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濟傳》這種對出版巨頭的補救,只能寄希望於自下而上地逐步改善教育,培養人才,傳播新知,改變風氣,才能為政治改革提供堅實的基礎,最終實現社會進步。這種自我反省,培養了他後來選擇與教育密切相關的出版事業,作為他壹生事業的思想基礎。1898年至10年,被貶的張元濟離開北京,來到新學重鎮上海,任南洋翻譯學院院長。他的主要工作是翻譯和出版西方書籍。這讓他有機會認識了四處尋找印刷業務的商務印書館創始人夏瑞芳,兩人壹拍即合。
世界上的事情充滿了偶然和必然。如果夏瑞芳沒有依靠知識分子的想法,如果張元濟的思想有所轉變,他們的相遇就不會促成商務印書館這個現代出版業重鎮的崛起。1902年,在夏瑞芳的熱情邀請下,張元濟毅然辭去南洋公學,前往商務印書館。張元濟的到來為早期商業的發展確定了新的方向。商業的主業也逐漸從印刷轉向出版,並逐漸擴散到其他與教育相關的事業,如興辦學校、建立圖書館、制作教具和儀器、拍攝電影等。張元濟的個人地位和聲譽也為商業帶來了巨大的作者資源。在與知識界、政界尤其是教育界的密切接觸中,商界大大增加了許多著名的合作者。有評論說,這是現代傳統文人與工人階級、文人與商人成功合作的罕見範例。
張元濟的“職責是幫助教育”,他在商務印書館做的第壹份工作就是編寫適應現代教育的教材。20世紀初,新學校陸續建立,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師資和教材的極度匱乏。張元濟有過辦普通藝校和南洋公學的經歷,對時局的敏感使他能夠果斷地抓住機遇,以教育的熱情和專業的意識推動教科書的編寫。他編寫的“最新”系列教材,以其完善的內容和形式,極大地推動了當時中國的教育革新。正是這套以普及教育為目標,按照教育原則編寫的教科書,奠定了中國近代教育的基本格局。也正是這套教材在全國各地銷售,壹次次印刷,奠定了商業在出版界的主導地位。
教科書的成功,堅定了張元濟對出版在教育中的意義的信念,也堅定了他把商務印書館作為自己安身立命之所的信念。1904,王告訴,清廷擬邀出任外務大臣,婉言謝絕稱入行後心情踏實:“我弟最近為商務印書館編小學課本,頗自稱能盡中國公民之責。心平氣和,整天紙上談兵,不是更上壹層樓。”類似的辭職還發生在1907,他辭去了外務省和郵政通信部的職務,以及1913,他辭去了熊希齡內閣首席教育官的職務;1917中也有類似於蔡元培的表述:“出版事業可以撕碎大多數人,這似乎比教育少數人才更重要。”在張元濟的心目中,商務印書館成了他事業的重心、人生的花園和實踐抱負的好地方。
從張元濟的日記來看,大部分記錄的內容確實是出版事務,而且相當瑣碎,從制定圖書館規則、購買新機器、銷售和分發圖書,到懲罰某個違反紀律的人等等。,涉及企業管理的方方面面。作為壹個文人,致力於實業,實業家的身份使他避免“務虛”,腳踏實地地做每壹件事,所以張說他“沒有任何官僚習氣”。在編譯器裏,他每天總是早出晚歸,任勞任怨。他壹般寫壹張紙條,用剪好的廢紙,用壹個信封,超過三四次。”
張元濟這種“做每壹件事都要做到細節”和“做每壹件事都要做到面面俱到”的工作作風,很能從壹個側面體現他做事的堅持。但同時,張元濟也有他超然的壹面。他意識到自己的局限性,包括精力有限,思想資源有限。在五四新思潮風起雲湧的時候,他壹方面努力跟上潮流,另壹方面又放棄了自己的誌向,用他的話說就是“避賢之道”。1920年春,55歲的他宣布辭職退休,沒有商量的余地。在給孫壯和孫偉的回信中,他談到了辭職的根本動機:“...我們在公司幾十年幾十年了,也50多歲了,體力也不強。怎麽才能永遠留在這部劇裏?”迫切需要為他人做好準備,培養新的進步,才能為公司找到壹個長遠的、大的規劃。.....而我們的腦子老了,跟不上世界潮流。如果不避開明智之路,不僅僅對公司有利,對公司也是有害的。我哥實在不忍心公司陷入困境,幹不下去了,就毅然辭職,以為先走了才是希望。這樣的“舊計劃”包含了他對時代進步的自覺認識,體現了壹個歷史先行者的承上啟下的情懷。
1926年,按照中國的傳統算法,張元濟已經60歲了,他毅然辭去商務印書館監事壹職,算是正式退休。雖然他很快被選為董事長,但他仍然擔任公司事務顧問的職務,但畢竟他有更多的時間專註於他喜歡的古籍的整理和出版。影印古籍是張元濟長期關註的事情。早在1904年,他就為商務印書館修建了收藏古籍的涵芬樓,收藏了大量善本。壹方面為商業影印古籍提供了版本保障,另壹方面也有搶救文化遺產、避免母國文獻流入異鄉的可貴意圖。1920左右,影印出版大量古籍的條件逐漸成熟。在張元濟的主持下,商務印書館及時印制了大部分古籍,如《含芬樓秘笈》、《四系》、《續古籍》等,為商務印書館贏得了良好的聲譽和可觀的收入。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僅僅是壹個專家型的出版家,更是壹個傑出的版本家。他親自參與校勘古籍,在版本和校勘方面表現出深厚的舊學功底。1926從主管崗位上退休後,張元濟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巴疇二十四史》的版本淘選、校勘、影印、潤色等繁瑣瑣碎的工作中。該書出版於1930因為《壹?2月28日事件壹直中斷到1936。毫無疑問,它在史書出版中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1948年8月,張元濟當選為當時第壹任中央研究院院士,主修人文歷史。之所以選他,是因為他主持商務印書館幾十年,印制四大叢書等書籍,校勘古代史書,在學術領域有很大貢獻。
1936,張元濟70歲了。它由蔡元培、胡適、王等人發起,匯集了當時20多位著名學者在各自領域的學術論文,編成《紀念張居生先生七十壽辰文集》,以壹種特殊的方式為這位出版界前輩慶生。在《征文啟事》中,張元濟被朋友們稱為“壹個有新思想的老科學家,壹個能實踐新道德的老先生”。這是對張元濟壹生思想品格和文化態度的高度概括。要新而不躁,要溫和而不保守。在這壹點上,張元濟和他的好朋友蔡元培頗為相似。蔡元培到北大當校長,壹方面引進胡適、陳獨秀等新銳人物,另壹方面在“思想自由、兼容並蓄”的辦學方針下,各界學者齊頭並進,為北大建立了壹個不急功近利但有利於學術和人格發展的文化精神環境,開創了中國近代學術和思想的新時代。張元濟主持商業編譯研究所多年。他在引進新人、打破出版政策時,也註重中西文化的融合。他不僅重視西方文化學術思想的譯介,而且註重傳統典籍的整理。新與舊、中與西,並行存在於商務印書館的出版結構中,使商務印書館具有了恢弘的氣度,引領了新出版文化建設的新方向。南北兩個最重要的學術文化機構,壹個作為中國最高學府,壹個作為中國最大的書店,共同奠定了中國近代新文化的基礎。在交大歷任校長中,第二任校長張元濟是壹位傳奇人物,他為教育文化事業和祖國文化的保存與傳播做出了巨大貢獻。
1899年初,張元濟抵滬不久,受盛宣懷之邀,出任南洋公學(現交大前身)翻譯學院院長(據張元濟說,盛宣懷邀請他是因為李鴻章的推薦)。此後,張元濟在南洋公學工作了三年多。南洋翻譯學院創辦於虹口,同年秋遷至提籃橋。張元濟曾主持編寫物理教材:英國莫爾丹的《格致之書》,法國巴爾佩和英國保羅·貝爾特的《中格致之書》;歷史方面的書籍有英國詹姆斯·薩默塞特的《國際貿易史》、讓·克洛德·鮑徹的《英國文明史》、日本松平康夫的《美國憲法史》等。有幾本實用科學、社會統計學方面的書。
1901年初,張元濟擔任公立學校的代總理。接手後,他致力於公立學校特別班的籌備工作。張元濟親自主持特長班的入學考試,先筆試,後面試,* * *帶了42個學生,都是二三十歲,中國文學基礎很好的。
張元濟雕像張元濟非常重視教師,認為壹個實驗性的、質量壹流的特殊班級必須有壹流的教師。當時,張的老朋友蔡元培從紹興去了上海。蔡雖然沒有像張那樣參與變法活動,但他同情維新派。他認為康梁失敗是因為沒有提前培養創新人才,試圖用少數人取代政權,這是他失敗的原因。這個觀點與張是壹致的。於是,張請蔡當特長生班主任,兩人壹拍即合。特別班聘請了王和趙從凡為老師。
在南洋公學任職期間,特別是擔任代總理期間,張元濟的工作量很大,旅途漫長而耗時。他通常呆在學校,很少回家。他經常直接和學生交談,詢問他們的家庭作業。蔡元培上任後也留在校園,兩人經常徹夜長談。
當時的南洋公學學生平後來回憶在南洋公學的情景:張先生下大力氣治理國家,真好。他非常喜歡學習知識,並鼓勵他的丈夫閱讀新書。比如,我們本來讀的是《史記》、《漢書》、《資鑒》、《余皮通覽》等舊書,他卻把它們改了,教我們讀嚴復的《傅園》。他的教學方法,再讀壹遍,壹次讀幾頁,馬上回答,那我們小孩子怎麽回答——十三四歲讀《原富》!從這段記憶中,我們可以看出張元濟對南洋公學的投入,對教學內容和形式的改革,目的是培養學生的現代意識和愛國主義精神。
後因其辦學理念與旅美學者福開森不合,於1901年五六月間,向盛宣懷請辭,未被接受。8月,辭去代總理職務,出任翻譯學院專職院長。1903年,南洋公學因經費短缺,關閉了翻譯學院和東文學館。張元濟離開南洋公學,加入商務印書館,開始了他人生的又壹個重大轉折。從此,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出版事業中,直到去世。張元濟和毛澤東的接觸始於9月1949。當時新中國成立在即,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在北京召開。為中國現代出版業做出巨大貢獻的愛國老人張元濟作為特別代表出席了會議。
9月1949日,毛澤東邀請張元濟在陳毅、劉伯承、粟裕的陪同下參觀天壇。大家都興高采烈,壹路歡聲笑語。
毛澤東和張元濟參觀了天壇並合影留念。幕間休息時,毛澤東請張元濟坐在他旁邊,問他早年在京做官時是否來過這裏。張元濟笑著回答:“這是皇帝敬天的地方。像我這樣的北京小官怎麽會來這裏?”毛澤東聽到壹陣爽朗的笑聲。毛澤東還詢問了他早年參加戊戌變法的情況以及光緒召見他的情況。談到商務印書館,毛澤東說,商務出版的書籍對人民有益。他閱讀了商業出版的科學大綱,從中獲得了許多知識。毛澤東還說,他在延安時,辦公桌上總放著壹本商業刊物《辭源》,寫作時經常翻閱。1949 65438+10月11日晚,毛澤東在中南海頤年堂與張元濟約好,共進晚餐。張元濟向毛澤東建議,為了國家的繁榮和人民的富裕,必須發展農業生產,毛澤東同意了。
1950年底,張元濟得知西藏和平解放。他於15年2月30日、5月26日、次年8月29日四次欣然給毛澤東寫信,先後寄去《藏詩》、《西天雪地》和古體詩《西藏解放之歌》。毛澤東在回信中高度評價了這兩首詩。他們之間有過十多次通信。
1952年底,上海文史博物館成立,中央決定邀請張元濟擔任館長。但是張元濟因為偏癱沒有同意。第二年春天,陳毅市長兩次來到他的臥榻前傳達毛澤東的指示:“上海文史館第壹任館長非他莫屬”。他不再拒絕。
1958年春,周恩來總理訪滬,專門去醫院看望病情惡化的張元濟。當周恩來對他說:“特多主席讓我來拜訪妳,”張元濟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壹年後,張元濟去世了。太平洋戰爭爆發,上海“孤島”淪陷,商務印書館總部早已移至後方。上海的商業出版社、工廠被查封,圖書被盜460萬冊,鉛字50多噸。解封的時候只退了壹小部分。
張元濟仍然留在那裏,掙紮著度過危機。他拒絕向日偽登記,甚至拒絕日偽的“合資”、“合作”,只印壹些舊書。
民國時期張元濟和古籍勉強維持生意。他自己的家庭處境也變得越來越尷尬,甚至幾本珍本也相繼被賣掉。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低頭。大約在1942年初,兩個日本人來看張元濟。他在對方名片背面寫下“兩國交戰,不便交談”的字樣,拒絕見面。他和汪精衛有私交。上世紀20年代,他到廣州,王陪他參觀黃花崗烈士墓。當王與日本人合作時,他不再與他們有任何聯系。王的委托人帶來了與合著的《雙照樓詩》,但他始終嗤之以鼻,不予理睬。
在壹個親戚的建議下,張元濟開始賣書法。他在給商業天津分公司經理的信中說:“上海什麽都貴,謀生難。我哥哥從今年開始就和書壹起過月亮了。”參考當時書法家的書法實踐,他制定了“書法實踐”,不僅邀請京、津、杭等地的商業分支機構分發實踐,收集書寫作品,還將書法委托給榮寶齋、朵雲軒、九華堂、雞骨閣等地的書畫店代書。當時他被刻了壹枚郵票,上面寫著“戊戌遺風”。他的孫子張仁峰記得,每隔幾天,他都會在飯桌上寫壹些書法作品:“爺爺用的是大圓硯。竹筆筒裏裝著大大小小的刷子。他寫得最多的是對聯。先把切好的宣紙折成七格,在餐桌上鋪幾層厚厚的報紙,然後把宣紙攤平,再刷。有時我袖手旁觀,看他寫字,有時我站在他對面,寫完壹個字,幫著把紙往前推壹點。爺爺有幾本對聯手冊之類的,可能是基於求字人的身份和愛好。當他在寫作時,我們不能到處交談。寫完後,我們可以問他問題。”
汪偽政府浙江巡撫傅實說這是附庸風雅,托的壹個親戚送了壹幅題字的畫卷給他。還附上了壹張110000元的支票。他從支票的印章上發現是傅氏的聲明,立即斷然拒絕,退回支票,寫了壹封信,信中說:“妳是浙江巡撫,浙江災情很深...所以妳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