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這世間最美最雅的書齋是什麽書齋,我要說,張岱的“不二齋”如果排名第二,那沒有哪個書齋敢排名第壹。
讓我們通過張岱《陶庵夢憶》中的壹段小文,壹起來看看他的這個“不二齋”有多美有多雅!
張岱的不二齋旁邊有壹棵高達三丈的梧桐,樹冠極其茂密繁盛,幾乎遮蓋住書齋的大半個屋頂。圍墻的西面稍微疏朗壹點兒,張岱就在這裏種上壹些蠟梅花。整個書齋都沈浸在壹層綠蔭之中。到了那炎炎夏日,書齋外暑氣逼人,書齋內也壹片清涼。
書齋的後院也別有洞天。從後窗看出去,有段比窗欖略高的矮墻邊,有數竿綠竹,隨風輕舞,瀟瀟灑灑。旁邊掛著壹副橫幅:“滿耳秋聲”,為鄭子昭所題寫。綠竹如畫,翰墨留香,交相相映,趣味盎然。
書齋的整個後院在天光照射下,就象玻璃、雲母壹樣透明,讓張岱總覺得自己是坐在壹個清涼的世界裏面。
這樣清涼、清幽、清雅的書齋,除了不二齋,可往哪裏去找呀?
張岱在不二齋裏放滿了書,除了書架外,連墻角和床上也擺著書,這真是愛書成癖了。張岱在給自己的墓誌銘中稱自己為“書蠹詩魔”,看來所言不虛。
? 在不二齋中,張岱還擺放了壹些 鼎、彜、尊、罍等各種器物古董,以便讀書之余欣賞把玩。由此看來,張岱“好古董”也是真的。
張岱還在書齋的左邊放了張床,罩上蚊帳以防蚊蟲。床邊還擺上了竹幾。窗外綠葉陰濃,窗紗、蚊帳,仿佛都染上了壹層綠意。
書籍盈於書架,古玩列於幾案,綠色侵於紗帳,這樣的書齋,讓人不禁會大叫:愛了!愛了!愛了!
在不同的季節,不二齋總會帶給作者張岱以不同的驚喜:
春天,書齋周圍,山蘭花開,幽香宜人。檻欄之外,半畝花田,芍藥怒放。奇花異卉,亦不罕見。
夏季,建蘭、茉莉相繼綻放,香味四散。流連其間,衣袂染香。
秋季,重陽節後,北窗下的菊花擺滿了上下五層的花架,暗香浮動,鮮妍美麗。
冬天,室外梧桐落葉,臘梅飄香。室內水仙花開,列於階趾。室外暖陽照窗,室內爐火正旺。
? 壹年四季,不二齋花開不斷。張岱行走花間,香染青衫。細嗅花香,意醉情迷。讓人恍惚間覺得:這哪像是書齋?這明明就是壹座花園嘛!? ?
這美的不可方物的不二齋,實在是世間罕有!難怪張岱深愛它啊,以至於白天晚上都待在書齋裏,壹年四季都不想出門!
這樣的不二齋,換了誰,可能都願意把壹生的時光都付與它啊!
張岱的前半生有多繁華,他的後半生就有多蒼涼。明朝滅亡之後,張岱避跡山居,布衣疏莨,常至斷炊。伴隨他的,只有破床碎幾、殘書缺硯。回首前世繁華,不免生出隔世之感。壹部《陶庵夢憶》,就是張岱唱給逝去時代的壹曲深情哀婉的戀歌。
我想,在張岱追憶那鮮衣美食、華燈煙火的繁華過往時,他最為心心念念的可能就是那不二書齋了吧!在這美麗清雅的不二書齋裏,曾經有他的名士風流,有他的似水年華,有他的精神田園!
張岱的“不二齋”,壹定是這世間最美、最雅的書齋!暫且不接受任何辯駁!
? 附張岱墓誌銘
附張岱《不二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