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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藏隨筆散文

冬藏,就是在深秋季節去將冬天所需要的物品儲藏起來,以備冬天乃至來春的食用和使用,曾經是人們現實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

 上世紀八十年代前,由於科學技術的落後,人們特別是居住農村的人,每年的秋天壹到,就會和田野中的田鼠壹般,開始去儲藏冬天需要的食物等。糧食不必去細說,只要將生產隊分得的谷物用獨輪車或者扁擔繩運回家後,再在晴天時曬上幾個太陽,風幹揚盡,篩去雜物,再分開等級,然後再囤積起來即可。喜歡講究臉面的人家,往往會在囤積的囤子下面故意墊上很多幹草,使得囤子看起來又粗又高;而那些真正比較富裕的人家,則往往又會將上好的糧食存放在隱蔽的地方,壹是防止被盜,二是為了防止別人措不及防地來借糧食,總之,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除了收藏糧食外,藏草是第壹件冬藏中大事。柴火和糧食壹樣重要,燒飯炒菜都離不開柴火。家院裏壹般是堆不下那麽多柴火的,再說那樣也不安全,倘若到遠處堆放又不不方便。所以人們往往在自家的家前屋後或者小園田裏,去選擇壹個適合的地方去堆草垛。首先要將那個地方墊高整平,還要註意雨雪天的排水問題以及日常的零取方便。堆積的柴火壹般是壹個上寬下窄的長方體,頂部要向四周披下壹些,乍看,就像當時人們居住的土房子壹樣,為了防止雨水的滲透,頂上要用碎草覆蓋,再用淤泥飾面,以方便雨水的迅速滑落。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農作物大多集中在中秋前後成熟,收割,它們的稭稈是當時農家使用的柴火的主要來源,但由於品種不同等原因,無法將它們堆放壹起,要分門別類,讓它們各自為陣。反正家前屋後的土地在冬天是閑置的,壹般都要到了春天時節才會去播種蔬菜,只要經過壹番平整,就可以堆草垛,壹個家庭當時往往要堆上四、五個草垛,那是因為首先收割的不壹定就先堆積起來,比如高粱和玉米這二種稭稈,收割後要經過好長壹段時間才能夠徹底幹燥,當即堆積起來必定要黴爛,所以它們往往要再最後才去堆成為草垛。

 秋季堆草垛首先要堆的是那些豆類植物的稭稈和藤蔓,它們在生產隊的社場上,已經被牛拉的石頭滾子給碾壓過了數次,但由於數量多,攤在場面上的厚度高,所以稭稈沒有被完全壓扁,稭稈還會有壹些豆莢釘在上面,所以社員們拉回家的豆稭,還要攤在場院上,去好好地翻曬上幾個太陽,在拿出連枷去打幾番,壹則可以將豆稭徹底打扁,二可以真正做到顆粒歸倉。經過再次打場後豆稭相對柔軟壹些,便於堆垛。

 堆豆稭時,要先用草叉把豆稭初步理順,然後按照數量堆成為壹個適當的圓形,將那些短碎的豆稭堆放中間,然後再壹層壹層地向上堆砌,到達頂部再堆砌成為圓錐體,再在四周和頂部覆蓋上不漏雨的席子。咋看這種豆稭堆,恰似壹個巨大的蘑菇,又像曾經的褐色的陳舊的蒙古包。人們之所以如此認真地堆砌豆稭,那是因為這些豆稭不僅可以作為柴火燒,更重要的是它可以作為家庭中那些羊子或者兔子的飼料,在嚴寒的冬季乃至初春,豆稭是羊、兔的最佳飼料。

 金秋中收獲最多的糧食,在當時是那些水稻。當季節走入中秋後,田野的水稻在秋風、秋陽的催促下,脫了翠綠的外套,換上了金黃的披風,不知不覺中,誘人的金黃色壓彎了稻桿,遠望就是金色的海洋,在掀起金色的波、金色的浪。這種金黃不僅醉了季節,也醉了人們的心。人們用銀月色的鐮刀,將波浪夷平後,運回金山到社場,脫粒機慢吐金粒,遠拋金條。

 生產隊分給社員的稻草,因為急需用場地,壹般不會等待稻草完全幹燥,最多晾曬壹下就被社員們車拉肩挑回家,不得不重新在家前屋後重新去曬幹壹下,與此同時,經過曬幹的稻草上的那些遺留的稻粒也會落到地面上,人們往往將他們收集起來,去餵養家裏的雞鴨鵝。

 堆砌稻草躲,是要有壹定經驗的,開始必須要攤開較大的基礎,數人壹起將基礎堆到壹人高後,需要上去踩實壹番,然後再用草叉在四面進行打理壹番,使得草垛初步成為壹個長方體。接著往往多人在下向上叉草,壹人在上面不停地按序堆放,並不斷地踩實。由於稻草十分疏松,需要更多的人去踩踏,所以喜歡玩耍的孩童就被派上了用場,只要吆喝壹聲,左鄰右舍的孩童就會湧來十來個,壹上去就會踢、跳、滾、爬,當然此時在上面堆草的人,都會十分註意孩童的安全問題,隨時防止孩童墮落下去。

 壹個家庭的稻草堆,往往要堆上三、四天,不是因為數量多的原因,而是要讓稻草自身壓實,同時壹次堆上去不穩定,以後會倒塌。在堆稻草的時候,估算其分量十分重要,既不能把草垛堆得太高太瘦,也不能夠將基礎放得太大,使得草堆太矮,高了會被風吹倒,過矮頂部面積大容易滲漏雨水。

 稻草堆到壹定高度後,就要開始盤頂。盤頂是壹個細致的工作,首先要用釘滿壹排長釘子的筢子,去梳理草垛的四周,似用木梳梳頭壹般,使得稻草舒舒服服地從上向下垂掛,雨水落上就會自動滑下。最後再用稻草去做草垛的頂子,壹般頂部先要大於草垛的尺寸,然後再慢慢收縮,形成屋脊的形狀。用碎草覆蓋其上後,再從河裏撈起淤泥,均勻地拌上細碎的草屑,光滑地迷在頂部,壹旦幹燥後,不僅與稻草連接牢固,外表也十分光滑,而且它不僅可以壓住稻草不會被風吹走,也不會讓雨水進入草垛裏面,同時還不會被陽光曬裂。

 在當時,人們儲藏稻草的目的不光是為了燒火做飯,還有壹個用途就是準備修繕房頂或者去翻蓋草房之用。那個貧窮的年代,農村的住房往往是草房,稻草就成為了覆蓋屋頂的主要材料。但稻草畢竟不如茅草的壽命長,三五年後,或者要修繕或者要全部重新覆蓋,蓋新房就更離不開稻草了。儲藏稻草還有壹個主要作用,那就是在家裏稻糠不足時,可以將它粉碎去餵豬。

 接下來才輪到去堆高粱和玉米的稭稈,只有到了初冬,它們的稭稈才被風幹曬燥,它們往往被堆放在剛剛運回來的棉花稭的上面,因為棉花稭當年是不會幹枯的,主要用途是來年去埋菜園子的籬笆。另外棉花稭在下面,通風透氣,不會黴爛。在它們堆砌好後,人們往往覆蓋壹層厚厚的稻草,再覆蓋壹些破舊的葦席就完事。

 在這些草垛中間,總有壹個經常變大又隨時變小的草垛,而且堆放的也不是十分規範的草垛,那就是我們孩童的傑作,是我們孩童利用星期天去撿拾回家的雜草,這種草垛往往被家裏首先作燒飯之用而減少,而又會因為孩童的不斷撿拾而增大,是壹個經常變化形狀,有別於其它草垛只會變小。

 在冬藏物品中,另壹個主要的內容就是蔬菜的儲藏。其中最為主要的是大白菜的儲藏,大白菜是人們百吃不厭的蔬菜,而且營養豐富,涼拌、燒制、淹制、燒湯、做包子、包水餃都很鮮美,是其它蔬菜無法與它匹敵的。它的儲藏雖然簡單,也方便,但需要及時行事。我的家鄉在蘇北沿海地區,那裏的氣候和煙雨江南雖然沒有天壤之別,但大白菜是不能夠和江南那樣,可以聽任它站立在冬天的田野裏。壹江之隔,卻使得每年冬天的氣溫要低於江南五、六度,同時冬天有多雨雪,大白菜如果在田野裏,肯定是要被凍壞了。所以每年的冬季,壹旦到了大雪節氣的前後,人們就會特別註意天氣變化,在壹天三次聽那廣播盒子裏的天氣預報外,還要朝觀雲霞,晚看夕陽,時刻註意天空雲層的流向。壹旦遇到天空開始下雪,那怕是在寒冷的夜間,人們也會披風下床,迅速到大菜田裏,去將大白菜挖起來,進行適當的儲藏。人們之所以壹定要等到下雪時才去挖大白菜,那是因為大白菜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可以生長,同時,經過霜打後的大白菜會更鮮美,霜打的次數越多越好吃,另外,經過霜打的大白菜不容易掉幫子,不易黴爛,從而可以更長時間儲藏。

 儲藏大白菜的方法基本上有二種,壹是依山就勢,將田裏的大白菜只連根挖起壹半,然後直接擠放到沒有挖出的大白菜之間,再在他們的上方和四周覆蓋壹些稻草,略作保溫處理後,再覆蓋壹些不漏雨的東西去遮擋壹下。另壹種方法就是直接將大白菜放到偏房裏,站立,平鋪,但存放家中,室內氣溫較高,大白菜又得不到地氣的補充,既容易掉幫子,也易黴爛變質。不過人們是不會輕易將那些幫子丟棄了,不是將它淹制起來,留著來春去做梅幹菜,就是將它直接在陽光下去曬幹,以備春荒歲月的青黃不接。也有人家,是將那些大菜幫子洗凈,剁碎,然後浸泡壹點大豆,在自家的石磨上去磨壹些豆瓣,然後壹同下鍋煮熟,就做成了叫做渣子的食品,它既可以說是飯,也可以說是菜,而且風味獨特,足以讓人大快朵頤。

 在種植大白菜的時節,人們壹定會去種植壹些叫做白梗菜的白菜。這種白菜是做水腌菜的最佳選擇,水腌菜在那個艱難的歲月裏,那是人們早晚下飯的主要菜肴。倘若到了陽春三月還有剩余,人們往往把它做成為梅幹菜。梅幹菜燒肉就是在生活如此富有的今天,也是人們贊不絕口的菜肴。白菜種植多的人家,還會將白菜再鍋裏煮壹下,在秋陽下曬幹,目的也是為了度過春荒歲月的。在大白菜開始卷芯時,人們還要騰出壹小塊土地,去種植壹些當地叫做黑菜的青菜,因為它的葉色青綠得近乎黑色。種植黑菜只是為了育苗,壹旦大白菜挖掉後,人們就得趕緊去移栽黑菜,這種黑菜耐嚴寒,它的根系在冬天不管怎麽寒冷,也不會被凍死。壹旦春天來到時,它就會瘋長,葉莖可高達七、八十公分,產量驚人的高。是春荒歲月時的主要蔬菜之壹,也許是它經過壹冬的積蓄,它的口感十分鮮美,黑菜燒蜆肉是當地十分可口的土家菜。

 在蔬菜的冬藏中,永遠少不了蘿蔔的倩影。俗話說“十月蘿蔔賽人參”,可見它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以及它的營養是如何豐富!首先收獲的蘿蔔是紅色的,它的塊頭壹般不太大,但口味十足,皮厚肉肥,無論是涼拌還是紅燒,都是精美壹碟。為了在其它季節也可享受它那特有的風味,人們在挖起蘿蔔後,首先選擇壹部分質量上乘的去窖下,稍微差壹點就會直接存放在墻角,留著日常食用,余下部分,人們往往洗凈後揮動菜刀,將它切成為長條其淹制蘿蔔幹。盡管俗話說:“喜歡蘿蔔的人,蘋果也不換”,但無論如何,人們也不會全部將所有蘿蔔去吃盡。當冰雪融化後的春寒料峭時,每個家庭都會選擇幾個根須發達、櫻子鮮活的蘿蔔栽種下去,讓它在初夏中結出種子。其它的如白色的、青色的蘿蔔往往只儲藏在家裏,因為它們不宜窖藏。

 在沒有冷藏保鮮庫房時,人們在秋後食用的辣子大多是辣椒幹,或者是辣椒醬,也有人家會淹制壹些。但無論如何也沒有鮮嫩的'辣椒可口。不知道是誰做了“第壹個吃螃蟹的人”,率先將秋天的辣椒摘下來,拌上草木灰後,裝進密封的塑料袋中,然後窖在廚房間的地面下,這種簡單的方法,可以讓青椒壹直保鮮到新辣椒下市,而且,經過這種儲藏的辣椒,就是現在的冷庫也難以匹敵。

 糧食的冬藏雖然人們十分仔細,但是是司空見慣的事,值得壹提的是山芋的冬藏。人們首先要選擇壹個不容易積水的地方,挖出壹個大大的坑,底子夯平後,再用棍子逐壹打實鞭平,然後再在坑裏燃起篝火,熏蒸壹下,倒不是為了烘幹,主要是為了殺除病菌。在夏茬山芋挖起後(春茬山芋成熟早,水分多,不易窖下容易爛,也不宜做種),選擇那些沒有蟲口的質量上乘的山芋,在陽光下曬上壹天,既不去泥,也不摘茆,壹層壹層地擺放在坑裏,壹般三層後間以柔軟的幹草,再繼續擺放。達到頂上時,要覆蓋壹下蘆葦再放幹草,用木頭支撐後再覆蓋泥土,這樣山芋就算窖好了。為了方便平素零去食用,往往在窖子的壹側留有壹個小窗口。同時為了保溫,人們不會忘記在窖子上堆砌壹個小小的草垛。

 草與蔬菜及山芋的儲藏,壹般是在深秋或者初冬,而魚肉的冬藏則是在隆冬時進行的。在那個計劃經濟的年代裏,即使在割“資本主義尾巴”時,每年的春三月,農民都會去購買壹頭豬崽子,在工余時間去剮野菜和著僅有的糠去餵養。壹般到了春節前的祭竈時,會去殺年豬。幾次大快朵頤後,油脂炸油入甕,肉則找來壇子去淹制起來。心細的人家還會去灌壹些香腸,將豬頭加工成為豬頭糕,而豬皮則切成為小塊,煮熟後曬幹,再加工成為膘。農村人講義氣,在殺年豬的時候,總忘不了請來三親四友,大吃二喝壹番。

 在那些年代,好多物品都是計劃的,人們幾乎過著半溫飽的日子,有壹點可以養殖的地方都會被利用起來,雞鴨鵝兔羊,自不必說,就是自家建房子挖出的小小池塘,同樣會被利用起來,放養上幾十到上百尾魚苗,聽任生長,到了寒冬臘月,隨時可以水幹拿魚,天出的小魚煮熟曬幹,養殖的大的魚兒往往會淹制起來,留著它日食用。

 在第壹朵紅梅報春時,壹年之計在於春的希望,就播種在了當地人的心海中,在孟夏收獲去冬的期盼後,又種上了秋日的喜慶,到了鵝黃的臘梅又傲霜雪時,沈浸在冬藏喜悅的人們,開始盤點走過壹年的收獲,揚去心塵,冬藏了喜悅,又將打算堆砌心田。有人在為新建房屋盤算,有人在為兒女婚事考慮,有人準備著添置農具……更多的人會聚集在壹起,***同展望來年之春,這種冬藏壹旦遇到春風的吹拂,定會生根、發芽,勃發無限生機,所以人們心理的冬藏才是最為關鍵的,才是社會發展的最終希望。

 在生產力落後的那些歲月裏,冬藏是人們十分重要的事情,事關千家萬戶。看似簡單,卻也是壹個要有經驗的活,這種經驗又往往是時代傳承沿習下來的。這種事關百姓民生的事,黨和政府也在不斷地想辦法去解決。改革開放後,這種千家萬戶各自為政的冬藏的事情,終於被大規模的冷庫取代了壹部分,餐飲炊具的氣液、電氣化又取代了壹部分,蔬菜大棚不僅可以供應時新的蔬菜,還可以生產出反季節的新鮮蔬菜,壹個種植大戶的田園大棚中,可以讓妳同時領略到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各種蔬菜的風韻。也使得曾經的冬藏之事束之高閣,消失在妳我的眼簾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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