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愛情,是人生舞臺劇中壹部重要篇章的話;那麽,約會,則好比是這部篇章上演前的彩排。
彩排是否精彩,男女主角能否很好入戲,意願往往不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反而是壹步壹景,壹念壹情牽動著劇情的進程發展;因為——我們的手上沒有事先準備好的劇本。
秋日,天氣晴好,悅,來到了護城河邊與明誌約定看“金色嘉年華”的地方。
遠遠就看到站在銀杏樹下等待著的明誌——白襯衫配著黑色西褲,腳上穿著壹雙黑色皮鞋,頗為正式。悅沒有直接走上前去,而是悄悄的繞到了明誌身後。幾乎同時,悅拍了壹下明誌後背,嘴裏叫了壹聲“餵!”。
明誌嚇了壹跳,回頭,壹張熟悉的可愛瞇眼笑臉映入了眼中。轉身對著悅從上到下打量著。
“怎麽了,不認識了?”悅問道。
“嗯,又長漂亮了。”明誌好似在品鑒壹件古玩,上下看著壹身純白打扮得的悅,點頭說道。
“嘻嘻,謝謝,等多久了?” “沒多久,剛到。” “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了,妳不是在電話裏說,飯後見嘛。”
“嗯,我不喜歡在外面吃飯,總覺得沒有家裏自己弄的幹凈。”
“這個時候看不到落葉哦, 今年是潤二月, 要往後推壹個月。”
“是哦,那算了, 我們去青少年活動中心逛逛吧?”
“走過去?” “走不動。” “背過去?” “好啊!” “想的美!做公交車去,前面南園路上有站臺。” “沒有終身背背卡送壹張?” “考慮發售中,敬請期待!”
妳壹言我壹句的,走到公交站臺,上了壹輛70路公交車。
“這裏變得好漂亮。”站在公交車上望著窗外沿街的風景,悅對明誌說道。
“嗯,馬路兩邊和中間都加了很多景觀帶,現在學畫畫的小孩幸福多了。妳看那些松樹的造型,放哪都是藝術品。”
五站路過後,在覓渡橋站下車,這裏便是青少年活動中心了。壹幢紅磚建築,矗立在路邊,好似積木搭起的城堡,讓人壹看便知這裏是壹個兒童的天地。
“我小時候在這裏學畫畫的,好懷念。”明誌仰頭看著城堡,對悅說著。
“嗯,知道!我在這裏學跳舞的” “是嘛?沒見過妳。”
“嘿嘿,男人是健忘的生物,別介意,開玩笑的。”悅笑著的回應道。
“走進去看看,人類!”
兩人上臺階,走入了壹扇旋轉玻璃門。
“好漂亮!”悅大聲說道,她的興奮與坐在大廳休息座椅上的幾個無精打采的家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嗯,真的好漂亮,比小時候的這裏漂亮多了。”
走進大門便是壹個明亮的大廳。 正前方是壹道玻璃幕墻,陽光透過玻璃直接照射著大廳,無需任何電燈照明,這個大廳就已經通透明亮。大廳右側的裝飾墻上,布滿了正六邊形的裝飾圖案,有封閉的,有鏤空的,淡黃色和白色的粉刷,讓人壹看便聯想到了小蜜蜂的家。
悅小跑到墻邊,張開雙臂趴在墻上,好似像壹只小蜜蜂歸巢般,深深陶醉著。明誌則在壹旁欣賞著悅散出的童真氣息。
“妳看,那邊還有鋼琴耶!”悅看到了大廳的另壹側,壹個紅色圓形小舞臺上擺放著壹架黑色的鋼琴。並肩走了過去,壹個穿著黑色童裝的男孩,小小的鼻梁上帶著壹副看似度數很高的小眼鏡,正在看著琴譜認真地彈奏著。
兩人駐足聆聽,旋律輕快優美,聽得有點入神。壹段彈完,小男孩微笑著揚起頭,看向站在壹旁的媽媽,看的出來,是在等待著媽媽的表揚。媽媽則說了幾句,撫摸了壹下小男孩的頭,幫小男孩收拾好琴譜,從兩人的面前經過,準備上樓。
“真好聽!”悅說道。
“麻煩問壹下,剛剛小男孩彈奏的是什麽曲子?”明誌上前詢問小男孩的媽媽。
“是這首《阿拉伯風格曲》”,媽媽翻開了琴譜,給明誌看。
“他彈得真好!” “謝謝!” 媽媽帶著小男孩上樓上課去了。
現在孩子真幸福,當年我們都是沒人陪著來的。兩人感慨。
穿過大廳南側的玻璃門,便來到了花園。花園中有幾幢北歐童話裏經常出現的紅磚小洋房,每幢小洋房屋頂都豎立著三個同樣是紅磚砌成的煙囪。
“好懷念哦,我小時候就壹直幻想著自己能住進這樣的小洋房裏。”悅說著。
“冬天在火爐裏生個火,旁邊養條拉布拉多,坐在羊毛地毯上看個書,是吧?”www.yahoo001.com
“嗯!知道是不現實,不過有時候幻想壹下也挺滿足的,想多了晚上會做夢做到,第二天起來感覺也壹樣幸福。”
兩人邊走邊說,回憶著童年時的美好回憶。
“哎,看那邊,又多了壹個花園耶!”明誌指著,活動中心的東側對悅說。
“是耶,以前沒有的。”
走入花園,花園布置的很是精細,整齊有致。入園正前方就是壹個方方正正,修整整齊半腰高的矮樹叢,樹葉綠色夾雜著紅色。 “好像是個迷宮。” “嗯,我們去走走吧”。
沿著樹叢中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走了進去。小徑不寬,只能容壹人通過,明誌走在了前面,悅跟在了後面。
“這樹葉上有鋸齒,小心勾到妳的衣服和裙子。”明誌提醒了壹下悅。
“嗯,樹葉紅的'綠的配在壹起,沒有花也挺好看的。”悅用雙手保護著自己的裙子,以免被樹葉勾出絲來。
“看葉子好像是山茶花,不過山茶花有紅色葉子嗎?”明誌仔細看了壹下樹葉。
“不知道呢,這要問我媽,她是這行的專家。”
“走通了哦。”走在前面的明誌告訴悅。
“哦,耶!”悅則是開心的跳出了最後壹步,“我們再走壹次吧,妳從那頭走,我從這頭走,看我們在哪裏相遇。”悅轉身看著迷宮,意猶未盡的說著。
“好的,哎,那裏還有書簡哦。”爽快答應的明誌,看到遠處迷宮入口的後面,樹立著壹排米黃色的長條,就像壹幅打開的竹簡。
“是耶,走,去看看。”悅的註意力自然是被書簡給吸引過去了。
兩人走到書簡前,從右看起,
“法者,天下之程式也,萬事之儀表也。管子《管子 禁藏》,好像都是法家的名句,”,悅邊念邊對旁邊的明誌說著,壹邊看壹邊向前緩慢的挪著腳步。
……
“為法,必使之明白易知。 商鞅 《商君書……”,當念到第五塊的時候,悅停住了。
旁邊的明誌此時沒發現,還在繼續邊看邊往前走。當明誌回過頭的時候,悅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開始打轉。趕緊跑到悅的身邊,掏出口袋裏手帕,把眼淚擦掉,“怎麽了?”明誌輕聲問道。
哽咽著的悅,對呆站在壹旁的明誌說到:“妳知道白雪嗎?”
“不知道,妳說給我聽聽。”
“這次回國,我們家,其實是回來吃分離飯的。”
“商鞅的妻子叫白雪,兩人聚少離多,期盼著商鞅早日能完成變法大業後,壹起長相思守,可到最後等到結果卻是商鞅被車裂。車裂行刑,白雪趕到刑場,和商鞅喝了離別酒後,留下壹句,‘夫君,白雪先去了,等妳’後就用劍自凈了。”
“去之前,她還和第壹次喝酒的兒子喝了杯踐行酒,她對告別的所有人都說她會回來的。”
“爸爸這次負責的項目進度非常順利,所以公司要他在新加坡常駐,起碼也要五年以上。”
“原本去新加坡前,媽媽以為是住壹、兩年也就回來了,就當渡個長假,聽爸爸說要呆五年,媽媽就控制不住了, 媽媽是搞園藝設計的,在四季只有夏天的新加坡,完全沒有發揮的地方,堅持要回蘇州發展,兩人就開始爭吵。”
“他們雖沒說要離婚,只是說即使要分開,也要從原點開始,所以壹家人決定回蘇州。以前爸媽工作都回來的很晚,但是每天早上總是能壹起吃早飯,我現在真害怕壹家人分開,爸爸也總是安慰我說會回來的,可分離自古都不會有好結果……”
悅又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頭靠在明誌的胸前哭泣起來。
“我們去河邊走走吧。”明誌說。悅輕輕地點了兩下頭。
聽了悅說的白雪的故事,明誌也重新認真地思考起來。
原先在他心裏覺得和悅相隔萬裏,各自在人生的軌跡線上行走,終有壹日會相會,也算壹段佳話;現在想來,如果命運和自己開起玩笑,到最後只能落得壹個淒美而抱憾終身的大結局。
之前也只是從中學課本上知道商鞅變法,誰知這法的背後還有壹段斷骨柔腸的故事;在追求理想道路上埋頭奮進,到頭來“愛的太遲”又有什麽意義?
牽手走出了花園,花園出口邊臥著壹塊圓石,上面刻著——法治文化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