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蘿瀑布》是壹幅極為精細的工筆畫,就是高明的丹青國手,也未必能夠窮盡它所包含的意蘊。在這裏,不但那片紫藤蘿的大致輪廓妳可以從畫中加以把握,而且那花的色澤,那花的神采,那花的氣味,妳也盡可以從畫中領略到。也許,在大自然中,當妳面對這樣壹片紫藤蘿,妳也未必能夠如此真切地認識它、感覺它。讀著宗璞的這篇文章,仿佛在妳眼前,就展現出壹條紫色的瀑布,絢麗的色彩曳動妳的目光,郁郁的幽香繚繞在妳鼻前……這樣壹幅卓絕的“圖畫”,除了得力於作者卓越的筆力,亦與作者認真、細致的觀察是分不開的。
《紫藤蘿瀑布》又是壹首深沈的歌。當作者把壹幅精致的“工筆畫”呈現給讀者的時候,也許給人的第壹印象是溫暖的色調,是壹種明快的情緒與生活的歡欣。但是,當隨著作者的思緒,回首那不堪的十年動亂,把眼前的美好與過去的黑暗聯系到壹起,妳就會感到壹種深沈的悲哀。正如作者所言,那是壹種壓在心上的“焦慮和悲痛”,那是對往昔被毀壞的幸福生活的追憶。可以說,當作者細致地觀察這素樸的紫藤蘿時,當作者壹筆壹筆勾勒著這紫藤蘿的神態時,在她心中壹定翻湧回蕩著壹曲深沈的歌。因為,只有經歷過黑暗的人,才會在璀璨的生活面前目眩神搖,只有遭受過苦痛的人,才會如此珍視這生活的浪花。因此,盡管在這幅精致的圖畫之中,作者沒有大力張揚、肆意宣泄感情的心曲,但是,當人們觀察著《紫藤蘿瀑布》的每壹個細部時,必然會體味到作者傾註其間的壹種深沈而歡樂的旋律自天而降,彌漫於《紫藤蘿瀑布》的整個框架之中。
從直觀上說,《紫藤蘿瀑布》形象鮮明,如在目前,而不膚淺;從情境上說,《紫藤蘿瀑布》文意含蓄,意境深遠,不盡於句中。但是,當妳閱讀過《紫藤蘿瀑布》,會感到,在它的字句之外,包含著更深刻、更令人神往的意蘊,而對《紫藤蘿瀑布》反復閱讀,不可能不對下述見解有會於心:美好的事物(紫藤蘿瀑布就是壹種象征)是遏止不了,也戮殺不滅的,生活的河流必將沖決各種障礙,日復日、年復年地涓涓流動……“在這閃光的河流上航行”的人們,“加快了腳步”吧,前邊就是更加美好的彼岸……
由此,《紫藤蘿瀑布》達到了“韻外之致”的極高的意境。
===============================
《紫藤蘿瀑布》賞析
文宗
《紫藤蘿瀑布》堪稱詠物散文精品。文章通過對紫藤蘿花的精彩描繪,充分顯示了藤蘿花的外在形象美與內在意蘊美的和諧、統壹。優美的形象,精湛的構思,構成了本文獨特的藝術特點。
文章可分為兩大部分。第壹部分(從開頭到“想摘壹朵”)著重刻畫了紫藤蘿花的外在美。通過對花的精彩描繪,表現了它不可遏止的、旺盛、活躍的生命力。
先是對紫藤蘿花,站在遠處作總體描寫:“從未見過”、“輝煌的淡紫色”等具有鮮明色彩的詞語,尤其是“瀑布”這個不尋常的比喻:“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端,也不見其終極”。把紫藤蘿花放在天空的大背景下,壹下子無限地拓展了讀者想象的空間。進入讀者視野的紫藤蘿花,是如此生動、如此美妙、如此非凡。在做完對藤蘿花的宏觀描繪後,然後是對紫藤蘿花的駐足觀賞,對花進行細節的、細膩的刻畫。這裏,我們驚嘆作者觀察的細致、深入,描繪語言的準確、生動,修辭運用地恰當、形象。如:“每壹穗花都有是上面的盛開,下面的待放。顏色便上淺下深,好象那紫色沈澱下來,沈澱在最嫩最小的花苞裏。”如果沒有對紫藤蘿花精細的觀察,這樣細微的變化是寫不出來的。“每壹朵紫花中最淺淡的部分,在和陽光互相挑逗”。“挑逗”壹詞用得不僅準確、形象,而且傳神。給靜態的事物,賦予了生命的活力,讓人感到這花是有先命的,是有情感的,是在和人進行著對話交流。此外,比喻、擬人的修辭也新穎別致。如:“花朵壹串挨壹串,壹朵接著壹朵,彼此推著擠著,好不活潑熱鬧。我在開花,它們在笑,我在開花,它們嚷嚷。”這紫藤蘿花,也有了生命的靈性,它們是那麽富有情感,那麽朝氣蓬勃,那麽富有青春的活力和快樂。
顯然,看著這樣賞心悅目花的瀑布,沖蕩著如此令人振奮的生命激流,作者的心境也在悄無聲息中發生變化,引起作者對生命哲理的深沈的思考。
文章的第二部分(從“但我沒摘”到最後)是作者對生命底蘊和意義深刻思考的抒寫。說明在奔流不息的生命長河中,挫折、磨難不過是壹朵小小的浪花。它是生命中,壹段小小的插曲,增加了生命的美麗和充實,但不會阻礙生命長河不息的流動。文章用了壹個拈連句,巧妙地完成了由描繪到抒情、議論的自然過渡。“這壹條紫藤蘿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流著流著,它帶走了這些時,壹直壓在我心上的焦慮和悲痛,那是關於生死謎手足情的。”插入的壹段對十多年前,家鄉的另壹株紫藤蘿花不幸遭遇的回憶,與眼前盛開的紫藤蘿花形成了強烈、鮮明的對比。說明生命的長河不會永遠風平浪靜。以花喻人,以人喻事,以事明理。同時,很自然引出壹種質樸、達觀的人生哲理:花和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這是對生命底蘊和意義的形象闡釋,也是壹種飽經患難之後,重新堅定起來的,積極健康的人生信念,也是本文的主旨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