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山歷史文化
何謂柳毅山文化?大意是指在柳毅山周邊地域之內,從隋唐流傳至今天的,征諸史籍有記載的,考據山川有物證的,至今尚未開發的原生態民間文化寶藏。
1、民國《濰縣誌稿?雜稽》載:“柳毅,相傳濰州太平村人,業儒,弱冠應試京師,途中遇壹女子,牧羊澤中,見毅與語。懇挽寄書壹封與渤海龍王,因授以牧羊杖。言至海濱,有橘樹,三擊可入。毅至此地,如言果入水,見城郭宮室,巍然壹大都府。龍王貌甚偉,延入,見書嘆曰:老夫過也!此女已許配涇河龍王,子弟怪怒,因謫在彼。遂欲以女妻毅。毅力辭,宴罷送出。逾年,毅娶盧氏女；又逾年,生壹子。壹日婦曰:吾即牧羊龍女也,君德報矣,奈思親何,君肯偕往乎?吾掘地為池,須臾可至。毅許之,即掘池,攜子入海。後池水橫溢,居民苦之,設祭立祠,水乃不溢。唐太宗征朝鮮,歷其地,父老備述其事,太宗曰:“此真龍女也!”封毅為河平王,龍女為膳國夫人。後遇天旱,禱雨輒應。今邑東四十裏有池,名雙廟池,水色青黑,潮汐味與海水同,即其地也。
2、亓家莊《柳氏族譜序》節錄:“念我始祖,明倫自隋煬帝九年由西川遷於山左濰東梅花村居住,後遷於柳家店子,至清明祖,又遷於亓家莊。初明倫祖生元海,元海祖生太來,太來祖生行芳,行芳祖家貧樂善,每日在巖溪渡口濟人救急,五十歲生毅。毅祖天性聰慧,才學兼優,又有辰、寅兩仙女為內助,當日夫婦榮貴,固不待言。辰祖妣生萼,萼祖系本支宗派。寅祖妣生華,華祖系都昌柳家莊柳氏宗派。毅祖夫婦修真養性,得道成真,升仙後於梅花村西十裏許龍池附近屢顯靈跡,以救兆民,遇有旱災,禱雨輒應。蒙大唐代宗皇帝敕封毅祖為唐河平王,於龍池後建廟塑像,以承祀典,香煙綿遠,永垂不朽……”
3、乾隆《濰縣誌?域地誌?山川》載:“柳毅山在縣東六十裏,山巔有柳毅讀書處。”
4、民國《濰縣誌稿?營繕?橋梁》載:“柳毅橋在柳毅山北頂東嶽廟前,清乾隆時劉宏倫獨資重修,擴大其規模。光緒三年王法孟等又募捐重修。橋長七丈,闊二丈,高三丈,行墻高四尺。”
5、民國《濰縣誌稿?民社?氏族》載:“柳氏壹族,始祖明倫,隋開皇五年由蜀東遷。明倫子太來,太來子元海,元海子行芳,行芳子毅,毅長子萼,次子華。今濰縣亓家莊柳氏系萼之後。”
6、民國《濰縣誌稿?疆域?泉源》載:“鹹水泉,又名龍神泉,在縣城東三十八裏宋家雙廟莊西河平王廟內,拔地丈余,二殿並建,因名雙廟,水出前庭,俗呼海眼。泉口十余尺,水與口平,深約三丈,每日潮汐,水即外溢,由廟門下流出,西入壹小池內,終歲不竭。……他水在左右皆淡,惟獨此鹹……其地去海近,豈壹竇所通?而然亦奇。”
7、近幾年來,我們在柳毅山文化調查中,收獲很大,而其中最大的收獲,就是發現了與李朝威《柳毅傳》迥異的柳毅山文化中的《柳毅傳》殘本。該殘本《柳毅傳》僅存四回:第壹回佚回目及前半。第二回回目是“探慈母林內給金囊”,第三回回目是“山陰嶺借宿訂喜偶”,第四回僅存回目“涇陽坡寄書結奇緣”及開篇部分。閱讀殘本《柳毅傳》,總的感覺該殘本符合唐宋早期傳奇小說的基本特征,亦與元末明初之單句回目的長篇小說形神相契。從內容看,第壹回主要描寫柳毅生父行善積德巖溪渡人老年喜得貴子。第二回敘柳毅少年家貧讀書成長遊學天下的坎坷經歷。第三回寫柳毅外出遊學“訂喜偶”,暗伏後書娶虎女事。第四回雖殘佚,但篇目及篇首已露出涇陽坡柳毅為龍女傳書的故事信息。我們采訪了該殘本抄寫者於本章老人,據他回憶,原本《柳毅傳》分上下兩卷,總回目有30―40回之多。毛筆抄寫,豎式左排,紙質糟糙蒼黃。現在殘本《柳毅傳》存壹萬余字,調查推測原本《柳毅傳》總字數達十余萬字。我們亦采訪了該原本所有者柳氏族人:據柳氏族人說,該原本是靠柳氏族人代代傳抄才得以流傳到今天的,該原本幸運地躲過了“十年浩劫”,但不幸在1976年公安局反道會門工作中被查抄,下落不明。但柳氏族人認為該原本仍存世。據讀過原本的柳氏族人及殘本抄寫者於本章回憶,該書大致由五大故事板塊構成:壹是柳氏先祖行善積德的因果報應；二是柳毅遊學天下,“訂喜偶”娶虎女；三是傳書得龍女；四是在柳毅山上跟吳道士學藝得道成仙。五是唐太宗(或代宗)敕封柳毅為唐河平王,即封柳毅為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黃河水神!
8、《濰縣鄉土誌》載:“亓家莊有唐柳毅墓。”
9、亓家莊柳氏族人中存清中期的柳毅掛像(亦稱家堂軸子),柳家莊柳氏族人中存柳毅居中,左右寅、辰二仙女的三人掛像。
10、《濰縣誌稿?藝文》明代條目中存《柳毅傳》書目。
柳毅山民俗文化
1、柳毅山古建築群柳毅山頂地勢平緩,20世紀初山頂中心地帶曾有占地5000多平米的古廟建築群落,稱東嶽廟,方方正正,座北面南,四周圍墻,前有山門三間,鬥拱飛檐,巍峨壯觀,馳名魯東魯北地區。院內正殿天齊廟,俗稱大殿。東配殿柳毅祠(亦稱龍王廟),西配殿老母廟(亦稱泰山行宮)。進入山門(廟門),正中甬路兩側有唐宋元明清古碑40余座,兩側有東廊房、西廊房、鐘樓、寢宮等。山門前壹箭之地有柳毅橋,現在橋面的青石板遺跡依然清晰可見。橋之東有壹磚砌的六邊形水池,俗稱天池,因與柳毅傳書有關,又稱龍池、海眼。再東有柳毅井,是柳毅在山讀書時吃水之井。現在該井保存完好,水深盈尺,豐水之年水自井內溢出。幾年前山上管理人員還從此井挑水吃。廟宇之西有柳毅讀書處,土坯房三間,土墻柴扉,內有古杏數株。院窘樹盛,枝柯出墻。
2、柳毅山民俗信仰正殿天齊廟內供奉主神黃飛虎。《封神演義》中姜子牙說:“敕封爾黃飛虎為五嶽之首,加敕壹道,執掌幽冥十八層地獄,凡壹應生死轉化、人神鬼仙,俱從東嶽勘對,方許施行。特敕封爾為東嶽泰山齊天仁聖大帝之職,總管天地間吉兇禍福。”龍王廟內供奉柳平王塑像,兩側壁畫霹靂將軍和閃光娘娘,三神同司雨、雷、電,是庶黎逢旱祈雨頂禮膜拜的神祇。老母廟內供奉的是泰山老母,亦稱泰山老母行宮。民間傳說泰山老母為免善男信女千裏奔赴泰山進香還願羈旅之苦,特在柳毅山設行宮壹處,降階屈尊,便民利民,神亦有情。老母廟內還有送生娘娘,簇圍著許多造型生動的小泥娃娃。少婦老嫗到此求子問嗣,便用紅繩系於小泥娃娃頸項,此舉稱作“栓娃娃”。據村民傳說,頗有靈驗。我曾慨嘆:壹山壹宇三神,既管超度輪回之死,亦管人丁繁衍之生,又管風調雨順之安,三種俗信文化系統並存,廟各塑其神,神各司其職,民各訴其願,心各達其靈,不亦奇哉!調查得知,1939年古歷11月19日夜,國民黨地方武裝二縱隊王龍衛部,為防日寇占山駐兵,縱火將古廟焚毀。為了抗日,神亦捐軀,痛哉、惜哉、壯哉!
3、柳毅山廟會古今相傳柳毅山廟會歷史悠久,自盛唐迄今,歷千年不衰。每年古歷四月十五和十月十五,為柳毅山傳統廟會,而以四月十五廟會為主為盛。屆時正式趕會日為三天,方圓百裏之內,旬月之間,善男信女,行商賈貨,販香賣履,身背肩挑,車拉驢馱,簇集擁來。正會之日,漫山遍野,篷攤勾連,人頭攢動,市聲鼎沸,燒餅果子香,出籠包子熱。最是熱鬧雜耍處,密密匝匝的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變魔術的,耍藏掖的,有的大變活人,有的當場分屍,拉洋片的高聲吆著“看西洋景咯”,賣冰糖葫蘆的高叫“壹個銅板壹串”。柳毅山廟會的靈魂是唱三天大戲,鑼鼓壹響,人流齊集湧去,圍著戲臺,如潮水舐岸,人浪進退起伏,看不盡鶯嬌燕喘,聽不完怒嗔笑罵,特別是那些年青後生們,那有看戲的心喲,擠搡吧,廝磨吧,起哄吧,打糊吧,男女老幼混擠在壹起,成了壹鍋沸騰的粥。現在,為了滿足群眾需要,每年廟會增加了三次:正月十五、三月初三、七月十八。
4、柳毅山民間故事調查中,收集到幾十個柳毅山系列民間故事,已編輯整理成《柳毅山文化集粹》壹書。柳毅山是壹方藏蘊豐厚的歷史文化沃土,民間文化就是生長在這塊沃土上的壹架千年葡萄,枝繁葉茂滕牽須繞的葡萄架下,孕育了串串璣珠紫紅醉沁心脾醇香悠長的民間故事。順著草蛇灰線、伏延千年的滕蔓思捋,葡萄架下雨如絲,民間故事傳神奇:
壹是山廟住持吳道士系列故事,以及他與嶗山道觀深厚的歷史淵源。我們采訪了柳毅山朱裏二村80多歲的劉愛英老人,她回答說:“1988年,俺和村上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去嶗山進香,到了前清宮前,我們在樹下休息,這時過來壹個道士,問俺們是哪裏人,俺說是柳毅山下朱裏人,那道士喜不自禁地說,吳道士的老家來人了,快請,快請。”……
二是民間祭祀系列故事。如逢大旱之年,七品縣官社裏民紳善男信女便組織起來在柳毅廟前祈雨。古代那場面過程莊嚴肅穆,今天聽來卻頗滑稽:幾百人甚或上千人集齊之後,上牢獻牲,焚香燒紙,鞭炮齊鳴,三跪六叩,再由兩名齋戒沐熏的童男去天池內撈壹生物(小魚小蝦蜻蜓幼蟲之類),並小心翼翼地用水桶請回來,將此生物放入廟門前事先準備好的大木盆內,於是請神看戲祝詞朗朗。傳說柳毅顧念鄉梓,此舉也真靈驗,其實是正符合了久旱未雨必降甘霖的自然規律。神道人道亦須符合自然之道。
三是柳氏家族系列民間故事。說柳毅少小時在山上砍柴、讀書,被吳道士相中,收徒修道成仙,後吳道士遷往嶗山,柳毅接班成了山門道長。現在亓家莊柳氏族人中壹些年長者,還每於歲末除夕之夜來到山上柳毅廟中,坐以待旦,與老祖宗柳毅壹起過年。解放後亓家莊村內仍有柳毅祠堂,生產隊時候改建為辦公室。祠堂內塑柳毅像居中,寅、辰二妣祖在旁,另在側有壹紅綢覆蓋的臥像,族傳是毅之發妻名曰廑娘,此廟祝格局與柳氏族傳之《柳毅傳》故事相合。柳氏家族系列故事中最精采跌宕者,非我們去柳毅姥娘家采訪莫屬。夏日炎炎,我帶四名退休老教師去化埠村采訪,隨機找到在樹下乘涼的幾位老人,而後老人傳老人聚集了十幾位,竟眾口壹詞認可柳毅姥娘家是該化埠村唐姓。並指證身旁的大樹(千年古槐),就栽種在柳毅他姥娘家門前。還有柳毅姥娘家妗子待他不好,“凍死不烤燈頭火,餓殺不吃貓剩食”的故事。此故事是否源於已佚的原本《柳毅傳》,也未可知。最後,我請化埠村唐姓老人在我們的采訪記錄上簽了字。故事最廣播神奇者非擺渡黃河莫屬:因為柳毅是黃河水神,是柳姓宗親,渡船必有柳姓之人乘坐,方能保佑安全。
四是“禿尾巴老李”系列民間故事。“禿尾巴老李”有無數的地域民間傳說版本。柳毅山“禿尾巴老李”民間傳說故事梗概如下:相傳“禿尾巴老李”(當地人叫“沒尾巴老李”)是柳毅山南脈太公堂山下李家寨人,生而有異,父斬其尾,壹道紅光普天蓋地,負痛興雲布雷而去。“沒尾巴老李”潛居黑龍江,不記父仇,事母甚孝,每年四月十五生日必回李家寨上墳敬香,其行跡過處,必有風雨雷雹,村人苦之,在柳毅廟中塑“雹消爺”神像(據傳此雹消爺是當年韓信手下的軍師韓非,足智多謀,能消雹災)以禳災,並在四月十五廟會日唱大戲,請“沒尾巴老李”看戲,敘鄉誼,套近乎,請方便。此後村人如遇雷暴天氣,反復默誦民諺“四月十五唱大戲,不下雹子砸朱裏”,默誦中把菜刀、剪子、二齒子等鋒銳之屬拋於院中,消雹降雨,祛禍祈福。舊時柳毅廟前四棱碑記其事甚詳,惜哉此四棱碑已做了橋基深埋地下。魯迅說雷峰塔總有倒掉的那壹天,此四棱碑甚時重見天日?
柳毅山與板橋文化
在搞柳毅山文化調查中,有位對鄭板橋頗有研究的同事詰問我:妳為什麽壹定要把柳毅山與鄭板橋扯壹塊呢?雅文化和俗文化是兩檔子事,不搭界。我無意與之爭論,唯願雅俗***賞。
1、鄭板橋懷濰縣查《鄭板橋在濰縣》壹書,鄭板橋去濰還鄉之後,僅有《懷濰縣》詩二首:其壹是“相思不盡又相思,濰水春光處處遲,隔岸桃花三十裏,鴛鴦廟接柳郎祠。”其二是“紙花如雪滿天飛,嬌女秋千打四圍,五色羅裙風擺動,好將蝴蝶鬥春歸。”這詩明白如話,“濰水春光”指早春煙雨迷蒙水波浩渺的濰河光景,“處處遲”點明意境猶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濰河和柳毅山的時令物象特點。想想“隔岸桃花三十裏”的詩意吧:濰水兩岸,桃花爛漫,旭日朝霞,照水灼灼,詩人能不思念?詩人能不賦詩?“柳郎祠”指柳毅山上的柳毅廟。“鴛鴦廟”指柳毅山西十裏,緊傍古驛道的宋家雙廟和鹹水泉。此鴛鴦廟前廟為龍王廟,後廟為柳平王廟,廟址院中有鹹水泉,相傳是柳毅攜龍女偕其子去渤海龍宮省親的洞穴。
2、鄭板橋在濰縣鄭板橋蒞濰七載,親庶黎,有政聲,享生祀。文人性情,耽於書畫,三絕飄逸,名滿天下。遙想鄭公當年,濰縣隸萊州,應當常去州府會議。從濰縣大堂出發,踏上“東自登萊達濟西”的千年古驛道,路經柳毅山下,必登毅山,過毅橋,穿土門,上碼頭。鄭板橋是性情中人,面對柳毅山文化景觀,能不心動?如果從這個角度看鄭板橋的“怪”和“雅”,只壹個“俗”字了得。我近日在《鄭板橋集》外,又看到了他作的另壹首鮮為人知的《懷濰縣》詩:“濰水春光足相思,寶馬雕鞍麗日遲。隔岸桃花三十裏,鴛鴦廟接柳郎祠。”回憶之中,鄭板橋索性不坐轎了,寶馬雕鞍,倘佯其間,雅俗清賞,神之再遊!
3、鄭板橋逛廟會古人的生活節奏比今人慢,民間傳說,鄭板橋來到柳毅山下,住土門村驛站,東拊濰水,西遊毅山,登高鳥瞰,盡性忘歸。鄭板橋遊毅山的民間傳說故事,三元鬥,壹笸籮,裝不下,擡不動。這裏揀其與文化有關者略敘壹二。從民間搜集到壹副鄭板橋為柳毅山大戲臺撰的對聯:
天河之休休說不好好歹的下了點雨
雨潤萬物物產年豐豐收萬擔還嫌少；
鄉親之力力大無窮窮富地湊了倆錢
錢能通神神要看戲戲唱三天不為多。
橫批是:神之聽之
還搜集了鄭板橋為柳毅山寫得十首竹枝詞,錄其中四首如下:
其壹:
自家人演自家人,自家人供自家神,
柳毅祠前戲臺大,唐宋元明唱到今。
其二:
沒尾老李來這裏,今年為啥不唱戲?
四月十五不唱戲,專下雹子打朱裏。
其六:
柳毅山上破茅屋,傳是柳毅讀書處,
七品縣官門前佇,寒窗千載餐風露。
其七:
妳我同是科場人,我今為官妳為神,
陰陽兩界隔不遠,***同保境又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