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述希臘文化的特點

西方文化涵蓋了很多方面，包括它的文學、藝術、哲學等等。今天，由於時間關系，我就簡略地講壹些比較感性的東西—希臘的神話傳說和希臘悲劇，然後再講講希臘文化、希臘人的宗教對希臘人生活的影響，最後呢，我想概括出希臘文化的壹個總的特征。大家知道，希臘文化是整個西方文化的搖籃，是西方文化最早的壹種文化形態。正因為如此，就像所有的民族，它的最早的文化形態都是跟神話有著不解之緣的，因為古代的人不可能像現代人壹樣，滿腦子的科學技術思想，他的思想更多的是壹種樸素的、原始的、直觀的東西，也就表現為壹種神話形態。同樣，我們說中國文化也是這樣，如果我們要研究中國夏商周三代的文化，就會發現，中國古代神話、古代原始宗教對中國人的思想影響同樣是非常大的。所以，正因為這樣呢，我們說希臘神話構成了希臘文化非常重要的部分。那麽，我們今天就從剛剛結束的奧運會談起吧。大家知道，奧運會今年在希臘舉行，它有壹個非常特殊的儀式，這就是所有獲得獎牌的人，都會得到壹個月桂枝編成的花環，這是因為奧運會最初就起源於希臘。最早的壹屆奧運會舉辦於公元前776年，而奧運會最初呢是起源於希臘人對神的崇拜，是他們祭神的壹種儀式。為了讓大家對希臘有壹個整體的印象，我們從歷史學的角度，對希臘做壹個分段。我們追溯希臘文化，應該知道，它也不是壹個整體，它是分為三個階段的。西方文化追溯到最早，是地中海的愛琴海邊的壹個叫做克裏特島的地方。克裏特文明即愛琴文明是西方最早的文明，發源於公元前2600年左右。爾後，大概在公元前1400年左右，愛琴文明突然消失了。至於它消失的原因，就有很多的猜測了，我們今天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考證它。在愛琴文明消失前，在今天的希臘本土，也就是希臘半島的東北角，就崛起了壹個新的文明——邁錫尼文明。可以說邁錫尼文明和克裏特文明是壹脈相承的，在公元前1500年前後甚至更早，生活在亞歐大陸的裏海和黑海邊的、操持著原始的雅利安語言的遊牧民族，大規模的向南方進犯。其中，就有幾支相繼來到希臘半島，其中壹支比較膘悍的民族叫做阿卡亞人，他們毀掉了克裏特文明，而建立了邁錫尼文明。著名的遊吟詩人荷馬壹生就寫了兩部史詩，壹部叫《伊利亞特》，另壹部叫《奧德修記》。美國電影《特洛伊》就是根據《伊利亞特》改編而成的。《特洛伊》描寫的是阿卡亞人征服了克裏特之後，遠征小亞西亞也就是今天的土耳其的壹個城邦特洛伊的故事。也就是說，《特洛伊》所描述的希臘聯軍主要就是阿卡亞人。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最早的希臘人，就是阿卡亞人。因為，克裏特人和阿卡亞人是完全不同的種族，如果說克裏特人算最早的希臘人的話，那麽我們說，後來的希臘文明卻是在入侵者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文明，而不是原來的克裏特人建立起來的。邁錫尼文明壹直持續到公元1100年前後，又有壹支更為膘悍、同樣操持著原始的雅利安語言的北方遊牧民族——多利亞人，來到希臘半島。他們摧毀了邁錫尼文明，然後就出現了長達三個世紀之久的西方人所說的“黑暗時代”。所謂的“黑暗時代”就是說，希臘文明衰落了，又退回到的原始狀態，文字不存在了，所有的文明成果也都蕩然無存了。壹直到公元前800年左右，在今天的希臘以及以希臘為中心的整個愛琴海甚至地中海地區，就出現了壹個輝煌燦爛的希臘城邦文明。而我們的同學，大凡比較了解的希臘文明就是指的這個時期的文明，就是多利亞人入侵以後，經歷了三百年的黑暗時代，經過融合、混雜之後建立起來的希臘城邦文明。而那個時候的希臘的概念，遠遠不止今天的希臘的範圍，它是壹個大希臘概念，不僅包括今天的巴爾幹半島，而且還包括小亞西亞的壹部分，然後還包括南意大利，甚至還包括伊比利亞半島，希臘文明涵蓋了整個地中海的北部地區。那麽，我們今天所講的希臘文化，既不是講克裏特，也不是講邁錫尼，而是講崛起於公元前8世紀的希臘城邦文明。我們壹旦談起希臘文化，我想，同學們不管對希臘文明有多少了解，腦海裏必定會浮現出我們所熟悉的那些偶像，而這些偶像又往往都是和希臘的神話有關系的。比如太陽之神阿波羅、眾神之王宙斯、智慧之神雅典娜等等。我們所熟悉的這些神靈，和我們以後要講的基督教的神，是完全不同的神，他們給我們的感覺是非常親切的。不僅對我們同學來說是這樣，可以說，希臘的神話和傳說，都深深地滲透到了希臘人的日常生活之中，乃至於，當時的希臘人都相信，神們就和他們生活在壹塊兒。正是因為這樣，希臘的很多社會生活都是和對神的崇拜聯系在壹塊的。比如說，那時侯的奧林匹亞運動會：奧林匹亞是希臘北部的壹座山，當年的阿卡亞人入侵希臘的時候曾經經過了奧林匹亞山，並在那裏居住過壹段時間。因此，他們拜了壹批代表征服者的神，比如：戰神雅典娜、阿芙洛狄忒等等。如果我們拿希臘的神和我們中國乃至東方其他民族的神做比較，我們就會發現，希臘的神都是作為征服者出現的神。在希臘人崇拜的神裏面，真正從事生產的神是少之又少的，大多數都是戰爭之神。而這些神平時幹的無非就是兩件事：打仗或在奧林匹亞山上飲酒作樂。這樣，就逐漸演變出早期的奧林匹克運動會。由此可見，希臘的宗教神話和基督教所崇拜的神是完全不同的。首先，希臘神是多神教，他崇拜的神很多，形形色色的神，每壹種自然現象都可以提升為壹個具有人格的神。比如說，阿波羅就是太陽，波塞冬就是大海，宙斯就是雷霆。而新壹輩的神就代表壹種種社會現象或精神需求，比如荷爾牧斯是商業之神，雅典娜是智慧之神，阿芙洛狄忒是美之神等等，不壹而足。而基督教只崇拜壹個上帝——耶和華。但是這個區別還不是最本質的區別，希臘神話最重要的特點在於“神人同形同性”。所謂“同形”就是說神跟人長得壹模壹樣。可以說，男神之所以為男神，就因為他長得比男人更加健美和強壯；女神之所以為女神，是因為她長得比女人更加嫵媚。所以，神之為神，就是因為他的肉體比我們人更加優美、更加典型，是最典型的人。關於這壹點，很多西方哲學家、神學家和歷史學家都有論述。黑格爾在歷史學中談到希臘神時說：諸凡客觀美麗的形體，就是希臘人的神。丹那在藝術學中說：希臘人崇拜美麗的形體，乃至於俸若神明，在天上頌之為神靈，在地上頌之為英雄。所以希臘神就是以其肉體的健壯或者嫵媚從而贏得了希臘人的敬仰。從希臘人的日常生活當中，我們就可以發現希臘神的這種形體美對希臘人的影響有多麽深刻：在古希臘的奧運會上，人們參加奧運會是裸體參加的。希臘人是以裸體為美的，因為對希臘人來說，壹個人如果長著壹副好的身軀，那乃是莫大的光榮；如果壹個人的兒子能夠在奧運會上獲得錦標，那麽他的父親可以非常安詳地死去。比如有壹年，壹個父親有兩個兒子在奧運會上同時獲得錦標，於是有人說，某某某妳可以死去了，結果他就高興地死在兒子的懷抱裏了（大笑）。因此，希臘人對於在奧運會上取得錦標的人的崇拜程度，絲毫也不亞於對從戰場上凱旋而歸的將軍的崇拜；希臘歷史上著名的政治家亞歷山大，當年東征東方的時候，途經傳說中的英雄阿格羅斯的墓前，為了表示對這位古代英雄的景仰，亞歷山大帝王和他的同伴們到阿格羅斯的墓前舉行裸體遊行活動。所以希臘人是以自己的身體的美而感到榮耀、感到自豪的，這是受神的影響。但反過來說，神又是由人創造出來的，因此，神無非就是更理想的人。這個神不是由於他的精神的高尚或道德的完善，而是由於他肉體的完美而受到人們的頂禮膜拜。這是第壹點，神人同形。而同性呢就更表現了神人相同的地方。希臘人的神人同形同性呢，我們通過和基督教文化的比較，可以非常明顯地發現，希臘神靈在道德方面沒有什麽可以謳歌的地方，在精神和智慧方面也沒有什麽超人地方，他們之所以被人奉若神明，是因為他們肉體非常完滿。正因為如此，我們發現，希臘的神靈有很多道德上的瑕疵。他們和我們人壹樣，有七情六欲，有優點也有弱點。他們的優點是人典型的優點，他們的弱點同樣是人典型的弱點，這就是神人同性。所以，希臘的神經常幹壹些不光彩的事情。而我們知道，希臘的神話和傳說是兩個部分，神話是講神的故事，傳說卻是講英雄的故事。英雄這個詞在希臘語的原意就是半神的意思。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希臘的神無論男神還是女神，只要看中人間的人，並與之結合，生下的孩子，無壹例外的都是英雄。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英雄就是神的不道德的壹種產物吧（大笑）。這主要是針對基督教而言的，因為基督教的上帝是非常崇高的，是絕不可能到人世間來發生任何帶有浪漫色彩的故事的。那麽，基督教的上帝是至高無上，是全能、全知、全善的。因此，我們發現，希臘的神和基督教的上帝相比，他壹點也不令人敬畏，但是他卻更令人喜愛，因為他們和我們是壹樣的。所以我們面對希臘的神和我們面對基督教的上帝，內心的感受是完全不壹樣的。對上帝我們更多的是敬畏之情，而對希臘的神，我們更多的是喜愛之情。而上帝，按嚴格意義上來講，他甚至都不能顯形的。我們只能說上帝不是什麽，而不能說他是什麽，也就是說不能用“是什麽”來局限萬能的上帝，因為他是無限的。而希臘神是有限神，離我們更近，也才更令人喜愛。我想，凡是接觸過希臘文化的同學，無論妳了解多少，只要妳們看到希臘的那些藝術品，妳的內心都會產生壹種愉悅之情，為什麽？因為他很美，它給我們的感覺是美感，它給我們的震動是壹種感官上的震動。因此，我們壹看到希臘的神，我們首先是感官上的愉悅。而我們面對基督教的典型的藝術形象就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酥：瘦瘦的身子裹著壹件薄薄的長袍，所以基督不僅是羸弱的、枯槁的，而且是極度痛苦的。因而我們面對耶酥的震動，則完全是壹種理性的、道德的、來自靈魂深處的震動。是耶酥的苦難、受迫害、靈與肉的煎熬喚醒了我們的靈魂，是經過反思而受到的震動。所以我們說希臘的諸神給我們的感覺是直觀的，它讓我們感到震動主要是因為它感動了我們的感官。正是因為這壹點，我們說希臘的神更惹人喜愛，但也許他並不能讓人崇敬。這就是希臘神話中的最大特點：神人同形同性。而希臘文明又是西方文明的童年和搖籃，所以我們想，面對希臘文化的感受也許正如我們每個人面對自己童年的感受是壹樣的。我們的童年，並沒有太多過於深刻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比較感性的東西。那我們童年時代所喜愛的東西，當然就是美的東西嘛。這就是我們講的希臘神化的特點。這裏，我想要給同學們灌輸這麽壹種觀念：希臘神話深深地滲透到希臘人的日常生活當中。我們是生活在壹個無神論的國度，我們不知道，對於那些沒有文化的先民們來說，宗教影響有多大。我們這個時候只能用壹種同情的理解，我們設身處地地想壹想，假如我們是古代希臘人，沒有文化和科學知識，這個時候，我們可能更多的是對神話對宗教根深蒂固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