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樂經》可能必然有關於音樂官署(司樂機構)的情況,論述掌管音樂的官員的職責。在《周禮·春官》有壹大段文字,講大司樂的職責:
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於瞽宗。以樂德教國子;中,和,祗,庸,孝,友。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以樂舞教國子:舞《雲門》《大卷》《大鹹》《大磬》《大夏》《大濩》《大武》。以《六律》、六同、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以致鬼神祗,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說遠人,以作動物。乃分樂而序之,以祭,以享,以祀。乃奏黃鐘,歌大呂,舞《雲門》,以祀天神。乃奏大蔟,歌應鐘,舞《鹹池》,以祭地祗。乃奏姑洗,歌南呂,舞《大磬》,以祀四望。乃奏蕤賓,歌函鐘,舞《大夏》以祭山川。乃奏夷則,歌小呂,舞《大濩》,以享先妣。乃奏無射,歌夾鐘,舞《大武》,以享先祖。凡六樂者,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凡六樂者,壹變而致羽物及川澤之祗,再變而致裸物及山林之祗,三變而致麟物及丘陵之祗,四變而致毛物及墳衍之祗,五變而致介物及土祗,六變而致象物及天神。
其次,還應該有用樂制度,規定各種音樂的使用等級(天子、諸侯、三公、大夫的級別不同則使用不同的音樂)、使用方法(針對不同的事情采用不同的音樂)等,如《大司樂》所說:
凡樂,圜鐘為宮,黃鐘為角,大蔟為徴,姑洗為羽,雷鼓雷[上兆下鼓],孤竹之管,雲和之琴瑟,《雲門》之舞;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若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可得而禮矣。凡樂,函鐘為宮,大蔟為角,姑洗為徵,南呂為羽,靈鼓靈便[上兆下鼓],孫竹之管,空桑之琴瑟,《鹹池》之舞;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若樂八變,則地祗皆出,可得而禮矣。凡樂,黃鐘為宮,大呂為角大蔟為徵,應鐘為羽,路鼓路吹[上兆下鼓],陰竹之管,龍門之琴瑟,《九德》之歌,《九磬》之舞;於宗廟之中奏之,若樂九變,則人鬼可得而禮矣。
凡樂事:大祭祀,宿縣,遂以聲展之。王出入,則令奏《王夏》;屍出入,則令奏《肆夏》;牲出入,則令奏《昭夏》。率國子而舞。大饗不入牲,其他皆如祭祀。大射,王出入,令奏《王夏》;及射,令奏《騶虞》。詔諸侯以弓矢舞。王大食,三宥,皆令奏鐘鼓。王師大獻,則令奏愷樂。凡日月食,四鎮嶽崩,大傀異災,諸侯薨,令去樂。大劄、大兇、大災、大臣死,凡國之大憂,令馳縣。凡建國,禁其淫聲、過聲、兇聲、慢聲。大喪,蒞[上廣下欽]樂器;及葬,藏樂器,亦如之。
樂師:掌國學之政,以教國子小舞。凡舞,有[左巾右犮]舞,有羽舞,有皇舞,有旄舞,有幹舞,有人舞。教樂儀,行以《肆夏》,趨以《采薺》,車亦如之。環拜,以鐘鼓為節。凡射,王以《騶虞》為節,諸侯以《貍首》為節,大夫以《采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凡樂,掌其序事,治起樂政。凡國之小事用樂者,令奏鐘鼓。凡樂成,則告備。詔來瞽臯舞;(詔)及徹,帥學士而歌徹;令相。饗食諸侯,序其樂事,令奏鐘鼓,令相,如祭之儀。燕射,帥射夫以弓矢舞。樂出入,令奏鐘鼓。凡軍大獻,教愷歌,遂倡之。凡喪,陳樂器,則帥樂官;及序哭,亦如之。凡樂官,掌其政令,聽其治訟。
再次,《樂經》中應該包括對前代音樂經典作品的記載。如所謂“六代之樂”。其中包括黃帝創制的《雲門》(又稱《雲門大卷》),帝堯時代的音樂《鹹池》(又稱《大鹹》),虞舜時代的音樂《大磬》(又稱《大韶》、《簫韶》),大禹時代的音樂《大夏》,商湯時代的音樂《大濩》,周武王時代的音樂《大武》。“《詩經》中還保存了古代著名樂舞《大武》和《大濩》的歌詞。《大武》是歌頌周武王伐紂滅商故事的樂舞。舞蹈分為六成(段),各段表現了不同的情節。……六段的情節不同,而已考定的五篇歌詞的內容和格式也不同,這就可以推斷這六段的曲式和舞蹈也不相同。它們所組成的《大武》是壹首相當復雜的大曲。……《大濩》是歌頌商湯的樂舞。學者曾指出:《商頌·那》篇即《大濩》的歌詞。《商頌》是春秋時代宋國公室祭祖的樂歌,其中可能有商族世代相傳的祭祖樂歌的壹些片斷。……《烈祖》也應當是《大濩》的歌詞。”(陰法魯等先生主編《中國文化史》)《詩經》中的六篇有目無詞的“笙詩”似乎也應該是純粹的音樂作品。
其四,還應該包括音樂理論及其與治國的關系,也許《禮記》中的《樂記》當初是屬於《樂經》的內容之壹部分,見上章所附《禮記》節選。
《樂經》,書名,《六經》之壹。關於《樂經》的流傳,有多種說法。壹是認為,《樂經》已亡於秦火;壹是認為,《周禮·天官》之《大司樂章》為《樂經》;壹是認為,本來就沒有《樂經》這部經。第壹種說法,即《樂經》已亡於秦火,較為可信,采納的人也最多。
七十年前的1936年12月,西安發生了舉世震驚的西安事變,而在事變發生時,在陜西省旬邑縣發現的《樂經》與世人擦肩而過,又壹次陷入了湮沒。這是筆者在研究《西京民報》時新近發現的。
《四書五經》相傳原為六經,即《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和《樂經》六部,秦始皇“焚書坑儒”,據說經秦火壹炬,《樂經》便從此失傳。
《西京民報》由著名愛國將領張學良將軍在西安任“西北剿匪總司令部”副總司令代總司令職時於1936年6月出資創辦。1936年12月12日的《西京民報》第四版刊登了在旬邑縣發現了《樂經》的經過,標題為:《樂經》旬邑古廟發現竹簡飛雲洞中只余今文。副標題是:書存邵主席手行將付梓。內容為:孔子刪詩書,定禮樂,成為六經,為中國文化之淵泉。自經秦火後,六經遺失,及漢除挾書律,齊魯諸生,得默寫原經,但謹成詩、書、禮、易及春秋五經。而《樂經》壹書,無復能記憶而寫出者,是以三千年來我國的六經缺壹,成為莫大的遺憾。傾本省在旬邑縣發現《樂經》,實為稀世奇珍,文化界又得壹至寶,茲將發現經過略述於後:明末清初時,本省旬邑縣直道村內,有布衣隱士文平人又名應熊字夢葉,號抱懷子其人者,年十六歲時,壹日雨後,往村外壹古廟散步,廟歷史不可考,有竹簡狼藉地上,韋編成灰字皆蝌蚪,不能識讀,文君遂檢藏家中。逾二十年後,文君已學有根底,參閱諸書,始將竹簡蝌蚪文加以整理,方知為《樂經》全文,遂寫釋為今文,酌加註解,並另著《周易》蠡測解,無字易義等十余部。各部名著曾經載入旬邑縣誌中,自文平人先生逝世後,經二百余年兵燹,竹簡已失。遺著散佚各處,現存之今文《樂經》系平人先生族中後人文爾慰先生收藏,恐再湮沒,於十年前送交蕭之葆君之洞中保存,蕭之葆君,字筱梅,為遜清名翰林,現年六十九歲,曾修旬邑縣誌。誌成由縣長呈省府撥款付印,蕭趁機願將十余年來保存之《樂經》贈借付印,以廣流傳。邵主席得訊後喜不自勝,當即派省府秘書鄭自毅君(今年二月任旬邑縣長)於上月二十五日赴旬邑縣接洽壹切,本月四日方返省。記者昨赴省府晤鄭秘書詳詢接洽情形,據雲:蕭君住飛雲洞中,洞在旬邑縣東二十余裏之山谷內石崖上,石崖高約二十余丈,峻峭如璧,洞***四層全為人工鑿成,洞之歷史業有千余年,據史載唐末彬寧節度使王行瑜稱兵犯闕,盤踞此洞,後為李克用所敗逃竄宜君壹帶,又元末禦史蕭元義在此洞隱居十三年。後有西臺禦史桑葛失裏及三原縣尹朱純真統兵據此,後為明許達兵所戰敗,桑及朱率妻子投崖下死。因此又名此洞為義崖洞。洞之形勢奇古已極,自崖下內進壹小洞,小洞上鑿壹孔如井,自井攀升六丈余,抵壹大洞,洞向外開有窗,此洞為蕭君住室,再上六丈余,仍為大洞,為藏書室,再升六丈為最上洞,是廚房,蕭君全家均住洞內,每日飲食米水,自下洞用滑車運至上洞,蕭君每日出入,亦須攀洞十余丈,洞即如此奇妙,將下洞壹塞,上洞用石壹堵,雖千萬人馬,亦難闖入。故《樂經》全書被蕭君藏在此處頗為牢固,去歲地方不靖,原書仍能保存,全仗洞之牢固深邃所致。蕭君家庭***為七口,夫人,二子,二子媳,壹女。長子學業普通,次子文學頗佳,蕭君修旬邑縣誌時,因年邁眼花,僅口述大意,完全由其次子代為操觚。蕭君在石崖下,僅有地二十畝,每年收糧不過數石,維持壹家生活頗為不足,時感斷炊之慮。蕭君即為名翰林,又保存古書,社會人士對蕭君應愛護而救濟之。蕭君所藏之《樂經》內容既系蚪文譯釋而來,故內容均人未所見,全書***三冊,每冊約百頁,為清初時最上紙料,書前有文平人自序。首卷前句為帝曰(即指黃帝)下為師曰(樂師名呂),再下為孔子、顏子解釋等等。
從當年這篇新聞報道可以看出,1936年在旬邑縣發現的《樂經》為明末清初當地壹位隱士根據壹座古廟裏的竹簡整理譯釋而來,傳至前清翰林蕭葆君,再通過他修旬邑縣誌的途徑使此消息為當時的省主席邵力子獲悉,邵力子當即派秘書鄭自毅將《樂經》***三冊從旬邑縣蕭葆君手中接收。這篇報道是《西京民報》分別於1936年12月12日、13日兩天由《西京民報》獨家刊出的,從報道看《樂經》已在邵力子手中,第二天報紙的大標題沒變,而副標題卻改成了:書存省政府行將付梓。但不管怎麽說,省政府馬上要將《樂經》印刷出版了,記者稱發現《樂經》是“文化界得壹至寶”。可就在這個當口,舉世震驚的西安事變爆發了,《樂經》印刷出版的事從此便沒了下文。
西安事變發生後,邵力子與南京政府來西安的大員壹塊兒被張楊兩位將軍關押,邵力子於事變五天後辭去省主席職務,西安事變解決後,邵力子也離開了陜西。西安事變的發生無疑使《樂經》的印刷出版遭受了滅頂之災,也使得“文化界又得壹至寶”的消息成了泡影,《樂經》至此又壹次與世人擦肩而過,《樂經》原版也從此神秘失蹤,成了文化界再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那部行將付梓的《樂經》原版到底去了哪裏,筆者作了這樣的猜測,根據《西京民報》12月12日的報道,“《樂經》存邵主席手行將付梓”壹句分析,西安事變發生時《樂經》的原版在省主席邵力子手中,西安事變邵力子被關押,後辭職而離開陜西,《樂經》原版極有可能被邵力子帶走;但12月13日的《西京民報》又改口說“書存省政府行將付梓”,使得《樂經》原版到底在誰手裏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紗。如果按照第二天報紙的副標題分析,說明省主席邵力子已將此事作了安排,省政府的秘書鄭自毅肯定知道《樂經》印刷出版的事是怎麽安排的,《樂經》原版在誰手裏他自然最清楚。鄭自毅據《西京民報》12月19日:“省府秘書長杜斌丞氏到事以後,積極召集原任各原屬,督促推進凡各事務,連日已均大體入範,每日照常辦公,所有各科長及秘書與會計方面各職員,壹概仍如故撤,未稍更動”的報道分析,《樂經》印刷出版的事好像沒受影響,報紙原稱:“邵主席得訊後喜不自勝”、“行將付梓”。西安事變發生後,省主席易人,《樂經》印刷出版的結果也就成了至今難以破解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