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他撰寫《充分世界化與全盤西化》(《胡適全集·四》,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年。以下簡稱《全集》),談到他在1929年《中國今日的文化沖突》引起巨大爭議的“全盤西化”壹詞的使用,說主要針對的是“選擇折衷”的論調,他認為這壹論調的本質是“壹種變相的保守論”,“所以我主張完全的西化,壹心壹意的走向世界化的路”。對引起的爭議,他改稱“充分世界化”;也就是吳景超所同意的胡適在英文中使用的wholehearted modernization,即譯作壹心壹意的現代化,或全力的現代化,或充分的現代化。易言之,充分世界化,就是現代化。胡適也強調,“文化只是人民生活的方式”;作為生活方式,也不可能真正“全盤西化”。
胡適之所以用“全盤西化”這樣貌似過激的詞匯,與他反對調和、折衷的態度密切相關。他在1917年發表《文學改良芻議》、1918年發表《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之後 ,就有人以《折衷的文學革新論》,認為胡氏“不無偏激之處”。他在1919年的《新思潮的意義》中說:“我們對舊有的學術思想有三種態度。第壹,反對盲從,第二,反對調和,第三,主張整理國故。”特別用壹段來解釋“為什麽要反對調和”:
因為評判的態度只認得壹個是與不是,壹個好與不好,壹個適與不適,——不認得什麽古今中外的調和。調和是壹種社會的天然趨勢。人類社會有壹種守舊的惰性,少數人只管趨向極端的革新,大多數人至多只能跟妳走半程路。這就是調和。調和是人類懶病的天然趨勢,用不著我們來提倡。我們走了壹百裏路,大多數人也許免強走三四十裏。我們若先講調和,只走五十裏,他們就壹步都不走了。所以革新家的責任只是認定“是”的壹個方向走去,不要回頭講調和。社會上自然有無數懶人懦夫出來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