好萊塢的敘事方式,就是用盡方法揣摩觀眾心理,用技巧挑逗大眾情緒。他覺得這樣油腔滑調很是悲哀,但觀眾們卻喜歡這樣。
從左至右依次為《倭寇的蹤跡》《箭士柳白猿》《師父》
不過,徐浩峰還是盡最大可能保留了“講故事”該有的樸素。
從《倭寇的蹤跡》、《箭士柳白猿》、《師父》,再到即將上映的《刀背藏身》,他的電影正被越來越多的大眾接受,變得越來越有看頭。但沒有改變的是這些電影中折射出的價值觀,即: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
見自己,即和自己和解,了解自身;見天地,即深知自身乃滄海壹粟,萬物皆為砂礫;見眾生,即盡壹己之力給予他人以同理心。這和梁漱溟先生所述不謀而合:“人的壹生壹直在處理三種關系——人與物之間的關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人與自己內心的關系。”
徐浩峰家中有人習武,自幼耳濡目染。他在《逝去的武林》中說自己沒來得及學“十二型”(以拳擬十二種動物的生活形態和搏鬥的特長而組成的形意傳統套路。)由此可見,他學過的武學招式不在少數。
“硬派武俠”需要壹來二去中現出真功夫。壹拳下去,把人打吐血,飛出去幾米遠,這是極限,這是“真功夫”。還珠樓主寫《蜀山劍俠傳》,高人壹出手,幾百人刷刷全部陣亡,這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需要“內力”,但內力又是什麽呢?與徐浩峰的真功夫壹比,就顯得虛了些。
徐浩峰的“真功夫”體現在零替身、零特效、零威亞上。《師父》裏的打鬥場景都是真槍實戰的硬幹,危險系數高。而在拍戲前,已過不惑之齡的廖凡甚至開始聞雞起舞,在開拍前幾個月便每日淩晨4時起床練武。徐浩峰拍打戲有個特點,片中所有的招數和套路都是要到了片場,根據場地的實際情況和角色的身份、劇情,按照拳法壹招招和助手們套出來。所以,在觀看時會有種,“對!就是該這麽出招!”的暢快淋漓之感。
《師父》劇照
有些人的作品是夾心餅幹,酥脆香甜,吃了解饞;有些人的作品是壓縮餅幹,密度大,有營養,吃了抗餓。徐浩峰的作品屬於後者。
他對武術、佛教、古印度教、圍棋、道教都有深刻研究,極為難得。
他的小說《大日壇城》,就是壹部雜糅了圍棋與密宗的小說,講述了“失位者爭先”的藝術:“讓人殺盡自己的壹塊棋,換取在他方的主動權。”
別人看《青蛇》,為王祖賢張曼玉的妖嬈美艷移不開眼,他倒是對電影裏各種細節津津樂道:“法海出場,修的是俱利迦裏大龍法,白娘子練功,打的是大隨求菩薩手印。”
《青蛇》劇照
關於道教,早在1998年,大學畢業的徐浩峰就做過壹個道教有關的紀錄片;《道士下山》則在民國的背景下融合了徐浩峰對於道教的理解,展示了民國時期的道教本身背負的苦難。
03 出生書香門第,奈何家道中落 為人虛心穩妥,終得大器晚成徐浩峰平日裏為人謙卑有禮,面對媒體在《道士下山》上映前的挑釁問題,“妳覺得陳凱歌拍這部電影能行麽?”他謹慎地回答:“我說這話,不合適。”本是同行,且都是拍武俠類電影,憑空插嘴,那是逾矩,不妥。
徐浩峰在片場
見過徐浩峰的人都說他身材高大,臉圓鼻圓,男身女相,武人文相,主富貴。他談話時不急不緩,四平八穩,分別時主動鞠躬告辭,壹言壹行宛若舊式文人。
《刀背藏身》壹書序言中,徐浩峰道:“刀法是防禦技,刀背運用重於刀刃,因為人在刀背後。武俠小說是壹棱刀背,幸好,有此藏身處。”
幸好,我們有徐浩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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