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的人都沒有見到過她的容貌,因為見過她真容的人,都消失了。
蘇澈神君於三百年前墮入魔道,因著其較高的修為和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很快就在魔界擁有了自己的壹大票粉絲與領地。
天君派自己坐下的青鳥給蘇澈發去壹道密詔,告訴蘇澈只要他回歸天族,可既往不咎。
蘇澈壹巴掌打在青鳥身上,青鳥吐血重傷。天君震怒,下發出壹道召令:凡將蘇澈魔君擒獲者,賜上升壹階仙品。
只是天君這召令頒發了三百年,沒有任何人能把蘇澈魔君擒獲,凡是想來捉拿蘇澈魔君的,都是威風凜凜而來,最後鎩羽而歸。
天族隱約有傳聞說蘇澈魔君與清月仙子有關。
這天蘇澈魔君午休時,他的神魂照例在八荒鏡中遊蕩,他突然發現有壹個人界女子像極了清月仙子。
午休醒來,蘇澈魔君順著八荒鏡,來到人界尋找那個像極了清月仙子的女子。
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眼前的女子正在花樓裏素手纖纖的為坐在對面的男子輕撫琵琶,男子桃花眼含著疲倦的笑,妖孽壹樣俊美的面孔和蘇澈魔君無二。
他端著壹杯酒,湊近了女子。
幽怨道:“清月,我等了妳足足三百年了”。
女子嫣然壹笑,房間裏面瞬間明亮了許多,蘇澈微微瞇了瞇眼。
女子纖手接過蘇澈的酒,突然格格笑了起來:“師傅,這只是徒兒的殘魂罷了”。
說罷,室內突然陰風怒號,女子白皙的面孔裂開了,鮮血從她眼角,嘴唇裏流出來,像極了森羅殿的惡鬼。
蘇澈伸手抓住女子的手,女子的手壹握就如煙霧般散了。女子血淋淋的面孔漸漸消散在眼前。
蘇澈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壹樣頹廢的坐在剛剛還充滿旖旎風光的花樓地板上。
蘇澈的頭很疼,疼的讓他想自殺,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報應,但是他現在還不能死,他依稀記得那天他手持天刀,壹刀刀生生剔除了清月的仙骨。
為了避免自己因為疼痛會忍不住碎掉自己的神魂,蘇澈把自己打暈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神魂上又多了壹條裂紋,已經第四十八道裂紋了,再有壹道,自己的神魂就要碎了。
蘇澈是司天族法令的上神,幾萬年來從未出過差錯。
司法的神仙是註定不能對其他任何神仙動心的,否則就會道心不穩,司法的時候,往往會有失偏頗。
蘇澈覺得自己的這項工作很糟糕,他壹直在努力尋找自己的接班人。
蘇澈在去蓬萊的路上迷路了,他誤入了壹處五光十色的洞天,洞天裏,他救了壹個忘卻前塵往事卻很有仙根的小女孩。
蘇澈高興極了,他將自己的神識探入小女孩的識海,識海壹片空白,神識遠處,有壹層蒙蒙白霧,蘇澈也不知道是什麽,但是蘇澈可以確定的是,小女孩空白的識海是可以做自己的接班人的。
小女孩生的清麗,宛若皓月當空壹樣,沈靜的讓人安心,蘇澈想了想,給小女孩取名:清月。
此後上神蘇澈便有了壹個叫做清月的徒弟。
蘇澈為了鍛煉清月的心性,把懲罰神仙的最嚴酷的刑法剔骨碎神交給了清月來執行。
神識壹片空白的清月執行起來自然毫不費力,她意識裏的蘇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恩師,師傅說的話自然是全對的。
日子壹天天過去,清月早已不是當初蘇澈救下的那個小女孩了,她早已出落成壹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因為掌管著最嚴酷的刑法剔骨碎神,所以有了清月美麗的容顏足以顛倒三界眾生,但是所有見過她真容的人都消失了的傳說。
這個傳聞蘇澈自然是聽說過的,他覺得挺恰當的,因為自己的徒弟確實有著足以顛倒三界眾生的傾世容顏。
清月會在每日晨間采集竹葉的露水熬煮新茶奉給蘇澈,蘇澈壹開始對此受寵若驚,畢竟是第壹次收徒弟,畢竟是第壹次有異性對自己如此關心,漸漸的,他也習慣每日清月的露水清茶。
神仙不會生病,但是神仙需要渡劫。神仙渡劫就像是淬煉真金壹樣,剔除雜質,留存真金。
神仙渡劫原則上是不能接受幫助的,因為幫助者會承受三倍天劫的反噬,所以自古以來大部分神仙都是自己渡劫的。
蘇澈對自己徒兒的渡劫很是關心,清月每次渡劫,蘇澈都會在壹邊觀看。
清月最近的壹個劫,是上神之前的真神劫,壹旦真神劫順利過渡,那就是準上神了,所以這個劫相當的大,壹旦渡劫失敗,清月就會飛灰湮滅。
蘇澈看著清月渡真神劫,前面關口都過了,最後壹關的時候,清月數次突破,都沒有成功,眼看時間大限將過,如果還不能成功突破,那清月將會飛灰湮滅。
讓自己付出許多的心血的徒弟在自己眼前飛灰湮滅,在蘇澈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後關鍵時刻,蘇澈出手,幫助徒弟過了這個劫。
蘇澈自然是受到了反噬,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把蘇澈的肉身打了個稀巴爛,幸得神魂只是稍微有點裂痕。
天君聞訊也只是擺手,心道沒想到蘇澈這個老家夥還能老樹開花,幾萬歲了,居然還收了個可以讓鐵面無私的司法官在天劫下作弊的徒弟。
在蘇澈肉身損毀的日子裏,清月日日照顧服侍在蘇澈身側。
天晴的時候,清月會摘取櫻花給蘇澈熬煮櫻花甜粥,甜粥對上神身體的修復是有限的,但是心理安慰是巨大的。
蘇澈畢竟做了幾萬年的上神了,他的身體很快就養好了,蘇澈身體好了後就把壹切司法的事宜都交給清月處理了。
日子壹天天在蘇澈做甩手掌櫃中過去了,清月可能是得益於她的強大仙根,修煉速度異於常人,轉眼她已經是上神之身了,距離師傅的上神階位就差最後的天劫。
蘇澈看著自己徒兒馬上就要晉升上神了,不僅暗暗放松了,上神劫比真神劫輕松多了,如果說真神劫是高考,那上神劫就是大學畢業考試。
蘇澈有壹天偶遇月老,月老摸著長長的白胡子,看著他樂呵呵道:“蘇澈神君啊,妳的紅鸞星要動啦”。
蘇澈摸摸鼻子,最近心裏總是想著自己的小徒弟,難道她是自己的紅鸞星?
蘇澈不信,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徹底離開司法的職位。
他把自己的辭職信遞給了天君,並附帶推薦了自己的徒弟清月,天君當下也同意了,只是說需要眾仙同意後就蓋印,昭告四海才做數。
蘇澈回去後就在天天詩酒茶的小日子中等待天帝的正式通知,好正式退休。
蘇澈沒有等來天帝的正式詔書,卻等來了徒弟把戰神哲衡的仙骨給錯剔的驚天消息。
哲衡可是天界的戰神呀,天帝乃至整個天界如今能夠安享四方的定海神針呀。
這可不得了了,天帝震怒,雖然同時第壹時間在小範圍內封鎖了消息,可是紙裏包不住火,西方沼澤地的人魚族反了,接著西北沙漠的美杜莎女王也跟著反了,魔族也揭旗反了。
這三股力量如果是單個造反,沒有戰神的天族還足以應對,只是目前三股力量隱隱結成了聯盟,天族開始節節敗退。
天族戰神被剔了仙骨,想要在短時間內恢復是不可能的事了。天君壹邊親自帶兵征戰,壹邊指揮蘇澈收拾自己的徒弟闖下的彌天大禍。
蘇澈想了半天,想到了壹個他覺得最好的解決方法,剔去清月的仙骨給哲衡換上。這樣壹來彌補清月犯下的大錯,二來也能讓哲衡在短時間內恢復戰力以震懾四方。
清月得知要剔除自己的仙骨,先是苦苦哀求蘇澈,蘇澈也很無奈,壹邊是自己辛苦培養徒弟,壹邊是天下安危。
蘇澈糾結很久,最終還是親手把清月送上了斬仙臺,把清月的仙骨給哲衡換上。
蘇澈司法幾萬年,剔過無數神仙上神的仙骨,對剔仙骨血淋淋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可到了清月這裏,卻是壹場噩夢。
他親眼看著清月白皙的面孔在自己刀下裂開,鮮血從她眼角,嘴唇裏流出來……
清月的仙骨完整的換給了戰神哲衡,哲衡不負昔日威名,很快就在天族的各種丹藥下恢復戰神之資,重上沙場。
清月的神魂在蘇澈的刻意保護下,仍然完好如初。蘇澈把清月的神魂安放在琉璃盞中,小心翼翼的保存,等待機會給清月恢復仙骨。
蘇澈每天都去看琉璃盞中的清月,想著清月每日晨起的清茶還有香甜軟糯的櫻花甜粥,思念與日俱增,有時候連蘇澈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師徒之情還是愛情。
直到壹天前方消息傳來,戰神哲衡不知道為什麽在和魔族交戰中臨陣倒戈,瞬間殞命,天君密詔蘇澈粉碎清月的神魂。
幾萬年以來,蘇澈從未違抗過天君的旨意,只是這次,蘇澈壹手拿著天帝旨意,壹手捧著琉璃盞淚流滿面。
在幾天幾夜的思想鬥爭後,蘇澈撕掉了天君的旨意,他懷裏揣著清月完整的神魂,準備離開天界。
天君對蘇澈也有所防備,暗中派人對蘇澈下了黑手,打破了蘇澈懷中的琉璃盞,清月的神魂瞬間飛灰湮滅。
蘇澈異常憤怒,幾萬年來,這是他第壹次這麽想保護壹個人,可是天君竟然不讓。
蘇澈聽聞魔道有術法可以讓魂飛魄散的神魂歸位,抱著最後壹絲復活清月的期望,蘇澈選擇墮入魔道。
他像其他魔道中人壹樣,對著魔祖祈願發誓,只要能尋回清月的神魂,他願意付出壹切,哪怕付出自己的神魂也在所不惜。
魔祖在蘇澈對著自己祈願發誓的第四十九天,接受了蘇澈的祈願,並送給他壹面八荒鏡,告訴他如今清月神魂已散成七七四十九道,分散在三界,只要他在八荒鏡中找到清月,並且挨個尋去,定然能湊齊清月的神魂。
三百年了,蘇澈終於湊夠了四十八道神魂。
在這三百年裏,天族已經在戰爭中失利了,天族被迫出讓壹部分土地分別給人魚族,美杜莎女王和魔族。其中魔族仗著實力,得到了最肥沃的土地。
尋回清月的最後壹道神魂,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艱難,因為她在蘇澈湊夠了第四十八道神魂的第二天就來主動找蘇澈了。
蘇澈欣喜萬分,歡欣鼓舞的把清月的最後壹絲魂魄收入魔祖新給的琉璃盞中。
蘇澈的神魂開始劇烈疼痛,他知道誓願生效,自己即將消亡。
他想看著清月復生,魔祖很大度的幫他實現了最後的願望。
清月復生了,和之前壹樣美麗,只是復生的清月身上,有壹股魔族的戾氣。
蘇澈用自己殘存的最後壹絲神魂,進入了清月的識海。識海中竟然是壹片空白,就像自己剛遇到的小清月壹樣。
神識遠處,有壹層蒙蒙白霧,蘇澈也不知道是什麽,但是這次蘇澈決定要看個究竟。
重重白霧越到裏面,漸漸變灰,直到最後變成了黑色,黑色濃霧中走出壹個人,蘇澈認識,這是魔族公主。
公主微笑的告訴蘇澈,這具有神識和仙根的身體是自己的妹妹,是妹妹故意剔錯了哲衡的仙骨,也是妹妹在自己仙骨上留下魔族的印記,仙骨替換給哲衡後,引得哲衡臨陣倒戈,天族大敗。
蘇澈不可置信的嘔出壹口心血。
識海裏,公主柔美的手指結印,蘇澈感覺自己的神魂變完整了。
公主告訴蘇澈,他和魔祖打的賭不做數,因為妹妹的神魂從來沒有消散,八荒鏡只是壹個玩笑。
蘇澈想到了自己嚴格司法的壹生和荒唐的後三百年,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選擇了自散神魂,天族上神自散神魂,即使魔族公主也不能阻止。
蘇澈慢慢的融入了空氣中,周圍再也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氣息。
天族的血雨下了三天三夜,這是上神隕落的天象。
天君看著漫天的血雨,搖了搖頭,低低嘆息了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