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不會為妳而停留的,當妳撕過壹張日歷的時候,妳會想到珍惜時間,珍惜生命嗎?我的父母、老師就常對我說,要抓緊時間。以前,我總會覺得時間很多,現在,學習緊張了,任務多了,我才漸漸感到時間過的快,時間的珍貴。如今,我們馬上就要小學畢業了,好好珍惜時間吧,把時間擠出來,腳踏實地地過好每壹天
日歷(馮驥才散文)2007年07月03日 星期二 11:11我喜歡用日歷,不用月歷。為什麽?
厚厚壹本日歷是整整壹年的日子。每扯下壹頁,它新的壹頁--光亮而開闊的壹天便笑嘻嘻地等著我去填滿。我喜歡日歷每壹頁後邊的"明天"的未知,還隱含著壹種希望。"明天"乃是人生中最富魅力的字眼兒。生命的定義就是擁有明天。它不像"未來"那麽過於遙遠與空洞。它就守候在門外。走出了今天便進入了全新的明天。白天和黑夜的界線是燈光;明天與今天的界線還是燈光。每壹個明天都是從燈光熄滅時開始的。那麽明天會怎樣呢?當然,多半還要看妳自己的。妳快樂它就是快樂的壹天,妳無聊它就是無聊的壹天,妳匆忙它就是匆忙的壹天;如果妳靜下心來就會發現,妳不能改變昨天,但妳可以決定明天。有時看起來妳很被動,妳被生活所選擇,其實妳也在選擇生活,是不是?
每年元月元日,我都把壹本新日歷掛在墻上。隨手壹翻,光溜溜的紙頁花花綠綠滑過手心,散著油墨的芬芳。這壹剎那我心頭十分快活。我居然有這麽大把大把的日子!我可以做多少事情!前邊的日子就像壹個個空間,生機勃勃,寬闊無邊,迎面而來。我發現時間也是壹種空間。歷史不是壹種空間嗎?人的壹生不是壹個漫長又巨大的空間嗎?壹個個明天,不就像是壹間間空屋子嗎?那就要看妳把什麽東西搬進來。可是,時間的空間是無形的,觸摸不到的。凡是使用過的日子,立即就會消失,抓也抓不住,而且了無痕跡。也許正是這樣,我們便會感受到歲月的匆匆與虛無。 有壹次,壹位很著名的表演藝術家對我講她和她的丈夫的壹件事。她唱戲,丈夫拉弦。他們很敬業。天天忙著上妝上臺,下臺下妝,誰也顧不上認真看對方壹眼,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壹天老伴忽然驚訝地對她說:"哎喲,妳怎麽老了呢!妳什麽時候才老的呀?我壹直都在妳身邊怎麽也沒發現哪!"她受不了老伴臉上那種傷感的神情。她就去做了美容,除了皺,還除去眼袋。但老伴壹看,竟然流下淚來。時針是從來不會逆轉的。倒行逆施的只有人類自己的社會與歷史。於是,光陰歲月,就像壹陣陣呼呼的風或是閃閃爍爍的流光;它最終留給妳的只有是無奈而頻生的白發和消耗中日見衰弱的身軀。為此,妳每扯去壹頁用過的日歷時,是不是覺得有點像扯掉壹個生命的頁碼?
我不能天天都從容地扯下壹頁。特別是忙碌起來,或者從什麽地方開會、活動、考察、訪問歸來,看見幾頁或十幾頁過往的日子掛在那裏,黯淡、沈寂和沒用;被時間掀過的日歷好似廢紙。可是當我把這壹疊用過的日子扯下來,往往不忍丟掉,而把它們塞在書架的縫隙或夾在畫冊中間。就像從地上拾起的落葉。它們是我生命的落葉!
別忘了,我們的每壹天都曾經生活在這壹頁壹頁的日歷上。
記得1976年唐山大地震那天,我住在長沙路思治裏十二號那個頂層上的亭子間被徹底搖散,震毀。我壹家三口像老鼠那樣找壹個洞爬了出來。當我雙腿血淋淋地站在洞外,那感覺真像從死神的指縫裏僥幸地逃脫出來。轉過兩天,我向朋友借了壹架方形鐵盒子般的海鷗牌相機,爬上我那座狼咬狗啃廢墟般的破樓,鉆進我的房間--實際上已經沒有屋頂。我將自己命運所遭遇的慘狀拍攝下來。我要記下這壹切。我清楚地知道這是我個人獨有的經歷。這時,突然發現壹堵殘墻上居然還掛著日歷--那蒙滿灰土的日歷的日子正是地震那壹天:1976年7月28日,星期三,丙辰年七月初二。我伸手把它小心地扯下來。如今,它和我當時拍下的照片,已經成了我個人生命史刻骨銘心的珍藏了。
由此,我懂得了日歷的意義。它原是我們生命忠實的記錄。從"隱形寫作"的含義上說,日歷是壹本日記。它無形地記載我每壹天遭遇的、面臨的、經受的,以及我本人應對與所作所為,還有改變我的和被我改變的。
然而人生的大部分日子是重復的--重復的工作與人際,重復的事物與相同的事物都很難被記憶。所以我們的日歷大多頁碼都是黯淡無光。過後想起來,好似空洞無物。於是,我們就碰到壹個非常重要的關於人本話題--記憶。人因為記憶而厚重、智慧和變得理智。更重要的是,記憶使人變得獨特。因為記憶排斥平庸。記憶的事物都是純粹而深刻個人化的。所有個人都是壹個獨特的"個案"。記憶很像藝術家,潛在心中,專事刻畫我們自己的獨特性。妳是否把自己這個"獨特"看得很重要?廣義的說,精神事物的真正價值正是它的獨特性。無論是壹個人,還是壹種文化。記憶依*載體。壹個城市的記憶留在它歷史的街區與建築上,壹個人的記憶在他的照片上、物品裏、老歌老曲中,也在日歷上。
然而,人不能只是被動地被記憶,我們還要用行為去創造記憶。我們要用情感、忠誠、愛心、責任感,以及創造性的勞動去書寫每壹天的日歷。把這壹天深深嵌入記憶裏。我們不是有能力使自己的人生豐富、充實以及具有深度和分量嗎?
所以我寫過:
"生活就是創造每壹天。"
我還在壹次藝術家的聚會中說:
"我們今天為之努力的,都是為了明天的回憶。"
為此,每每到了壹年最後的幾天。我都是不肯再去扯日歷。我總把這最後幾頁保存下來。這可能出於生命的本能。我不願意把日子花得凈光。妳壹定會笑我,並問我這樣就能保存住日子嗎?我便把自己在今年日歷的最後壹頁上寫的四句詩拿給妳看:
歲月何其速,
哎呀又壹年,
花葉全無跡,
存世惟詩篇。
正像保存葡萄最好的方式是把葡萄變為酒;保存歲月最好的方式是致力把歲月變為永存的詩篇或畫卷。
現在我來回答文章開始時那個問題:為什麽我喜歡日歷?因為日歷具有生命感。或者說日歷叫我隨時感知自己的生命並叫我思考如何珍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