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深藍色海水,帶著童話裏小美人魚尾巴上的壹個小小的夢想,在夕陽西下山頭,夕陽收攏最後壹片金色的時候,無聲地掃過。整個城市的人都在這樣的夜晚入睡。它們變成了海底的珊瑚,岸邊的礁石,壹切靜止的生靈,而那些白天無聲的物體,在這樣的夜晚變成了喧鬧的魚和海鳥,組成了壹個喧鬧的童話...
按照這樣壹個故事的設定,安安作為壹個普通的女孩,在夜裏應該會變成黑暗中的壹株植物。即使是飛魚用來當踏板的石頭也不會讓人驚訝,但是上帝喜歡惡作劇。安在這樣的夜晚變成了壹條巨大的沈默的藍鯨。
“嘿,我昨晚又渾身僵硬了。太不舒服了。”
“是啊,是啊,我比妳差。警報器在我變成的巖石上跳了壹整夜。太吵了!”這是上學路上很常見的對話,通常伴隨著女生銀鈴般的笑聲和風騷的打鬧。這個時候,安總是抓著自己的書包帶子,帶著羨慕和落寞看著大家的歡鬧。終於,有壹次,她鼓足勇氣加入了談話:“晚上我變成了藍鯨。”
但隨之而來的不是姑娘們的贊嘆或質疑。大家只是帶著“哦,她敢這麽說”的表情看著對方,然後帶著壹點自以為是的憐憫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安安抓著書包帶子的手壹緊,臉因為渴望得到認可而微微泛紅:“昨天晚上,我遊了很遠的路,看到了……”女生們笑著把話題引到了別處,安安站在那裏講著她沒有講完的故事,完全不知道為什麽,直到壹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漫不經心地對她喊了壹句:“好壹個騙子!”
原來大家都以為我在說謊,安的心情壹下子變成了碎花。
從那天起,安再也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那個夜晚。她只是獨自繞著礁石遊了壹圈,然後當飛魚像流星壹樣呼嘯著劃過夜空的時候,她就把整個身體完全埋在冰冷的海水裏了...
阿石出現的那個晚上,安安壹如既往地在礁石旁聽著潮水。夜空又黑又藍,星星點點,就像壹塊剪過的天鵝絨。然後阿石從壹條飛魚背上跳下來,抓著手裏濕漉漉的海草,像秋千壹樣尖叫著俯沖下來。喝酒的妖精嚇得把眼鏡都打碎了,歌手的魚慌得頭發都歪了,到處都是抱怨聲。阿石哈哈大笑,跌入起伏的大海,然後瞪眼。
鯨魚不會眨眼,安安只好拍拍尾巴,用潑水表示對不速之客的歡迎。對方也沒在意。他敏捷地爬上安安的背,月光在他玻璃般的皮膚上反射出寒光。他說:“妳好,我是石,我是壹個冒險家。”
這是安安第壹次遇到傳說中的冒險家。月光冷得像老海盜魚鉤上的寒光,他的眼神比月光更遙遠更清澈,仿佛在為這個世界的所有秘密說話。就連他的眼神接觸都會讓人顫抖!
安安度過了人生中第壹個多姿多彩的夜晚。她在聽阿詩的時候,用詠嘆調般的語調描述了自己壹路上的奇妙經歷:巧克力味的海水,海浪是粉白色的奶油;生活在大洋彼岸的小矮人釀造的烈酒,只要壹口就能融化整個冬天的冰雪;飛魚永遠到不了的地方,有兔子在高帽子裏唱歌,據說還可以有轟轟烈烈的人馬座兵團閱兵...這些故事甚至比草莓蛋糕上鮮艷的草莓還要好看,安高興得快要哭了!
“但是,妳不覺得很危險嗎?我的意思是,妳可能會打破。”阿石是個玻璃娃娃,他的皮膚在月光下似乎生出壹層細密的光。安安很神奇,還不忘擔心對方的安危。她認為,即使遠處的風景再美,人身安全也必須是第壹位的。
阿石漫不經心地在寬鯨背上翻了個筋鬥:“有什麽關系?”安,人生如果看不到更遠的風景,活得再久又有什麽意義?像海底的壹塊石頭,幾千年幾萬年都沒動過。“哦,天哪,”他雙手托著下巴,做出壹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那我就受不了了!"
安“咯咯直笑”,不遠處,照例又是壹片歌舞升平。在這喧鬧聲中,阿石的聲音像夏天裏帶著星星的雷聲:
“我認為生命的全部意義在於不停的出發和永恒的旅行。”
阿石邀請安安壹起旅行。
安高興得心慌,把整個肥胖的身體埋在海水裏,說話時吐出壹長串泡泡:“我可以走了嗎?”我白天要去上學。我是說,我爸媽告訴我,去遠方旅遊是我考上好大學之後的事情。我現在要在遠處做什麽?"
阿石沈默了壹會兒,星光在他海藍色的眼睛裏流動。過了很久,他看著不遠處遊來遊去的粉白色的魚,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在遠處能做什麽,但總有壹個聲音在呼喚我出發。他說世界上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被發現,我要親眼看看才會放棄!
妳看,我們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城市晚上會變成大海,為什麽妳會變成藍鯨而不是植物,世界末日是什麽...但壹定是有原因的,就像上帝變了壹個華麗的魔法,他在等待那個能揭開謎底的人。我想我們會成為那個人。"
粉白色的魚群從遠處看就像壹個粉嫩的蘑菇。安安幾乎被這種美分散了註意力。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晚上變成藍鯨的原因,卻是第壹次體會到這種不為人知的美好。也許壹切都有意義。她對阿石說“好”。
從那天晚上開始,海洋裏就有了藍鯨和玻璃娃娃的傳說:它們只在晚上出現,壹路向東遊去,跟著翻車魚看深溝,爬上最高最漂亮的珊瑚枝,和最狡猾最惡毒的海巫婆英勇搏鬥...他們是壹個只屬於黑夜的神話,所有看到他們的魚都說他們的身體快如光影,仿佛是傳說中月神庇佑的英雄!
但是這位傳奇英雄現在被暴風雪困住了。安把阿石放進嘴裏,防止他被大風刮倒。她迎著風慢慢遊著,藍色的身體上覆蓋著壹層冰雪。她覺得自己快要凍死了。
“安,”阿石在裏面叫著她的名字,“我這裏有最後壹點海巫婆的果酒。妳要來點嗎?”
安說不出話來,於是阿石清清楚楚地把最後幾滴果酒倒在嘴裏,酒很脆,但在小路裏很快就熱起來,好像有人緊緊地擁抱著。安覺得自己恢復了壹些力氣,立刻快速遊到不遠處的巖石後面,試圖暫時抵擋這場不知何時會結束的暴風雪。
阿石又仰面爬了回去。大雪中,他的笑容依然像午後的紅茶壹樣讓人安心:“安安,妳後悔嗎?”
後悔嗎?
如果我沒有答應這次長途旅行,我就不會躲在巖石後面瑟瑟發抖,躲避壹場可能致命的暴風雪,但我永遠不會知道只屬於遠方的風景。安想起了那些像雲壹樣的櫻桃紅水母,海巫婆後花園裏高聳的面包樹,還有海溝裏溫暖的白雪...看到這些她壹點都不後悔,堅定的搖了搖頭。
阿石淺淺地笑了笑,然後搖著腿開始唱歌。曲調如此輕柔,幾乎是胡言亂語。她安安聽不清歌詞,只隱約聽到“最重要的是自己決定”這句話,她頗為贊許地點了點頭:
是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決定!
安被阿詩吵醒了。
“安,快看,快看!”她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懵懂地朝阿石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刻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知什麽時候聽到了雪的聲音,海面上仍有壹層薄薄的冰雪,像是秋天清晨的壹層薄霜,而在這層薄霜上,有無數藍色的螢火蟲三三兩兩地飛舞著,仿佛在跳著優雅的舞蹈;再遠壹點,是糖色之地,火紅色的狐貍穿著燕尾服,在門口莊重地迎接客人...
“我想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安深吸了壹口氣,終於用顫抖的聲音宣布了這個事實。
接待他們的小狐貍毛茸茸的,腳還不到半個人高,卻老氣橫秋:“歡迎兩位勇士!”“說到這裏,我先用模擬的方式拍了拍手,然後留了壹個適當的停頓再繼續。”這裏是傳奇世界的盡頭,也是冒險者的天堂。妳歷經艱辛來到這裏,上帝會給妳應得的回報。現在,請先跟我來。"
安笨拙地拍拍她的尾巴。她仍然像壹頭藍鯨,不能呆在陸地上。
小狐貍沒有註意到將軍的動靜,揮舞著毛茸茸的爪子,安突然變回人類的模樣,尷尬地坐到了水裏。阿石伸出手,笑得像初次見面,道:“走,我們壹起去看傳說中的世界末日。”
安紅臉拉著阿石的手,點了點頭。
他們受到了當地居民的熱情接待:參觀了巧克力做成的房子,觀看了流淌著蜂蜜的瀑布,甚至乘坐了奶油蛋糕做成的摩天輪;嘗了傳說中的紅豆沙烤牛肉,喝了壹大杯涼拌豌豆酒,吃了壹小碗甜雪梨粥...當兩人都興奮得滿臉通紅時,小狐帶著白手套禮貌地邀請他們去跳舞。
“球?”安的眼睛很亮。她從未參加過正式的舞會。
福克斯的語氣頗為得意:“是的,勇士,這是這裏最隆重的舞蹈。已經很多年沒有舉辦了。過了這壹夜,壹切都會恢復原狀!”"
“回到原來?”阿石疑惑地重復了這四個字,換來小狐貍理直氣壯的解釋:“哦,結局被發現了,說明把戲被識破了,魔術師當然要收場了!”無論是夜晚會變成海洋的城市,還是會唱歌的方形鐘樓,還是會到處調皮搗蛋的飛碟,都要回歸到原來的狀態,然後妳就會回到原來的生活,所以享受這最後的時光吧,我的勇士們!"
福克斯離開後,沒有人再說話。
安安和阿石坐在屋頂上看星星。這裏連天上的星星都是糖果做的,散發出甜甜的香味。安安看著看著,眼睛裏就會落下淚來:如果不是阿石,我這輩子都不會看到這樣的星空吧?可是阿石為什麽不能陪自己走到最後呢?如果當時不選擇尋找世界末日,會不會永遠不分離?
“安安,我不後悔來這裏,”阿石突然伸手揉了揉安安的頭發,蒼白的臉上帶著微笑。“妳看,有些人從未離開過生活過的小鎮,有些人從未見過大海深處的暖雪,有些人冒險也走不到最後,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我覺得每個人冒險都有壹個固定的時間。現在,我的冒險時間結束了,但妳的才剛剛開始……”
阿石翻了個身下了車頂,然後向還在發呆的安安張開雙臂:“快下來,我們去跳舞!”"
舞會已經進行到了下半場,男孩女孩們用他們的舞步和旋轉的腳趾將當晚推向了高潮。當阿石讓安安穿著狐貍準備的燕尾服跳舞時,他帥得像個真正的王子,於是安安忍住了所有的眼淚,撩起裙子回到了她壹生中最標準的淑女禮。
旋轉,踮起腳尖,屈服,彎腰...每壹步都是告別。安安很清楚這壹點,但他還是努力微笑著和阿詩跳舞,直到舞會結束。狐貍禮貌地走過來請他們離開,最後捂著嘴無聲地哭了:“可以嗎...別讓阿石變回來……”
“非常抱歉,但規矩就是規矩,我的勇士!”
“壹定要安全,不要哭,”阿石輕輕抱住她,低聲安慰她。“閉上眼睛,默默數三秒鐘,壹切就結束了。很高興見到妳。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請讓我振作起來!嗯,再見!”
最後兩個字屬於冒險家的魔法。安終於擡起頭,努力擠出壹個燦爛的笑容...
當她醒來時,安臉上仍有淚水。房間裏有未完成的作業,淩亂的衣服,喜歡的動漫人物的海報,桌子上放著他稱之為“阿石”的玻璃娃娃...安安伸手摸了摸娃娃微笑的眉,小聲的打招呼:“妳好,阿石,我是安安。”
沒有人記得城市曾經在夜晚變成壹片海洋,沒有人記得他們曾經抱怨過各種僵硬的睡姿。這是人們曾經做過的壹個生動的夢,後來他們忘記了。
安也從人的外貌學起,避免提及那些夜晚。然後她和每個普通學生壹樣,上下學,為老師布置的作業頭疼...唯壹不同的是,第二天她從書店買了壹個大地球儀,小心翼翼地放在玻璃娃娃旁邊。
“只要我們有地球儀,我們就可以去任何地方!”我記憶中的阿石,也確實是這樣熱情的發過誓。
想到這裏,安安不禁微微笑了起來:現在的我,還遠遠不夠壹個冒險家的資格,但總有壹天,我會帶著石氏的份額,走遍地球的每壹個角落,看遍每壹處風景,因為這是我們約定好的!
雲兒腳步輕盈,野貓跳過草地,書桌上的玻璃娃娃還在微笑。我見過那片海,它永遠不會被時間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