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是壹所老房子，坐落在村莊的前面。那是壹座老式的樸素的農家建築，磚砌的，舊屋檐，栓木的門，格子窗。與現在流行的前門大宅，明五暗七，紅瓦屋脊，瓦頂的寬房院落大相徑庭。這樣的老房子，在普通人眼裏，冬天無非就是普通的冬天，故事無非就是普通的故事！但是，對於從這裏走出來的後人來說，感覺就沒那麽簡單了:房子上的壹磚壹瓦都是熟悉的，院子裏的壹草壹木都是熟悉的，家裏的廚房和骨灰盒都是熟悉的...正因為如此，“熟識造就陌生人”也就在情理之中:庭院附近池塘裏的冰裂聲遠沒有過去那麽驚心動魄；以前，在寒冷的曠野裏，狐貍和獾經常在夜晚出現“鬼火”和明亮的眼睛，但現在四村的燈光下沒有了恐怖感；遠遠望去的老房子，與家家戶戶鋥亮反光的玻璃門窗相比，紙質的“亮”門和格子窗顯得格外落後和淒涼...唯壹的例外是，媽媽養的老母雞和以前壹樣，有條不紊地飛上了外窗臺，在兩邊的蛋槽裏下蛋，然後又飛到墻邊尖叫，給人的感覺是這個院子多少保留了壹些往日的古色古香。
這座老房子已經有100多年了。這期間，發生了多少感人的故事？它創造了怎樣燦爛的文明，我說不上來，但根據零散的記載和傳說，民國十年左右的壹個冬天發生的事件，對這個家庭影響很大。事情的大致輪廓是，在壹個風和日麗的早晨，迎接我奶奶的是壹頂轎子，鼓聲和音樂聲此起彼伏。然而，這“美好的壹天”並沒有持續多久，我的爺爺突發疾病去世了。那時候我奶奶才21歲。她老人家背負著這個家族的血脈，在悲痛的陰影下懷胎十月，生下了她的父親...然後就是人性與理性的選擇——她選擇了後者，也就是她選擇了孤獨、平淡、執著壹生。在隨後的幾十年裏，這位老人，用壹雙大腳，伺候著老老少少，內外嚴明，和藹可親。他憑著壹如既往的實力和堅持，把這100畝地和大家管理得有條不紊，吃得飽飽的，他的行動得到了當地百姓的稱贊。奶奶的壹生，留給家族後人的是多麽沈重的“無字碑”，重要的是，如果沒有那個冬天的醞釀，這個幾十人的大家庭目前將是壹張白紙！
冬天的老房子裏，我媽和其他年紀大的人身上到處都是“神”，我家卻到處都是“謎”，哪怕是“凍”。在我的印象中，過去每年正月十五，村裏都會過“元宵節”，有煙花、龍燈、踩高蹺、秧歌。出門看熱鬧前，要在晚上吃完“年夜飯”後，在家裏舉行壹個重要的“祭神活動”:在清冷的月光下，由長輩和老人帶領全家逐壹祭拜“佛”、“關帝”、“竈王爺”等神靈，並讓人用水罐從井裏提壹罐水，蹲在老棗樹下的瓦礫堆上，然後再去街上看熱鬧。半夜回到家，缸裏的水已經凍薄了，缸底凍在石頭上。冰塊取出後，每個人都會吃壹口——祈禱不會有口瘡和雜病；然後兩個人用木棍把壇子繩提起來。如果凍得很牢，罐子和石頭會壹起被提起——來預測年份。對於這樣的活動，小時只是朦朦朧朧的，後來覺得可能真的有必要:在那個修身養性、戰亂的年代，壹家人吃馬、餵十幾口，沒有廚房桌子後面寫著二十四節氣的“竈王爺畫”，沒有彎彎的棗樹下的砸石頭、水壺，盲目地規劃壹整年的農業規劃和支出計劃，不僅很難，全家人的安全和健康也很少得到保障！
雪是北方地區冬季的重要景觀，老房子也不例外:壹夜雪後的清晨，我從煤火房的沈悶中開門看雪，耀眼的銀白色和冰冷的臉，頓時給人帶來壹種幹凈開闊的心靈；第壹個院子裏的樹和榆樹、槐樹、棗樹、果樹沒什麽區別。高大的樹像雪後北方的闊葉，矮小的樹像“吹開萬株梨樹的花瓣”，但也有孤獨的；院內隨意堆放的幾堆柴火被積雪掩埋，輪廓猶如丘陵地區雪後的微縮鳥瞰；麻雀、喜鵲在白樹間飛來飛去，搖晃著樹枝上的“雪掛”，不時發出幾聲無奈的回答和叫聲；擡頭望袁野，壹望無際的白雪，偶爾有壹兩個行人。如果妳聽著走過雪地的聲音...冬天的雪，遠不止“人間三千銀*，十二樓玉階”的真實場景，還有“山川不在千裏之外，人間有千千無私玉”的故事:那些只知舞文弄墨的迂腐飄逸之人，都害怕了。其實是幼稚的:即使壹夜的雪帶來了壹個冬天的“玉”，在它平靜的表面掩蓋下，各種冬眠的樹木也時刻在積蓄力量，等待春天，想盡壹切辦法搶占來年展的高地和機遇——在這個世界上，為生存而競爭，為競爭而準備，才是它永恒的本質和主旋律！
老房子的冬天，還有壹個隱秘的地下“場景”——菜窖。這種東西以前在華北平原的農民中很常見，但是隨著現代倉儲設施的出現，它的日常使用逐漸被生產使用所取代，所以比過去少多了！幾十年前在老家挖的大菜窖，現在鄰居還在用。有時候，透過氣孔，會冒出幾縷白色的*“地氣”。其中，除了部分可食用品種外，大部分都是“種儲”，紅薯、蘿蔔、白菜應有盡有。在地下睡了壹個冬天後，甘薯將被種植在溫床中，用於種植華北的壹種主要作物，直到第二年春天變暖。菜園裏種著蘿蔔、白菜之類的。在園丁的精心照料下，它們長出嫩芽、白花和堅硬的種子，用於夏季的蔬菜種植...
老房子的冬天，年復壹年，重復著發生又發生的故事，在收藏過去壹年的同時，孕育著新的壹年。所以，春耕春種，明年後年的收獲，嚴格來說，都是冬天來了，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