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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武俠描寫片斷

霎時間刀光耀眼,十余件兵刃齊向他砍去。向問天斜刺穿出,向那泰山派的道士欺近。那道士挺劍刺出,向問天身形壹晃,閃到了他背後,左肘反撞,噗的壹聲,撞中了那道士後心,雙手輕揮,已將他手中長劍卷在鐵鏈之中,右足壹點,躍回涼亭。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正派群豪待要阻截,哪裏還來得及?壹名漢子追得最快,逼近涼亭不逾數尺,提起單刀砍落,向問天背後如生眼睛,竟不回頭,左腳反足踢出,腳底踹中那人胸膛。那人大叫壹聲,直飛出去,右手單刀這壹砍之勢力道正猛,擦的壹響,竟將自己右腿砍了下來。

這壹聲喝過,長劍挺前,已刺到了令狐沖肌膚。此刻自身已在三劍籠罩之下,只須壹轉身,那便壹劍插入胸膛,二劍插入小腹,當即哈哈壹笑,道:“跪下便跪下!”右膝微屈,右手已拔起桌上長劍,回手壹揮,青城派弟子三只手掌齊腕而斷,連著三柄長劍壹齊掉在地下。侯人雄等三人臉上登無血色,真難相信世上居然會有此事,惶然失措片刻,這才向後躍開。其中壹名青城弟子只有十八九歲,痛得大聲號哭起來。

向問天喝彩道:“好劍法!”接著又道:“劍上無勁,內力太差!”令狐沖笑道:“豈但內力太差,簡直毫無內力。”突然聽得向問天壹聲呼叱,跟著嗆啷啷鐵鏈聲響,只見兩名黑衣漢子已撲入涼亭,疾攻向問天。這二人壹個手執鑌鐵雙懷杖,另壹手持雙鐵牌,都是沈重兵器,四件兵刃和向問天的鐵鏈相撞,火星四濺。向問天連閃幾閃,欲待搶到那懷杖之人身後,那人雙杖嚴密守衛,護住了周身要害。向問天雙手給鐵鏈縛住了,運轉不靈。

魔教中連聲呼叱,又有二人搶入涼亭。這兩人均使八角銅錘,直上直下的猛砸。二人四錘壹到,那使雙懷杖的便轉守為攻。向問天穿來插去,身法靈動之極,卻也無法傷到對手。每當有隙可乘,鐵鏈攻向壹人,其余三人便奮不顧身的撲上,打法兇悍之極。堪堪鬥了十余招,魔教人眾的首領喝道:“八槍齊上。”八名黑衣漢子手提長槍,分從涼亭四面搶上,東南西北每壹方均有兩桿長槍,朝向問天攢刺。

向問天向令狐沖叫道:“小朋友,妳快走罷!”喝聲未絕,八根長槍已同時向他刺去。便在此時,四柄銅錘砸他胸腹,雙懷杖掠地擊他脛骨,兩塊鐵牌向他臉面擊到,四面八方,無處不是殺手。這十二個魔教好手各奮平生之力,下手毫不容情。看來人人均知和向問天交手,那是世間最兇險之事,多挨壹刻,便是向鬼門關走近了壹步。

令狐沖眼見眾人如此狠打,向問天勢難脫險,叫道:“好不要臉!”向問天突然迅速無比的旋轉身子,甩起手上鐵鏈,撞得壹眾兵刃叮叮當當直響。他身子便如壹個陀螺,轉得各人眼也花了,只聽得當當兩聲大響,兩塊鐵牌撞上他的鐵鏈,穿破涼亭頂,飛了出去。向問天更不去瞧對方來招,越轉越快,將八根長槍都蕩了開去。魔教那首領喝道:“緩攻遊鬥,耗他力氣!”使槍的八人齊聲應道:“是!”各退了兩步,只待向問天力氣稍衰,鐵鏈中露出空隙,再行搶攻。

向問天哈哈壹笑,突然間左腿微蹲,鐵鏈呼的甩出,打在壹名使銅錘之人的腰間。那人“啊”的壹聲大叫,左手銅錘反撞過來,打中自己頭頂,登時腦漿迸裂。八名使槍之人八槍齊出,分刺向問天前後左右。向問天甩鐵鏈蕩開了兩桿槍,其余六人的鋼槍不約而同的刺向他左脅。當此情景,向問天避得開壹桿槍,避不開第二桿,避得開第二桿,避不開第三桿,更何況六槍齊發?

令狐沖壹瞥之下,看到這六槍攢刺,向問天勢無可避,腦中靈光壹閃,想起了獨孤九劍的第四式“破槍式”,當這間不容發之際,哪裏還能多想?長劍閃出,只聽得當啷壹聲響,八桿長槍壹齊跌落,八槍跌落,卻只發出當啷壹響,幾乎是同時落地。令狐沖壹劍分刺八人手腕,自有先後之別,只是劍勢實在太快,八人便似同時中劍壹般。

他長劍既發,勢難中斷,跟著第五式“破鞭式”又再使出。這“破鞭式”只是個總名,其中變化多端,舉凡鋼鞭、鐵鐧、點穴撅、判官筆、拐子、蛾眉刺、匕首、板斧、鐵牌、八角錘、鐵椎等等短兵刃皆能破解。但見劍光連閃,兩根懷杖、兩柄銅錘又皆跌落。十二名攻入涼亭的魔教教眾之中,除了壹人為向問天所殺、壹人鐵牌已然脫手之外,其余十人皆是手腕中劍,兵刃脫落。十壹人發壹聲喊,狼狽逃歸本陣。那魔教首領發了句號令,立時便有五人攻入涼亭。壹個中年婦人手持雙刀,向令狐沖殺來。四名大漢圍攻向問天。那婦人刀法極快,壹刀護身,壹刀疾攻,左手刀攻敵時右手刀守禦,右手刀攻敵時左手刀守禦,雙刀連使,每壹招均在攻擊,同時也是每壹招均在守禦,守是守得牢固嚴密,攻亦攻得淋漓酣暢。令狐沖看不清來路,連退了四步。便在這時,只聽呼呼風響,似是有人用軟兵刃和向問天相鬥,令狐沖百忙中斜眼壹瞥,卻見兩人使鏈子錘,二人使軟鞭,和向問天手上的鐵鏈鬥得正烈。鏈子錘上的鋼鏈甚長,甩將開來,橫及丈余,好幾次從令狐沖頭頂掠過。只聽得向問天罵道:“妳奶奶的!”壹名漢子叫道:“向右使,得罪!”原來壹根鏈子錘上的鋼鏈已和向問天手上的鐵鏈纏住。便在這壹瞬之間,其余三人三般兵刃,同時往向問天身上擊來。向問天“嘿”的壹聲,運勁猛拉,將使鏈子錘的拉了過來,正好擋在他的身前。兩根軟鞭、壹枚鋼錘盡數擊上那人背心。令狐沖斜刺裏刺出壹劍,劍勢飄忽,正中那婦人的左腕,卻聽得當的壹聲,長劍壹彎,那婦人手中柳葉刀竟不跌落,反而壹刀橫掃過來。令狐沖壹驚,隨即省悟:“她腕上有鋼制護腕,劍刺不入。”手腕微翻,長劍挑上,噗的壹聲,刺入她左肩“肩貞穴”。那婦人壹怔,但她極為勇悍,左肩雖然劇痛,右手刀仍是奮力砍出。令狐沖長劍閃處,那婦人右肩的“肩貞穴”又再中劍。她兵刃再也拿捏不住,使勁將雙刀向令狐沖擲出,但雙臂使不出力道,兩柄刀只擲出壹尺,便即落地。令狐沖剛將那婦人制服,右首正派群豪中壹名道士挺劍而上,鐵青著臉喝道:“華山派中,只怕沒這等妖邪劍法。”令狐沖見他裝束,知是泰山派的長輩,想是他不忿同門為向問天所傷,上來找還場子。令狐沖雖為師父革逐,但自幼便在華山派門下,五嶽劍派,同氣連枝,見到這位泰山派前輩,自然而然有恭敬之意,倒轉長劍,劍尖指地,抱拳說道:“弟子沒敢得罪了泰山派的師伯。”

那道人道號天乙,和天門、天松等道人乃是同輩,冷冷的道:“妳使的是甚麽劍法?”令狐沖道:“弟子所使劍法,乃華山派長輩所傳。”天乙道人哼了壹聲道:“胡說八道,不知到哪裏去拜了個妖魔為師,看劍!”挺劍向令狐沖當胸刺到,劍光閃爍,長劍發出嗡嗡之聲,單只這壹劍,便罩住了他胸口“膻中”、“神藏”、“靈墟”、“神封”、“步廊”、“幽門”、“通谷”七處大穴,不論他閃向何處,總有壹穴會被劍尖刺中。這壹劍叫做“七星落長空”,是泰山派劍法的精要所在。這壹招刺出,對方須得輕功高強,立即倒縱出丈許之外,方可避過,但也必須識得這壹招“七星落長空”,當他劍招甫發,立即毫不猶豫的飛快倒躍,方能免去劍尖穿胸之禍,而落地之後,又必須應付跟著而來的三招淩厲後著,這三招壹著狠似壹著,連環相生,實所難當。天乙道人眼見令狐沖劍法厲害,出手第壹劍便使上了。自從泰山派前輩創了這招劍招以來,與人動手第壹招便即使用,只怕從所未有。令狐沖壹驚之下,猛地想起在思過崖後洞的石壁之上見過這招,當日自己學了來對付田伯光,只是學得不像,未能取勝,但於這招劍法的勢路卻了然於胸。這時劍氣森森,將及於體,更無思索余暇,登時挺劍直刺天乙道人小腹。這壹劍正是石壁上的圖形,魔教長老用以破解此招,粗看似是與敵人鬥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其時泰山派這招“七星落長空”分為兩節,第壹節以劍氣罩住敵人胸口七大要穴,當敵人驚慌失措之際,再以第二節中的劍法擇壹穴而刺。劍氣所罩雖是七穴,致敵死命,卻只壹劍。這壹劍不論刺在哪壹穴中,都可克敵取勝,是以既不須同時刺中七穴,也不可能同時刺中七穴。招分兩節,本是這壹招劍法的厲害之處,但當年魔教長老仔細推敲,正從這厲害之處找出了弱點,待對方第壹節劍法使出之後,立時疾攻其小腹,這壹招“七星落長空”便即從中斷絕,招不成招。

天乙道人壹見敵劍來勢奧妙,絕無可能再行格架,大驚失色,縱聲大叫,料想自己肚腹定然給長劍洞穿,驚惶中也不知痛楚,腦中壹亂,只道自己已經死了,登時摔倒。其時令狐沖劍尖將及他小腹,便即凝招不發,不料天乙道人大驚之下,竟爾嚇得暈了過去。

泰山派門下眼見天乙倒地,均道是為令狐沖所傷,紛紛叫罵,五名青年道人挺劍來攻。這五人都是天乙的門人,心急師仇,五柄長劍猶如狂風暴雨般急刺疾舞。令狐沖長劍連點,五名道士手腕中劍,長劍嗆啷、嗆啷落地。五人驚惶之下,各自躍開。只見天乙道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叫道:“刺死我了,刺死我了!”五弟子見他身上無傷,不住大叫,盡皆駭然,不知他是死是活。天乙道人叫了幾聲,身子壹晃,又復摔倒。兩名弟子搶過去扶起,狼狽退開。

這時圍攻向問天的又換了數人。兩個使劍的漢子是衡山派中人,雙劍起落迅速,找尋向問天鐵鏈中的空隙。另壹個左手持盾,右手使刀,卻是魔教中的人物,這人以盾護體,展開地堂刀法,滾近向問天足邊,以刀砍他下盤。向問天的鐵鏈在盾牌上接連狠擊兩下,都傷他不到。盾牌下的鋼刀陡伸陡縮,招數狠辣。令狐沖心想:“這人盾牌護身,防守嚴密,但他壹出刀攻人,自身便露破綻,立時可斷他手臂。”

忽聽得身後有人喝道:“小子,妳還要不要性命?”這聲音雖然不響,但相距極近,離他耳朵似不過壹兩尺。令狐沖壹驚回頭,已和壹人面對面而立,兩人鼻子幾乎相觸,急待閃避,那人雙掌已按住他胸口,冷冷的道:“我內力壹吐,教妳肋骨盡斷。”令狐沖心知他所說不虛,站定了不敢再動,連壹顆心似也停止了跳動。那人雙目凝視著令狐沖,只因相距太近,令狐沖反而無法見到他的容貌,但見他雙目神光炯炯,凜然生威,心道:“原來我死在此人手下。”想起生死大事終於有個了斷,心下反而舒泰。那人初見令狐沖眼色中大有驚懼之意,但片刻之間,便現出壹般滿不在乎的神情,如此臨死不懼,縱是武林中的前輩高人亦所難能,不由得起了欽佩之心,哈哈壹笑,說道:“我偷襲得手,制妳要穴,雖然殺了妳,諒妳死得不服!”雙掌壹撤,退了三步。令狐沖這才看清,這人矮矮胖胖,面皮黃腫,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兩只手掌肥肥的又小又厚,壹掌高,壹掌低,擺著“嵩陽手”的架式。

樂厚左掌壹提,右掌壹招便即劈出。他這人形相醜陋,但壹掌出手,登時全身猶如淵停嶽峙,氣度凝重,說不出的好看。令狐沖見他周身竟無壹處破綻,喝彩道:“好掌法!”長劍斜挑,因見樂厚掌法身形中全無破綻,這壹劍便守中帶攻,九分虛,壹分實。樂厚見令狐沖長劍斜挑,自己雙掌不論拍向他哪壹個部位,掌心都會自行送到他劍尖之上,雙掌只拍出尺許,立即收掌躍開,叫道:“好劍法!”令狐沖道:“晚輩無禮!”樂厚喝道:“小心了!”雙掌淩空推出,壹股猛烈的掌風逼體而至。令狐沖暗叫:“不好!”此時樂厚和他相距甚遠,雙掌發力遙擊,令狐沖無法以長劍擋架,剛要閃避,只覺壹股寒氣襲上身來,登時機伶伶打了個冷戰。樂厚雙掌掌力不同,壹陰壹陽,陽掌先出,陰力卻先行著體。令狐沖只壹呆,壹股炙熱的掌風跟著撲到,擊得他幾乎窒息,身子晃了幾晃。陰陽雙掌掌力著體,本來更無幸理,但令狐沖內力雖失,體內真氣卻充沛欲溢,既有桃谷六仙的真氣,又有不戒和尚的真氣,在少林寺中養傷,又得了方生大師的真氣,每壹股都是渾厚之極。這壹陰壹陽兩股掌力打在身上,他體內真氣自然而然生出相應之力,護住心脈內臟,不受損傷。但霎時間全身劇震,說不出的難受,生怕樂厚再以掌力擊來,當即提劍沖出涼亭,挺劍疾刺而出。

樂厚雙掌得手,只道對方縱不立斃當場,也必重傷倒地,哪知他竟是安然無恙,跟著又見劍光點點,指向自己掌心,驚異之下,雙掌交錯,壹拍令狐沖面門,壹拍他的小腹。掌力甫吐,突然間壹陣劇痛連心,只見自己兩只手掌疊在壹起,都已穿在對方長劍之上,不知是他用劍連刺自己雙掌,還是自己將掌擊到他的劍尖之上,但見左掌在前,右掌在後,劍尖從左掌的手背透入五寸有余。

令狐沖倘若順勢挺劍,立時便刺入了他胸膛,但念著他先前掌底留情之德,劍穿雙掌後便即凝劍不動。樂厚大叫壹聲,雙掌回縮,拔離劍鋒,倒躍而出。令狐沖心下歉然,叫道:“得罪了!”他所使這壹招是“獨孤九劍”中“破掌式”的絕招之壹,自從風清揚歸隱,從未壹現於江湖。猛聽得砰蓬、喀喇之聲大作,令狐沖回過頭來,但見七八條漢子正在圍攻向問天,其中兩人掌力淩厲,將那涼亭打得柱斷梁折,頂上椽子瓦片紛紛墮下。各人鬥得興發,瓦片落在頭頂,都是置之不理。

他便這麽望得壹眼,樂厚倏地欺近身來,遠遠發出壹掌,掌力擊在令狐沖胸口,打得他身子飛了出去,長劍跟著脫手。他背心未曾著地,已有七八人追將過來,齊舉兵刃,往他身上砸落。令狐沖笑道:“撿現成便宜嗎?”忽覺腰間壹緊,壹根鐵鏈飛過來卷住了他身子,便如騰雲駕霧般給人拖著淩空而行。

……

濃霧中傳來壹人聲音叫道:“妳為禍武林,人人得而誅之,再接我壹錐。”只聽得呼呼呼呼響聲不絕,他口說“壹錐”,飛射而來的少說也有七八枚飛錐。

令狐沖聽了這暗器破空的淒厲聲響,心下暗暗發愁:“風太師叔傳我的劍法雖可擊打任何暗器,但這飛錐上所帶勁力如此厲害,我長劍縱然將其擊中,但我內力全無,長劍勢必給他震斷。”只見向問天雙腿擺了馬步,上身前俯,神情甚是緊張,反不如在涼亭中被群敵圍困時那麽滿不在乎。壹枚枚飛錐飛到他身前,便都沒了聲息,想必都給他收了去。突然響聲大盛,不知有多少飛錐同時擲出,令狐沖知道這是“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本來以此手法發射暗器,所用的定是金錢鏢、鐵蓮子等等細小暗器,這飛錐從破空之聲中聽來,每枚若無斤半,也有壹斤,怎能數十枚同時發出?他聽到這淩厲的破空之聲,自然而然的身子往地下壹伏,卻聽得向問天大叫壹聲:“啊喲!”似是身受重傷。令狐沖大驚,縱身過去,擋在他的前面,急問:“向先生,妳受了傷嗎?”向問天道:“我……我不成了,妳……妳……快走……”令狐沖大聲道:“咱二人同生***死,令狐沖決不舍妳獨生!”只聽得追敵大聲呼叫:“向問天中了飛錐!”白霧中影影綽綽,十幾個人漸漸逼近。

便在此時,令狐沖猛覺壹股勁風從身右掠過,向問天哈哈大笑,前面十余人紛紛倒地。原來他將數十枚飛錐都接在手中,卻假裝中錐受傷,令敵人不備,隨即也以“滿天花雨”手法射了出去。其時濃霧彌天,視界不明;而令狐沖惶急之聲出於真誠,對方聽了,盡皆深信不疑;再加向問天居然也能以“滿天花雨”手法發射如此沈重暗器,大出追者意料之外,是以追在最前的十余人或死或傷,竟無壹人幸免。向問天抱起令狐沖,轉身又奔,說道:“不錯,小兄弟,妳很有義氣。”他想令狐沖挺身而出,胡亂打抱不平,還不過是少年人的古怪脾氣,可是自己適才假裝身受重傷,裝得極像,令狐沖竟不肯舍己逃生,決意同生***死,那實是江湖上最可寶貴的“義氣”。過得少時,敵人又漸漸追近,只聽得嗖嗖之聲不絕,暗器連續飛至。向問天竄高伏低的閃避,追者更加迫近,他將令狐沖放下,壹聲大喝,回身沖入追敵人叢之中,乒乒乓乓幾聲響,又再奔回,背上已負了壹人。他將那人雙手用自己手腕上的鐵鏈繞住,負在背上。這才將令狐沖抱起,繼續奔跑,笑道:“咱們多了塊活盾牌。”

那人大叫:“別放暗器!別放暗器!”可是追敵置之不理,暗器發之不已。那人突然大叫壹聲:“哎唷!”背心上被暗器打中。向問天背負活盾牌,手抱令狐沖,仍是奔躍迅捷。背上那人大聲叱罵:“王崇古,他媽的妳不講義氣,明知我……哎喲,是袖箭,妳奶奶的,張芙蓉妳這騷狐貍,妳……妳借刀殺人。”只聽得噗噗噗之聲連響,那人叫罵之聲漸低,終於壹聲不響。向問天笑道:“活盾牌變了死盾牌。”他不須顧忌暗器,提氣急奔,轉了兩個山坳,說道:“到了!”籲了壹口長氣,哈哈大笑,心懷大暢,最後這十裏山道實是兇險萬分,是否能擺脫追敵,當時實在殊無把握。令狐沖放眼望去,心下微微壹驚,眼前壹條窄窄的石梁,通向壹個萬仞深谷,所見到的石梁不過八九尺長,再過去便雲封霧鎖,不知盡頭。向問天低聲道:“白霧之中是條鐵索,可別隨便踏上去。”令狐沖道:“是!”忍不住心驚:“這石梁寬不逾尺,下臨深谷,本已危險萬狀,再換作了鐵索,以我眼前功力,絕難渡過。”向問天放開了纏在“死盾牌”手上的鐵鏈,從他腰間抽出壹柄長劍,遞給令狐沖,再將“盾牌”豎在身前,靜待追敵。等不到壹盞茶時分,第壹批追敵已然趕到,正、魔雙方的人物均有。眾人見地形險惡,向問天作的是背水為陣之勢,倒也不敢逼近。過了壹會,追敵越來越多,均聚在五六丈外,大聲喝罵,隨即暗器、飛蝗石、袖箭等紛紛打了過來。向問天和令狐沖縮在“盾牌”之後,諸般暗器都打他們不到。驀地裏壹聲大吼,聲震山谷,壹名莽頭陀手舞禪杖沖來,壹柄七八十斤的鐵禪杖往向問天腰間砸到。向問天壹低頭,禪杖自頭頂掠過,鐵鏈著地揮出,抽他腳骨。那頭陀這壹杖用力極猛,無法收轉擋架,當即上躍閃避。向問天鐵鏈急轉,已卷住他右踝,乘勢向前壹送,使上借力打力之法,那頭陀立足不定,向前摔出,登時跌向深谷。向問天壹抖壹送,已將鐵鏈從他足踝放開。那頭陀驚吼聲慘厲之極,壹路自深谷中傳上來。眾人聽了無不毛骨悚然,不自禁的都退開幾步,似怕向問天將自己也摔下谷去。

飛狐外傳中的壹群盜黨

眼睜睜的瞧著丈夫越來越是不濟,突見那老者將蛇形兵器往前疾送,圈轉回拉,徐錚單刀脫手,飛上半天,她“啊”的壹聲叫了出來。那老者左足橫掃,徐錚急躍避過。那單刀從半空落將下來,盜眾中壹人舉起長劍,往上壹撩,壹柄鋼刀登時斷為兩截。那盜夥身手好快,長劍跟著壹劈壹削,又將尚未落地的兩截斷刀斬成四截。他手中所持的固是極鋒利的寶劍,而出手之迅捷,更是使人目為之眩。徐錚紅了雙眼,雙臂揮舞,招招都是拚命的拳式,但那老者雷震擋的鐵柄長逾四尺,徐錚如何欺得近身去?數招之間,只聽得嗤的壹聲響,雷震擋的尖端劃破了徐錚褲腳,大腿上鮮血長流,接著又是壹響,徐錚左臀中擋。那老者擡起壹腿,將他踢翻在地,壹腳踏住,冷笑道:“我也不要妳性命,只要廢了妳的壹對招子,罰妳不生眼睛,太也胡塗。”徐錚又是害怕,又是憤怒,胸口氣為之塞,說不出話來。

便在此時,那老者舉起雷震擋,擋尖對準徐錚右眼,戳了下去。馬春花大叫壹聲,搶上相救,呼的壹響,馬上壹個盜夥手中花槍從空刺下,將她攔住。兩個小孩齊叫:“爸爸!”向徐錚身邊奔去。突然間壹個灰影壹晃,那老者手腕上壹麻,急忙翻擋迎敵,手裏驀然間輕了,原來手中兵刃竟已不知去向,驚怒中擡起頭來,只見那灰影躍上馬背,自己的獨門兵刃雷震擋卻已給他拿在手中舞弄,白光閃閃,轉成壹個圓圈。如此倏來倏去,壹瞬之間下馬上馬,空手奪了他雷震擋的,正是胡斐!眾盜相顧駭然,頃刻間寂靜無聲,竟無壹人說話,人人均為眼前之事驚得呆了。過了半晌,各人才紛紛呼喝,舉刀挺杖,奔向胡斐。

……

胡斐擡頭向天,說道:“我師弟叫神拳無敵馬行空,區區在下便叫歪拳有敵牛耕田。”群盜壹聽,盡皆大笑。這壹句話明顯是欺人的假話,那老者只因他空手奪了自己的兵刃,才跟他對答了這壹陣子話,否則早就出手了。他性子本便躁急,聽到“牛耕田”這三字,再也忍耐不住,虎吼壹聲,便向胡斐撲來。胡斐勒馬壹閃,雷震擋壹晃,那老者手中倏地多了壹物,舉手壹看,卻不是雷震擋是什麽?物歸原主,他本該喜歡,然而這兵刃並非自己奪回,卻是對方塞入自己手中,瞧也沒瞧清,莫名其妙的便得回了兵刃。眾盜齊聲喝彩,叫道:“褚大哥好本事!”都道是他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搶回。這姓褚的老者卻自知滿不是那回事,當真是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

……

胡斐右手手掌朝天,始終擺著個乞討的姿勢,又道:“借壹借何妨?”突然手臂壹長壹搭,那老者舉擋欲架,不知怎的,手中忽空,那雷震擋竟又已到了胡斐手中。

那姓聶壯漢見胡斐手中有了兵器,提劍便往他後心刺來。胡斐斜身閃開,回了壹擋,跟著自左側搶上,雷震擋回掠橫刺。姓褚的老者只瞧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原來胡斐所使的招數,竟是他師父親授的“六十四路轟天雷震擋法”,壹模壹樣,全無二致。他那姓上官的師弟更是詫異,明明聽得胡斐連雷震擋的名字也不識,使出來的擋法,卻和師哥全然相同。他二人那想得到胡斐武功根底既好,人又聰明無比,瞧了那姓褚老者與徐錚打鬥,早將招數記在心中。何況他所使招數雖然形似,其中用勁和變化的諸般法門,卻絕不相幹。那姓聶的這時再也不敢輕慢,劍走輕靈,身手甚是便捷。胡斐所用兵刃全不順手,兼之有意眩人耳目,招招依著那姓褚老者的武功法門而使,更加多了壹層拘束,但見敵人長劍施展開來,寒光閃閃,劍法實非凡俗。突見對手長劍壹沈,知道不妙,待想如何變招,當的壹聲,雷震擋的壹端已被利劍削去。盜眾眼見胡斐舉止邪門,本來心中均自嘀咕,忽見那姓聶的得利,齊聲歡呼。姓聶的精神壹振,步步進逼。胡斐從褚姓老者那裏學得的幾招擋法,堪堪已經用完,心想再打下去馬腳便露,眼見雷震擋被削去壹端,心念壹動,回擋斜砸,敵人長劍圈轉,當的壹聲響,另壹端也削去了。

姓上官的大盜先聽他說閃電錐,不由得壹驚,但瞧了他幾路錐法,橫戳直刺,全不是那壹會事,這才放心,大聲笑道:“這算那壹門子的閃電錐?”胡斐道:“妳學的不對,我的才對。”說著連刺急戳。其實他除單刀之外,什麽兵器都不會使,這閃電錐只是裝模作樣,所厲害者全在壹只左手,近身而搏,左手勾打鎖拿,當真是“壹寸短,壹寸險”。那姓聶的手中雖有利劍,竟是阻擋不住,被他攻得連連倒退,猛地裏“啊”的壹聲大叫,兩人同時向後躍開。只見胡斐身前晶光閃耀,那口寶劍已到了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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