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天意,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七月,也不會有後來的故事。
他媽懷他的時候,正好文革剛開始。因為食材不好,註定是壹場災難。那壹年,兩歲的姐姐和腹中的和尚齊悅跟隨父母,被送到距離湘東羅霄山縣城數百公裏外的深山老林中,做了壹名伐木工人。無法承受流離失所和生活的重負,齊悅的母親婉容打算悄悄處理掉這個不合時宜的小生命。於是在壹個寒冷的下午,婉容讓女兒睡下,去市場巷子裏的藥店找了壹個老醫生開了壹個墮胎藥,然後匆匆回到山坡上木條搭成的吊腳樓,把藥材倒進壹個沙罐裏,泡了半罐水。煮沸後,將黑色的藥汁淬火,盛在藍色搪瓷碗裏,放在窗臺上冷卻。
她坐在小竹椅上,看著熱氣騰騰的湯,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閣樓上靜悄悄的,窗外苦蓮子樹上尖銳的蟬鳴特別刺耳,灰冷的心情像烏雲壹樣壓迫著她。斜射在深色斑駁地板上的陽光突然暗了下來。她沮喪得流下了眼淚,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感覺昏昏沈沈的。恍惚中,我看見壹條青蛇從窗欄爬上來,含淚看著她。她覺得眼裏有壹種特別的依戀,讓她無法割舍...突然,壹聲巨響,她睜眼壹看,斜刮的陰風把盛著湯的瓷碗從窗臺上掀了下來。它摔碎在地板上,灑了壹地。她趕緊拿了壹把掃帚去清理碎瓷片。突然,我想起了夢裏的青蛇,於是我在樓裏外看了看,但閣樓上相當安靜。她想這可能是過度憔悴產生的幻覺,於是她又沖向市場。老大夫聽了她的話,遲疑了壹會兒,手指捏得像竹竿壹樣,道:“今年天河水汪汪的,這山裏六百年才輪回壹次青蛇。按照舊歷,應該是今年。妳的脈搏有點冷,幾乎像蛇的脈搏,我擔心妳已經中毒的蛇氣。”婉容嚇得臉色發白,驚慌地說:“怎麽辦?”老醫生微微壹笑,說:“妳是個陌生人。這條蛇壹定是想借妳的胎兒出山。是個男孩。以後會有大作為的。聽我說,生下來有多難,是龍胎。”也許有些孩子出生在子宮裏。婉容咬緊牙關,站了下來。齊悅的父親,為了給母子倆補充營養,晚上經常帶著手電筒和筒槍上山獵殺野生動物。說也奇怪,我時不時會撞見壹只被蛇咬死還在取暖的野雞,它會穿過山路。他壹來,蛇就會突然溜走。這壹年,萬榮吃了三十八只野雞。
次年春末,勞動月陰雨連綿數十天。出生那天是突然襲擊。齊悅的父親騎著破舊的自行車匆匆下山去叫接生婆。婉容堅持不住了,她下到屋裏的小板凳上,忍著痛,那個用手撐著頭出來的小家夥,在兩腿之間皺著,哭得很大聲。真的是個男孩。她用壹塊布把他包起來,放在壹個木盆裏。這時,雨停了。閣樓突然亮了起來,幾十天來第壹次陽光普照。姐姐琳琳躺在門柱上,緊張地看著木盆裏的嬰兒。婉容淡淡壹笑,道:“妳還有個弟弟。”琳琳只是傻笑著,卻不敢靠近。
當我父親帶著助產士回來時,他的膝蓋上有血。兩個人急忙把雅潔兒扶上床。看到婉容盯著自己的膝蓋,父親說:“地滑了壹下,我摔倒了。”忙碌的工作結束後,父親終於沒堅持住,躺下了。腿腫了,塗了點中藥要壹個星期才能走路。於是好心的山民輪流照顧壹家人。壹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說,孩子眉毛寬,額頭寬,家裏太薄,承受不了,讓父親落下了,也是壹種彌補的方式。
那時候父親經常被卡車拖到鎮上打中流。七月壹歲就斷奶了。婉容無奈,只好把他送回娘家,直到五歲才帶他回去。齊悅從小就很聰明,也很守紀律,有時候會對著什麽東西皺著眉頭站很久。六歲時,他感到驚訝。他父親的壹個朋友風趣地問他:妳長大後想做什麽?他回答:我要當毛主席。幾個成年人被嚇得魂不附體。這是文革如火如荼時的壹句極其反動的語言。十歲那年,文革結束,壹家人終於過上了噩夢般的生活,歡天喜地搬回了羅霄山縣城。
我走的時候,藥店的老醫生突然在家裏去世了。婉容伸手牽著齊悅到他的郭克面前壹個響頭。
十歲時,齊悅開始對異性產生幻想。他看著前桌姑娘玻璃衫翻出的小花領和白脖子,有點心慌。腦子裏想著和她手拉手坐在壹起,和她交換壹支帶橡皮頭的彩色鉛筆。他喜歡聞橡膠的香味。當時班裏的男生都叫她“我的”,因為她最漂亮。第二個最漂亮的女孩叫“炸彈”。為什麽要這樣命名?現在想不起來了。後來女孩轉學了,再也沒見過面。這是他最早體驗到的異性沖動。
當他第壹次吻玉婷的時候,玉婷閉上了嘴唇,然後哭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失貞了,所以只能壹輩子跟著他。那年他們才十四歲。
齊悅現在想起來,覺得挺有紀念意義的。從此,他發誓,只要能找到玉婷,每年她生日的時候,他都會給她祝福,這是他唯壹兌現的誓言。已經十二年了,壹想到這個,他就覺得有些膽怯,覺得和玉婷越來越疏遠,越來越陌生。
他想到了他和余婷經歷過的所有關於男女的第壹次。直到大學畢業前壹年的暑假,他才發現,自己壹直戰戰兢兢的那壹個月又壹個月的恐懼,其實是不必要的。那些無數次的親密並不是真正的做愛。這或多或少給他留下了壹個遺憾,讓他壹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和壹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感受到了他的第壹次高潮——吞咽。燕子看起來很白,臀部圓潤,胸部挺。壓在袖子外面的白嫩的手臂讓他想了好幾個晚上,然後他就和她上床了。他原本想掌握節奏,卻不曾想,小燕子迅速脫下他的衣服和繡著小花的胸罩,依偎進他的懷裏。他俯下手指,按著她的恥骨,那是柔軟而有彈性的。燕子等他探索了很久,然後害羞地壹手抱著他孩子氣的東西,把它們趕進了她的房子。他第壹次感覺到,自己真的被溫柔的女人包圍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房間裏男女做愛的濃濃味道。和壹個他不愛的女人做愛對他來說是壹個突破,因為這個突破改寫了他和於婷的愛情。
我最後壹次見到余婷是六年前在長沙。火車緩緩行駛時,他靠在車窗上,突然發現余婷靜靜地站在人群中。他看到她眼裏充滿了淚水。他使勁朝她揮揮手,她笑得有點憂郁。這微笑銘刻在他的心上。
燕子以為玉婷離開齊悅就會回到自己的床上,於是把壹切都告訴了玉婷。玉婷用顫抖的聲音問齊悅。她希望這不是真的,但齊悅只是沈默。然後,於婷病倒了。
她說:“我將用我的壹生遠離妳,來懲罰妳對愛情的不忠。”齊悅沒有祈求玉婷的原諒,也沒有繼續和燕子在壹起。他覺得兩種情況都會讓對方陷入責備和無盡的痛苦中,他唯壹能做的就是逃避。
因為我必須逃離。於是,大學畢業後,他義無反顧地去了深圳。這並不是說深圳是壹個情感避難所。齊悅依舊熱血沸騰。他必須做點什麽,不然會驚天動地。
深圳對齊嶽這個初出茅廬的城市來說,既陌生又新鮮。這裏七月的天氣是壹陣陽光壹陣雨水。烈日隨著街上的雨水蒸騰,整個城市沈浸在壹種潮濕清新的空氣中。齊悅第壹次坐在壹個涼爽、幹凈、舒適的現代化寫字樓的小廣場上,萌生了大躍進的憧憬。
也許是我時不時目睹和聽到的從窮光蛋到百萬富翁的神話傳說,給齊悅已經沈浸其中的心靈加油。於是,半年後,當他手裏積攢了幾千塊錢時,他迫不及待地邀請了兩個同樣腦脹的人,在老街的壹家店鋪裏租了壹個長長的櫃臺,賣了壹些禮品。那時候大陸人來深圳,像瘋子壹樣在老街上采購。於是,他們早早起來,忙著進貨,站在櫃臺前。壹個月下來,剛好夠櫃子租金。後來發現店裏其他專櫃賣的大多是水貨,利潤高自然賺錢。幾個學者猶豫了很久,進了壹批水貨,看著客人高高興興的付款,但是買了東西就不高興了,沒有人第二次進水貨。到了第三個月,連櫃子租金都交不出了,然後就剩下了齊悅壹個人,因為他有山人的固執。主人陸冬堂拍了拍七月山浦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七月,水潭都是黑的。妳怎麽可能是白人?”黑不了白不了的齊悅,在池子裏自然是混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