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從20世紀初江南壹個名叫“普濟”的小村莊寫起。
開篇,壹個大戶人家的男主人忽然離家出走了。這之前,村裏人只知道他有點“瘋癲”、“癡狂”,長年住在院子裏壹座小閣樓上,足不出戶。那壹日,夫人去梅城了,闔家上下都在忙著各自的事,只有壹個15歲的女兒秀米在家。“老爺”似乎打探好了情報,他提著壹個白藤箱,胳膊上掛著壹根手杖,在女兒面前略作告辭,便飄然出門了。
稍後,全家主仆村裏村外,渡口上下遍尋無果。老爺去哪裏了呢?
男主人出走後,接踵而來的是壹個張口“革命”,閉口“變法”的年輕人張季元進了門。奇怪的是,秀米父親前腳走,張季元後腳就進家了,且住在原先父親住過的閣樓上。秀米母親讓女兒叫他“表舅”,可是,他卻讓秀米叫“表哥”。稱呼上就亂了,以後的故事更亂了。
半個月後,張季元的壹個同黨(舉人老爺)被清官兵所殺。張出走,壹個月後死於冰凍的河上。
張季元臨走把壹個錦盒交給秀米,錦盒裏裝了壹只精美靈動的金蟾,請她保管。他說,如果壹個月內返回,就還給他。沒返回,三年內會有壹個左手“六指”的男人來取。如果誰都不來,錦盒裏的金蟾就歸秀米所有。
那麽,張季元與秀米家是什麽關系?張季元是怎麽死的?錦盒裏的金蟾是怎麽壹回事?六指男又是誰?秀米心中,壹個個謎團。
張季元死後,秀米在閣樓上找到他的壹本日記。讀日記,讓故事的內幕逐漸展開,秀米心中的迷霧壹步壹步散開。
秀米心裏已有了張季元,但他已死。因媒妁之言,她只有嫁人。出嫁那天,途中遭遇土匪綁架,她被劫到壹座小小的孤島,唯壹與孤島有聯系的是花家舍這個地方。在島上,秀米被土匪侵犯。在花家舍,有壹馬弁垂涎於她非凡的美貌,他和她有了壹個兒子。
秀米在花家舍歷經土匪走馬換將,受張季元影響,她走上反清道路。革命沒成功,她逃到日本留學。再返回故鄉,她已是壹名“革命”校長,組織暴動前被人告官,兒子被殺,她被捉拿下獄。此時武昌起義爆發。民國初年,她被捉拿的人放出監獄(此人已搖身變為革命黨)。她回到普濟小村,回歸平淡。
斷斷續續地,秀米得知父親可能遁入空門。張季元因“革命”被人綁著巨石沈湖而死。壹天下午,聽人說有壹個“六指男”來家門前找過她。她旋即出門看,六指男已不見蹤影。那個錦盒裏的金蟾從此就留在了她身邊。
讀日記,秀米明白了父親離家出走的緣由。原來,母親與張季元的關系非同壹般。
秀米小時候,父親與母親經常爭吵。拿今天的話說,兩人“三觀”不合。父親祖上傳下來百多畝良田,每年靠收租過活,日子相當不錯,十足的大戶。可是,父親“瘋癲”,竟然要將自己的小村莊改造成“天下大同”的桃花源,想讓人人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這樣的理想在他夫人眼裏顯然是瘋狂的。從此父親和母親互不來往,冷戰到死。
母親與張季元怎樣相識的,秀米不知道。秀米只知道母親與張季元有男女關系。張季元與秀米之間的關系也很微妙。秀米覺得張季元懂古玩,有見識,吸引人。他和她在精神層面相互吸引。
秀米經過大起大落的人生,風雲詭譎的歷史變遷以後,回到原先的小村莊,在父親住過的閣樓上療治心靈創傷。在這樣壹個被她視為桃花源的地方隱居多年,禁語多年。最後,讓內心重歸寧靜。
小說以壹種極為閑適、詩意、書卷氣的筆調,寫出壹樁樁壹件件看似謎團壹般的故事,讀起來如墜五裏雲端。讀到最後,方才理出頭緒。
結構上,也很巧妙。人物關系、事件發生、故事細節,有時仰仗張季元的日記,作出交代。線索上、情感上,時而提及那只金蟾。金蟾串起壹系列“革命者”的行動,情感。整個情節若隱若現,需要讀者憑借想象,去連結,去悟透。
總體構思,是寫壹群“瘋子”為了那個不可能實現的革命夢想前仆後繼。這群瘋子,諸如秀米父親,張季元,秀米,六指男等,但他們的夢想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被擊得粉碎。
秀米本人有幸活了下來,在歷經精神上的破碎與重建,痛苦與療愈之後,於壹個冬季的清晨,她,靠在自家的廊柱旁靜靜地死去。
……
我以為,這是壹本合上書卷,依然令人感嘆和沈思不已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