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古為嶺南蠻荒之地,其風俗的根基在中原,千百年來又吸收了外來的文化,而最終於本地獲得了認同。古今風情薈萃,中西文化交融,產生了許多特異的風俗。特別是廣州作為廣府民系的中心,其人文素質和語言風習都有許多特異之處,構成了廣州風俗的特殊氛圍,使它有別於其他民系和民族。 從人文素質方面看,廣州的風俗有著深刻的歷史成因。廣州先民在古代交通極不方便的情況下,從中原千裏迢迢來到南海之濱。坎坷的道路,使他們歷盡了艱辛;官場的失意,使他們對中原故土無可依戀。沒有歷史的重負,加上地處南疆,統治者鞭長莫及;心理的隔膜和地緣的偏離,使得廣州人正統觀念較為淡漠。廣州在歷史上是著名的外貿港口,對外經濟交往頻繁,受外來思想影響較大,因而在政治上表現出較強的開放性和靈活性,經濟上的通融性和實效性,思維上的活躍性和創造性。廣州人精明實幹、富於冒險、勇於開拓、兼容靈變,不盲目排外,也不崇洋媚外,善於吸收西方文化中有益的因素,使整個社會煥發出強勁的活力,因此在近代的歷次社會變革中,都處於前列的地位。這些人文基因,在廣府民俗中處處閃爍著光彩。 歷史上曾有過四次中原人大舉南遷的記載:“自漢末建安至於東晉永嘉*(*永嘉屬西晉年號,黃《誌》記述有誤。)之際,中國之人,避地者多入嶺表,子孫往往家焉,其流風遺韻,衣冠氣習,熏陶漸染,故習漸變而俗庶幾中州。”(明嘉靖黃佐修《廣東通誌》)嶺南壹帶許多傳統節日的內容及習俗,大多與封建王朝的祭祀活動相關,如春日迎土牛,元日禮神賀歲,二月作社,三月行青至冬日祭祖等,都由王室、宗族祀禮發展而來;壹些重要節日,如春節、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陽、冬至等,也都承襲中州例俗。所不同的,只是由於地域、環境、民情的變異,而具有自己的特色。如春節迎神祭祖、守歲、吃團年飯、貼春聯、舞龍舞獅、“賣懶”(即中州所謂“賣癡呆”)、人日吃七樣菜(即中原古風“吃春盤”)等,都和中原地區大同小異。由於嶺南春色常在,壹年四季百花盛開,所以廣州除夕十裏花街上那熱鬧的場景,是嶺北他處所罕見的。嶺南的醒獅,也有別於北方的獅子。北方獅講究形似,由兩人扮演,四腳著地,活像真獅壹般;廣州的醒獅講究神似,重在獅頭,風格與造型都迥然不同。更有壹些特異的節日,如正月二十四的“生菜會”,二月十三的“波羅誕”,四月十七的金花誕,七月二十四的鄭仙誕等,都是廣州所獨有的,其中包含著許多美好的故事和傳說。生菜會原與送子觀音誕有關,人們取其“生子發財”之意,正巧“生菜”與“生財”音近,便借此為會,近年更塗上了濃重的商業色彩,借此招商引進外資。波羅誕則與海上絲綢之路有關。廣州是中國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波羅廟中供奉的波羅國使者,說明了廣州人對西方文明傳播者的敬重,對四方豪賢的崇尚。在近年改革開放的潮流中,廣州群眾性的文化生活蓬勃發展,除壹般的歌舞廳、卡拉OK之外,高檔次的文藝沙龍、音樂沙龍、學術沙龍也在湧現或恢復。交響樂和芭蕾舞也能在廣州找到知音。在商場上努力拼搏的廣州人,善於抓緊壹切機會,陶冶性情,開拓眼界,增長知識,邁向更高的階梯。這些都是歷代風俗文化熏陶的結果。 最能體現廣府民系市井風情的是廣州飲早茶的風俗。其趨時變奏的格調,可以說是廣州社會的壹個縮影。在各種各樣的茶樓裏,不但能領略到廣州飲食文化的品味,還可以看到廣州社會的人生百態。人們在那裏交朋結友,洽談生意,迎來送往,果腹消遣;還有江湖聚首、相面賣唱、文人雅集等,無奇不有。那“生猛海鮮”的粵菜風味, 狗、 雀、燴蛇羹的拿手絕招,還有“星期美點”、象生拼盤、明爐乳豬、無篤石螺;總之天上飛的、地下爬的、水裏遊的,幾乎都可以在廣州茶樓的餐桌上品嘗到。要體味“食在廣州”之真情,最好上廣州茶樓。它的誕生,是商業世界的產物;它的發展,與嶺南文化息息相關;它的風格,融中西於壹爐,集食藝於壹堂。這是體察廣州風俗的壹個櫥窗。 廣州民俗豐富多彩、古老而又年輕,這是其顯著特點之壹。南北文化的融會、中西文化的交流,是這壹特點形成的主要原因。這裏邊有歷史的緣由,也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因素,包括溫和的氣候、富饒的物產和占盡八面來風的地利。廣州風俗中至今保留著許多古老的習俗,也有外來民俗習尚的痕跡。在廣州,可以看到人們熱熱鬧鬧地過春節,行花街,亦可看到不少人在過聖誕節,過情人節。他們壹面食蛇、烹狗、 禾花雀,又壹面吃漢堡包、日本壽司、喝雞尾酒;壹面舞龍舞獅出“飄色”,又壹面跳迪斯科、探戈、唱卡拉OK;壹面復興旗袍、香雲紗,又壹面穿牛仔褲、超短裙;壹面燒香拜佛供財神,又壹面操著電腦預測股市風雲……這些強烈的反差,正是古今民俗交融、中西文化撞擊的結果。 廣州民俗活潑明快,充滿南國水鄉的浪漫情調,這是其另壹特點,也是由廣州特殊的人文結構和地緣條件所決定的。山清水秀的自然環境,培育了人們清麗活潑的性格;桃紅柳綠的繽紛花園,本身就是壹幅多姿多彩的畫圖;瀕臨大海的浩渺景象,激發人們的聯想遐思,鼓舞著人們開拓、創業的精神。妳看賽龍奪錦那奮勇拼搏的場面,舞醒獅時催人振奮的鼓點,出“水色”時那浪漫的情懷,舞醉龍、舞鰲魚時那投入的神情,都會使妳沈浸在壹種輕快熱烈的氛圍之中。在飲食風俗方面,清新淡雅的粵菜,講究意頭的菜譜,生猛肥美的海鮮,奇特多樣的食品,給人壹種食藝相彰的享受。年晚花街上那融融的春光,那甜美輕快的廣東音樂,七夕乞巧節展出的纖巧的工藝精品,不但令人感到輕松、舒坦,又催人奮發、進取,去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這就是廣州民俗的主旋律。 廣州風俗的第三個特點,是它的兼容、溫馨,這和廣州的人文氣質密切相關。廣州人壹般不大善於表露感情,不比北方人那種熱情豪爽的性格;但他們比較溫存,且極重情義,崇尚豪賢,壹旦相知,便可披肝瀝膽。在廣州故事的人物畫廊中,有許多可敬可愛的形象,不少並非廣州人,如神仙太守鮑靚,是山西上黨人。他為政清廉,任用賢才,深受廣州人的愛戴;他的女兒鮑姑,是壹位心地善良的神醫,至今還被供奉在三元宮中;他的女婿葛洪,江蘇句容人,原是他手下的壹位賢才,精通煉丹術,廣州人稱之為葛仙翁,至今羅浮山還有他的食廟。方士安期生,山東瑯琊人,在白雲山下行醫濟世,廣州的鄭仙誕就是為紀念他的,至今白雲山蒲澗還有鄭仙祠。還有清官吳隱之、名將林則徐、大作家韓愈、蘇東坡等,都不是廣州人,但他們為南北文化交流,為拓展嶺南的基業作過貢獻,為廣州人民做過好事,廣州人民懷念他們,特地設置壹些誕會、寺庵,以寄托感念的情懷。直到近年來改革開放中,廣州華僑愛國愛鄉的赤子之心亦處處可見。廣州人生活中的人情氛圍亦相當濃重,“人情”開支比重不小;婚喪壽誕不用說,平常探親訪友,也得帶點“手信”。廣州的茶樓酒家,也是人情交往的“大觀園”。 但亦不能忽視封建文化、特別是西方文化對廣州民俗的負面影響。不少粵人篤信鬼神,“其風俗事佛尤謹”。“俗尚巫,凡有病或使嫗持衣燎火,而招於門;或延道家逐鬼,甬聲嗚嗚,自宵達旦。諺雲:‘禾黃鬼出。’”(《中華全國風俗誌》上編,廣東章、廣州目)民間信奉雜神特多,能列出名目的就有600多位,隨之而來的驅邪趕鬼、避邪、鎮符、禁忌等習俗也相當復雜,語言的忌諱也相當多,如“幹杯”叫“飲勝”,“豬肝”叫“豬潤”,“豬舌”叫“豬利”。甚至壹些消失已久的陋俗,近幾年又沈渣泛起,如七月施孤撒水飯,打小人,問米、占卦、起犯、看風水等,壹些人經不起商海的浮沈而盲目禮拜,商店請進了武財神關公;也有的人鋌而走險去賭博。古代哲人尚知道觀風俗以正教化,司馬遷說:“禮從宜,事從俗。”東漢學者應劭提出:“為政之要,辨風正俗最為其上也。”(《風俗通義》校譯序)。諸如此述,庶幾為《風俗誌》之編撰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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