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70年代,在經歷了二戰後20年的經濟繁榮後,美國商界開始感受到“痛苦”:石油恐慌、國際貨幣協定的終結、進口商品的貿易逆差,尤其是對日貿易,開始讓他們感受到挑戰和危機。顧問和其他觀察家開始呼籲徹底改變美國商業的組織和運作模式。1982結合上世紀70年代麥肯錫公司的經驗和對美國商界盛衰的觀察,湯姆·彼得斯和羅伯特·沃特曼出版了關於管理根本變革的《追求卓越》壹書,引發了新的管理時尚。無論如何評價這本書(很多學者都指出了它的問題,包括它虛構的案例),這種“時尚”所反映的改革思想仍然具有時代意義。也許追求卓越的名氣不是來自作者的“優秀”,而是來自時代的“焦慮”。強烈的變革呼聲促使argyris思考:如何打破組織中的“防禦程序”?如何讓變革管理本身成為壹個組織的組成部分?
這種思想首先導致了阿吉裏斯自己的研究方法的革命。此前,他和其他社會科學家壹樣,通過觀察個體和群體的行為進行相關研究。在這種科學研究的標準模式下,中立的觀察者客觀地觀察個體和群體,從而獲取信息,發現問題,做出進壹步的分析。雖然有各種措施讓研究者保持中立,但這種研究模式難免會產生偏差。究其原因,偏差往往來自於研究者的“幹預”或“介入”,而這種“幹預”正是過去研究者試圖避免的。正如霍桑的實驗中發現的,研究組表現更好的原因是他們正在被研究,即研究人員的存在和他們對工人工作的關心使實驗組的工人有更強的自我價值感,這反過來鼓勵他們做得更好。因此,阿吉裏斯認為,社會研究的方法應該有壹個根本性的改變。
首次提出“行動科學”
阿吉裏斯提出,社會科學研究不應僅僅停留在觀察和描述的層面,而應著眼於通過人的行為本身來探索和研究行為背後的動機:是什麽讓組織和個人這樣做?只有找到原因,才能真正解決問題。為了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意識到必須拋棄以往科學研究的標準模式。阿吉裏斯和舍恩意識到,社會科學研究是時候走出象牙塔,進入組織,形成自己的體系了。他們兩人結合管理咨詢和培訓實踐的發展提出了“行動科學”理論,並詳細討論了這壹理論在市場環境中的應用。可以說,這壹理論是argyris的研究方法相對於其他行為科學家的巨大超越,徹底改變了傳統的社會科學研究觀念和方法。
“行動科學”概念的出現標誌著阿吉裏斯試圖建立壹種新的社會科學研究方法。所謂行動科學,是壹種科學介入的研究和分析過程,即不斷地將研究中獲得的知識和結果應用於研究過程本身,而不是像普通科學那樣試圖保持研究的客觀性和公正性。Argyris主張這種方法應該由組織中的管理者和員工自己來執行,它是建立在“循環連續性”的基礎上的。行為的學習產生知識,知識產生的同時要反作用於行為,知識改變的行為產生新的知識,新的知識同時反作用於新的行為。這種循環不是壹成不變的,而是在循環中實現知識的更新和積累,行為的改善和發展。行動科學研究的目的是創造“行動的知識”和“人們可以用來改變世界的知識”,而不是與日常應用無關、不考慮實際應用效果的知識。在argyris的理想世界裏,組織活動不需要外部專家來觀察,也不需要他們的建議。組織裏的人可以自己進行科學研究。隨著研究的進展,知識的收集和應用將成為組織員工的日常工作,組織的發展變化將成為壹種自然狀態。組織的防禦程度將會降低,組織的員工將不再以不積極或不支持的態度面對變革,組織也不再需要花費巨大的資源來實施變革。阿吉裏斯和舍恩認為,人們總是在設計自己的行動,在任何互動中,無論是作為領導者、追隨者還是觀察者,人們都會在腦海中形成如何有效行動的計劃。他們稱人們的計劃為行動理論。事實上,這些行動理論是如何有效行動的因果理論。因果推理是人們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見和重要的推理方法。Y.Shoham曾指出:“如果因果推理被廣泛應用於科學推理中,那麽這種方法將完全主導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的判斷。”人們會對自己行動的結果和意義進行預測和估計,並據此了解外部環境,進而指導自己的行動。當上述行動發生時,人們同時檢查他們行動的有效性和他們對環境理解的適當性。
阿吉裏斯和舍恩指出,由於人們不可能在每種情況下都重新設計自己的行動,因此個人必須掌握壹種在任何情況下都有效的行動理論。他們兩人認為,人的行動理論有兩種:第壹種是假設理論,即人們聲稱自己的行動所遵循的支撐理論,這種理論通常表現為壹種固定的信念和價值觀,甚至是壹種自己相信的理論;二是使用中的理論,即人們實際使用的行動理論,這只能通過觀察人們的實際行動來推斷。比如,當壹個領導者向員工宣布“我承諾尊重員工的自主權”時,他的名義理論是保證員工自主權的自主理念,但他從這種承諾行為中所能推斷出的行動理論,恰恰是與自主理念相對立的他律理念。自主是內在的,外在的承諾和保證增強了與自主背道而馳的依賴性。那麽,員工在聽了領導的承諾後,可能會急於表現出某種“自主性”,但潛意識裏會增加對領導承諾的依賴。阿吉裏斯和舍恩發現,盡管人們的名義理論大不相同,但大多數研究者都有相同的應用理論。因此,名義理論與應用理論並不壹致。其實差距是很大的,只是壹般人很難意識到這種差距的存在。因為這個無意識也是設計出來的,這個不壹致也是設計出來的。比如我們批評某人的時候,為了保住對方的面子,就要用委婉的方式掩蓋這種批評;為了讓對方不那麽尷尬,也為了讓對方感受到這種掩飾(cover-up);也要讓這種掩飾無意識,才能平衡批評者的心理。人們因為使用這種無意識的應用理論而在組織中產生許多矛盾和問題。如果能把這些應用的理論說清楚,這些矛盾和問題就可以解釋和預測,就有了改變的基礎。通過進壹步的研究,阿吉裏斯和舍恩發現,個人按照自己的行為行事,是因為他們從小就受到這樣的訓練,經過漫長的社會化過程,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人其實不會特別註意某些動作。他們做許多事情是因為他們在童年時被訓練去做,因為其他人也以同樣的方式行事,在他們的環境中這樣做是例行公事。人通過學習形成習慣,然後逐漸發展出自動反應。但需要註意的是,壹般情況下,壹個動作是自發完成的,並不代表它不是出於有意識的動機,人的任何動作都是設計好的。
習慣的力量是巨大的,改變人的習慣也是非常困難的。因為大多數人很少思考自己的應用理論是什麽,所以要求人們思考自己的應用理論不僅不合理,也違背了人們壹直以來所熟悉的行為模式。可想而知,如果人們從未思考過自己和他人的應用理論,他們自然缺乏完善和發展這些理論的能力;同時,人們過去所學的東西可能會阻礙這些能力的發展。阿吉裏斯和舍恩之所以重視構建壹個應用理論模型的必要性,主要是因為這個模型可以幫助組織的成員清楚地了解他們在按照什麽樣的推理行事,使員工之間的互動更加高效,提高組織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