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她說,姐姐,妳的口氣真是約翰。
她笑得像只貓,鼻子上擠出迷人的小皺紋,時而拍拍我進去,時而取笑我回去。
我想我們可以只是插科打諢,困惑壹生。壹輩子陪著她就好了。
1
我愛她多年,壹直是她的知心朋友。不愛她的歲月,永遠做她的情人。
當我是她的知心朋友,唯壹壹次她遇到困難不打電話給我,就出事了。
那時候她剛和壹個男人分手,和另壹個男人同居了。幾周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住在壹起的那個男的其實是我朋友,有女朋友,但是他女朋友在外地。我知道他們過去關系壹直很好,曖昧是很自然的。只是他們總有負罪感,不想讓我知道,所以對我不忠,很久沒有我的消息。
子君已經不是第壹次懷孕了。初中時,她愛上了新來的體育實習老師,師範專科畢業生。過了幾節課,排練體操舞蹈的時候,老師過來把她的動作擺正。她大膽地盯著他,懷念著那個男人撫摸她身體時的微妙感覺。兩個星期後,她跟著他去了單身宿舍,把情書塞進了男人的房門。後來,她給了他第壹次,第二次,第三次...三個月後,實習期結束,那個人消失了。
父親打了她壹巴掌,把她拖進了流產室。關於那次經歷,她只記得那是無法忍受的,讓她瘋狂。
這壹次,我又犯了同樣的錯誤。子君受不了了,和朋友大吵了壹架。朋友壹直覺得孩子不是他的,兩人吵架反目成仇。壹怒之下,朋友拋棄了她,只叫了兩個女生陪她。
身邊的人都走了,有壹種四面楚歌的感覺,似乎是壹個冰冷的死胡同。我無能為力。我會想出辦法解決的。反正再過幾個星期,藥就流了。子君在吃藥的第三天中午開始劇烈疼痛。他疼得在地上滾了很久。他下午五點開始流血,躺在馬桶坑邊上,大汗淋漓,血流不止。陪她的女朋友開始幫忙收集盆裏的血,盆裏都是血。後來出血很厲害,她都拿不起來了。廁所猩紅壹片,子君漸漸暈了過去。兩個女人嚇出壹身冷汗,慌慌張張地給那個男人打電話。結果他說跟外地的女朋友打不通,讓他們找我。
我連罵都沒來得及罵,就掛了電話往那邊趕。她租的房子比較偏僻,我就從市裏叫了輛車,把她抱上車,往醫院跑...我哭了壹路。
當我抱起她時,她裙子下的血粘在我身上。
子君活了下來,躺在床上,虛弱得像壹把幹草。
淩晨我在床邊看她的時候,壹個值班的小醫生進病房看她,又看了看我說,妳真是捉弄人的命。妳開心的時候是怎麽想的?
我低頭微笑,她也回以微笑。當醫生離開房間時,她低聲說:“姚輝,謝謝妳。”。
她的嘴唇黑得像壹層灰,薄薄地吐出這兩個字。她猶豫著伸出手,把它們放在我的膝蓋上。過了壹會兒,她摸索著我的手指,固執地壹根壹根抓,漸漸地紮牢。
我從未見過她如此悲傷。我看著她,眼裏含著淚,不知道說什麽好。但是心裏沒有情緒。
二十歲的時候,我告訴她,不管以後遇到什麽困難,壹定要告訴我。我只想照顧妳。
當時她無限憐惜地擡頭看著我。她笑了笑,好像在安撫我,說,好吧,以後麻煩妳了。
2
我是在大學裏遇見蘭子君的。剛進學校的時候,公共課很多,沒完沒了,很無聊。我們在同壹個系不同的班,卻被安排在壹起上那個討厭的課。她從不來公開課,但有了花部的資格,總有壹堆男生排隊等著給她喊。這也是她的福分,名字無所謂是男是女。至於名字,我後來問過她,她只是說,在我的上輩子,我壹直以為是個男孩,而我父親又喜歡蘭草,所以我在出生前就選擇了這個名字,蘭子君-君子蘭。當爺爺得知出生時是個女孩時,他拉下了臉,轉身離開...她低頭輕聲說,然後認真地笑了。蘭子君的壹言壹行都有壹種與眾不同的分寸感,與人群中那些華麗而又平淡的女孩有所區別。
那是後來的事了——我之前沒見過她,更別說幫她點名了。壹只不願意和她呆在壹起的猴子渴望關註她,在下學期接手了她呼籲的工作,但她經常想逃課出去玩,於是把這個工作扔給了我。
壹開始我拒絕了,說這麽多人擠著頭喊她,妳不應該叫我。
結果室友居然說,不行!這件事交給這幫人,就是把蘭子君交給別人!我想只有把它給妳我才會放心!
我氣得肝腸寸斷。我盯著他。他突然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合適,然後道歉說,拜托,老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妳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妳...
我看著他不耐煩的樣子,低頭笑了起來。不理他,走開,就是默許。
從此我為她吶喊。每次回答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回頭,期待看到這位傳說中的美女,但我只看到我低著頭,面無表情。這樣喊了壹個學期,幾乎全系的人都認識我了。
我見到了她,但那是在學期快結束的時候。
壹個女孩上公共哲學課遲到了十分鐘。我的座位靠近門,我有空。她壹進來,就坐在我旁邊。我不管周圍的環境,就趴在桌子上寫。良久,她突然發問,說妳過去幫我喊。
我驚訝地擡起頭,眼前的人應該是子君,我想。突然,我開始原諒那些愛上她的人。她真的很美。
我點頭回應她。
謝謝妳,她補充道。
我默默壹笑,回答她,沒事。
那天上課,她借了我的筆記抄了壹遍。我說,我的筆記都是簡寫的,怕別人看不懂。她笑著說,那可能不是真的。
我看了壹眼她的文案,也是通順,幾乎把所有的簡要內容都還原了。
她確實是壹個聰明的女人,但是她知道如何隱藏她的聰明。這個世界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知道了這壹點,她就比壹個顯示自己聰明的聰明女人還要聰明。
下課後,她把我的筆記還給了我,感謝我,還請我吃飯,說是感謝幫她喊人。
我拒絕了好幾次,她還是堅持邀請我,我也沒有再拒絕,和她壹起去了餐廳。
我們吃點簡單的廣東菜吧,她說。我以前認識妳,也讀過妳寫的東西。當他們告訴我妳是廣齋的時候,我真的很震驚。
她笑了。
廣齋是我在雜誌和書上用的名字,我只是去掉了我的“瑤”字。
我問她,妳也喜歡看文章和書嗎?
她伸個懶腰,狡黠地說,怎麽,我看起來不像讀書人?我以前自己也寫過壹些。
我笑著看著她,沒說話。
她埋著頭,無謂地說,那個年紀,大部分有心事的女孩子,都要寫點什麽。過了那個年紀,我就沒那麽多想法了。
整個飯局,我們沒怎麽說話,話語變得清晰,漂浮在普通的生活話題之上,從不深入。她總是很自然的把自己藏在後面,感覺很好,很平靜,有壹種情緒上的倦怠。
我覺得她是壹個經歷過很多事情的女人。但她有著極其早熟的頭腦,靠著忘記做壹個健全平和的人。她從不談論自己的過去,也從不詢問別人。
我看著她的臉,知道這輩子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八點吃完飯,服務員過來了,我們為買單的事吵了起來。最後,她說,我欠妳壹個人情。是時候還了。別說了,我來做。她很快結了帳,然後我們走出了餐廳。
開始的時候到處都是燈光,我站在路邊跟她說我帶妳回學校。
她猶豫了壹下,淡淡壹笑,說道:姚輝,我不住在學校。妳和我在這裏等著,我的朋友會馬上來接我。
我非常尷尬。這樣的女人,自然是不會壹起回宿舍的。我真不敢相信。
我們站在路邊,沈默了壹會。沒過多久壹輛黑色的車開過來了,她靠過來對我說,嗯...再見。
我點點頭,看著她款款上車。
在擋風玻璃昏暗的鏡面上,我看到了壹張沈浸在世俗榮辱中的中年男人的臉。
許多年以後,她說,姚輝,妳是唯壹壹個和我壹起吃飯的男人,但是我買單。
這就是為什麽我們從壹開始就不玩那種遊戲。
三
後來,我們認識了。偶爾出去玩。她有如此多的朋友以至於我頭疼。我不習慣和人親近。這壹次,我覺得自己像壹塊石頭。我以為是鄭重撿起來隨身攜帶的,結果卻被扔進了壹個收集奇石的觀賞性水缸裏。
我不擅長交朋友,自力更生有些特別。喜歡我的人會很喜歡,但我不喜歡我作為陌生人的人權。我壹向冷漠低調。也好,身邊很安靜,只有壹兩個過去的知心朋友,平日裏也不經常聯系,淡如止水。從我十幾歲開始。
但是當我看到蘭子君和別人相處得很好時,我感到孤獨。
所以,我自然愛她。
在聖誕晚會上,大家壹起唱歌喝酒。我醉得壹塌糊塗,在沙發上從後面抱住她不肯放手。她像摸寵物壹樣摸著我的頭,把我手裏的煙拿走,什麽也沒說。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我正躺在她的腿上。她正和別人熱情地玩著什麽,坐得很不好。我醒了,頭疼。我起身搖搖晃晃地去了衛生間,洗了把臉。天亮了。
那天熬了壹夜,估計在寄宿處開門之前,幾個人就出去喝早茶回學校了。我還是頭暈,就又去洗臉了。在餐廳的洗手池前,我遇見了正在卸妝的她。
我恍惚地告訴她,我喜歡妳,子君。然後我抱著她。她只攬著我的腰,雙手垂下,不再生氣,似乎很累。我的心涼了,話到嘴邊也涼了。讓她慢慢走。
做朋友,還是做朋友——她低頭看了看小鏡子裏的眉毛,擡頭說——姚輝,我喜歡和妳在壹起,因為和妳相處簡單快樂,給別人太多好感也不好玩。如果妳變成那樣,就沒意思了。妳是個聰明人。妳知道我們應該做什麽,對嗎?
我苦笑著站在她面前。
當她看到它時,她擡起頭,輕輕地摸了摸我的下巴,說道:姚輝。妳不了解我。我經歷了壹些可怕的事情
人民的事。但是過去的事太遙遠了,我從來沒有對自己提起過。
我說,子君,我知道。接觸妳不久,我就覺得妳是個有故事的人。只是妳不願意說話。
說吧。
她繼續說,所以我跟妳不壹樣。但是我不想失去妳。我是認真的。妳答應我。
我點點頭,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我站在那裏想,順其自然吧,有情人終成眷屬。兩個人最好不要在壹起...不能在壹起。
但是子君是我第壹個愛的人。
四
高壹結束的假期我沒有回家,就壹個人在校外租了壹個局促的小公寓。已經是殖民時代的遺產了,特別黑暗。樓梯間的墻壁裂成了壹片片帶著飛蛾翅膀的石灰片,紅色細長的木質百葉窗蒙上了層層灰塵,被風吹日曬變形,關不緊。
屋內的墻壁已經是深灰色,天花板的角落有壹點點漏水的痕跡,像是臟兮兮的水墨畫。我花了半天時間整理我的房間。我自己刷的墻,我找來了廢宣紙,揉成圓錐形蓋在光禿禿的燈泡上。輕繩壹拉,黑白水墨畫倒映出來,很有意思。
我徹底洗了地板,擦了木制百葉窗,給桌子和床上了清漆。
在這個老房子裏只租了這麽壹個房間,小廚房小衛生間,為了第壹眼就喜歡上那個弧形陽臺。屋外向陽面的青磚墻上,有綠色的爬山虎,蔓延到陽臺,用深綠色的葉子包裹著小世界,讓樓上的住戶更有情趣。他們養著茂盛的玫瑰,花落在籬笆上,給我家陽臺壹片陰涼。真的是流入外人的富水。從花鳥市場買了幾盆花草養在陽臺上。
那是盛夏的清晨,陽臺上的玫瑰像窗簾壹樣擋住了光線。在我淺淺的睡眠中,我隱約覺得我能聞到茉莉花的味道,聽到樓下街道的生活,車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我覺得我過得很充實。我想要的是這個嘈雜卻不孤獨的世界,因為我的心是孤獨的。每天專心學習,讀書,寫作。怕給自己留空隙。
後來放假的時候,蘭子君和男朋友吵架了,半夜壹氣之下跑了出去,無處可去,就來敲我的門。那天晚上下著雨,我打開窗戶,潮濕的風沖進房間。
有人敲門並叫我的名字。聲音被雨掩蓋了。我聽不清是誰,但我有壹種直覺,是子君。我打開門,看到她靠在墻上,全身濕透,有壹點頭發從額頭上掉下來,粘在皮膚上。臉上的殘妝被雨水沖走了,沒有眼淚。她只是看著我,什麽也沒說。我聞到了酒精的味道。
我知道是什麽,也不多問,就引她進屋。
當她坐下後,我給她找了壹條擦頭發的浴巾和壹件寬松幹凈的襯衫,讓她去洗澡。
我聽著浴室裏的流水聲,心裏忐忑而孤獨。把她扔在椅子上的包和裙子收拾好掛起來,然後去廚房給她盛了碗蓮子粥。
她濕洗後出來,穿著我的襯衫,腳上穿著細高跟涼鞋。這是壹個骨子裏的嫵媚女人,連這麽邋遢的打扮都有性感的意味。我知道我和普通男人壹樣喜歡性感的女人。
子君坐在床沿上,壹邊擦頭壹邊打量我家。他只是說,妳的窩像個小媳婦。
我不說話,把蓮子湯遞給她,她接過來喝了。喝完酒,她說,我累了,想睡覺。我知道她不好喝酒,就關了燈,幫她脫了鞋,擡腳上床。她上床閉上眼睛。我摸了摸她的額頭,低頭親了親她的頭發。
但我知道我不能和她上床。我們和其他人不壹樣,我們不談論時鐘...
我在黑暗中站了壹會兒,輕聲叫她子君。她沒有回答我,我想她睡著了。
我心情陰郁的走到陽臺,雨停了。夜幕漸漸降臨。涼風習習。我無聊的抽了根煙,看著黑夜下寂寥的街道。燈光深處,失魂落魄的女人走過樓下街道的縫隙;角落的小天窗閃著壹顆豆,誰不眠不休?我渾身都是夜露,再進屋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我坐在床邊看著她不安和無知的睡眠,只覺得今晚夢寒。
如果妳得到了他們的感受,不要高興。
我懷念妳的童年,少年。妳變成了壹個有故事的女人,遊走了,心好老。我們的生活被壹整條河隔開。我只想給妳壹雙幹凈的手臂,但這也成了幻想。
子君。
我趴在桌子上看了壹會兒書,天快亮了。早上第壹節課有專業課,我要回學校了。走之前,我給她做了早餐,放在桌子上。我撕下壹張紙條,想留言。我抓起筆,俯下身,顫抖了很久,卻無話可寫。我把紙揉成壹團扔掉了。壹轉身,我看到她還在睡覺,像嬰兒壹樣安全。
上午上課,安靜祥和,偌大的樓梯教室裏人頭攢動,昏暗悶熱,教授的講課也是半推半就,十分枯燥。我出去呆在圖書館,找了些書看,精神上想著蘭子君,她起床了沒有,吃飯了沒有,中午去了哪裏,她是不是還在那個房間裏。我擔心極了,幹脆扔掉書回家了。
壹開門,看到床上空無壹人,心裏頓時壹涼。桌上的早餐還在。房間裏空無壹人,我沮喪地坐下,盯著冰涼的牛奶發呆。
她走的太匆忙了,連被子都沒疊好,還留了張紙條。
下午在學校遇到她,又看到她笑了。寒暄了幾句,她說,昨晚謝謝妳了。唉,壹會兒有事要出去,不知道晚上的選修考試能不能趕回來。我想都沒想就說,那妳做妳的事,我幫妳考試。她高興了,謝過她,又高高興興地去了昌昌。
我提前十分鐘找到她的教室參加晚自習考試。壹個小時後,估計她至少能有個好成績,於是她交了卷子,走出教室門。壹轉身,看見她壹個人站在樓道裏,雙腳並攏,背靠著墻,就像壹個被趕出教室作為懲罰站的中學女生。她沈默著,眼裏藏著不開心的故事,像壹只安靜機警的貓。
那壹刻,我仿佛真的看到了她的少年時代。心裏有壹種遺憾。
子君看到我出來,笑著熱情地看著我,走過來挽住我的胳膊。我覺得她的笑容很坦誠,很自然,因為她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我沒想到她會來這裏,但我很驚訝。問她,妳經過這麽多麻煩回來了嗎?
她開玩笑說,看妳壹個槍手不容易。
走出大樓,那是壹個寒冷的夜晚。我們散步去了學校後門的小餐廳,吃了壹大盤水煮蟹,炒羽衣甘藍,老奶奶湯,去看了藝術系學生放的免費電影,老電影,城南老故事。放映室很簡陋,參觀者很少,我們困了就睡著了。聚會結束的時候,她還靠在我的肩膀上,我還是舍不得動,怕她醒過來。我希望我能壹直坐著。
走的時候,她堅持要回宿舍。她回去的時候,宿舍已經沒人了,長長的空床被宿舍其他人用來堆東西。她困了就抓起床上別人的衣服扔到壹邊。她睡著了。沒想到被窩裏潮濕的黴味混著灰塵讓人窒息,睡不著。她又打電話給我,只說她想要幹凈的床單。聲音含淚,無奈。
我趕緊拿著壹疊幹凈的床單和壹壺開水跑過去,眼巴巴地在她宿舍門口等她。
她不修邊幅地走出來,拿過床單被套,放下水壺,把棉布舉到我面前,把整張臉埋進去,深吸了壹口氣。最後,她輕輕地說,天氣很晴朗。她又笑了。還穿著我給她買的衣服。
我說,好好睡,好好睡,壹切都會好的。
她還是笑,回答我,誰說我不好了?
她說了聲再見,輕輕走回宿舍。
住校後,她變得更輕松了,每天都按時到校。我遇到她就叫她姐姐,她也樂呵呵的回應,笑著扇了幾句耳光,很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身邊人的復雜讓她厭煩了,但是每當她在學校的時候,我們就像初中生壹樣過著貪玩的生活,上課無聊的時候就溜出教室去食堂買茶葉蛋。中午下課,因為食堂人多,就在水果攤買了西瓜和煮紅薯當午飯。她還壹起租了老電影的視頻,偷偷帶到學校廣播室看。她總是說很無聊。為了考試臨時抱佛腳,我和她第壹次去圖書館自習,偶爾在操場上走壹走,或者在街上亂竄,在胡同裏找個飯館吃她家鄉的菜。偶爾來我公寓看電影喝壹晚上酒。
當時她很喜歡唱歌,被壹家電臺看中。她經常錄音,有時打廣告,我就陪著她。有壹次在路上,她心情很好,跟我說了壹些她見過的噱頭,說上次排練廳裏有個長得還挺好看的絕色美女,端莊地坐在那裏。結果“很有根據”,坐下後不久,演藝公司的男人就按照職務先後不停地打情罵俏。子君壹邊說壹邊模仿現場,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臉湊過來當調戲。她臉上的細毛碰到我的皮膚,我的心突然咯噔壹下,表情僵硬。自然,她不知道這個噱頭。
走在那壹夜,河岸上映出的千盞燈火像翡翠玻璃,在夜的水波中輕輕搖曳,景色十分美麗。壹位大媽擺攤拍照,很快成像照片。她心情很好,想拍照。我笑了,說她庸俗。我拿著相機,在路燈下給我們兩個拍照。
兩個影子在壹起,斜映在地上,看起來很有意味地細細品味。兩個若即若離的人,卻在彼此的生活中有著倒影。不要談論它。
她把這張照片放在手提包裏,說,我喜歡這張照片,我會記住這個夜晚。
半個月後,她和男朋友復合了,回他家住。
我的公寓依然漆黑壹片,被困在喧鬧的街道上,就像壹座逐漸下沈的安靜的荒島。
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起來聽大提琴,趴在桌子上蓋著字帖練筆。它說如果妳困了,妳可以在床上睡著。我白天經常頭痛欲裂。
我在學校不常見到她。我會陸續在壹堆朋友的飯局上遇到她。她也習慣和我坐在壹起,總是告訴我是和妳在壹起開心還是和妳在壹起開心。
我會回到她身邊,沒錯,然後妳可以回到我的公寓,壹起開心。
她笑著說,沒問題,只要妳讓我開心,什麽都可以說。
修女,妳聽起來像個真正的約翰。
誰在嫖妳?
兩個人打了起來,開懷大笑。
五
以前看她笑的那麽傷心,那又怎樣。子君。我不能悲傷地坐在她身邊。
剛認識的時候,感覺她往事太多,眉毛眼睛都是洗白的。她早忘了,她也沒提,我卻心疼,舍不得她不開心。只是我錯過了她的童年,否則我會給她平靜的生活。
以前,我總覺得自己無情到無以復加。如果有人覺得我對他漠不關心,那麽他的感覺是對的,因為這個世界上的人情薄如紙,我也累了,對做不求回報的事情也不再感興趣了。我只是個門外漢,無意為他人著想。
但我心裏知道子君不壹樣。她不患的我患,她不患的我悔。我只想離開她去相見,去找樂子,陪妳醉笑三萬場,無怨無悔離開傷處。
後來這種喪成了習慣,但我真的有了很大的快樂空間。在那裏我心裏有了壹個人,那是壹個集合,於是我填補了人生的空白。
我記得壹直讀到淩晨,我讀到了這句話:
……
但是妳不會忘記我的。妳不需要忘記我。我對妳那麽輕,妳可以把我當周日下午的棉花糖,時不時吃吃,調節壹下生活的味道。壹個人的時候,妳會想我,想我對妳的依戀,想:我遇到了壹個溫暖的女人。
我將用我的壹生去試著忘記,去對抗思念和希望;事情從來都不公平。我在玩壹個失敗的遊戲,失去我的整個人生。
……
肯定有壹天。回憶和懷念不會比我們的生命更長久;但是在我和那壹天之間,有多長,空間有多遠,有多少別人的東西,我的東西,妳的東西,開過多少趟火車,走了多少人,回來了多少人。那壹天是不是摻雜了很多事,很多人,很多瞬間,很多距離,妳都不記得了?我甚至不知道那壹天什麽時候到來?我不會說,例如,我在1976年4月5日在天安門廣場忘記了妳。我當時就想到了妳,但是想不起來事情的感覺。所以說忘記是沒有意義的,就像用語言說沈默壹樣。
這是藍顏。
下面是壹串河流
七年中的壹束河流。
人生最美的早晨應該是這樣的:壹夜細雨後在古鎮醒來,黑色的木窗欞外是滴水的屋檐,揮之不去的雲朵,隱隱約約的青山輪廓。慢慢起床,在樓下的小咖啡廳喝壹壺普洱茶,聽有品味的掌櫃姑娘彈奏男中音趙鵬唱的老歌《被遺忘的時光》。但是當時聽這首歌的那壹瞬間真的很美妙,把過去的時光都忘記了。
今年夏天在束河。
從瀘沽湖趕到束河,坐車七八個小時。在車上遇到壹對老年夫婦,簡單聊了壹下,知道他們遊遍了雲南,去了束河,然後南下騰沖等地。壹個白發蒼蒼、花枝招展的老人,精力如此充沛,精神如此充沛,兩人旅行起來就像壹對度蜜月的夫婦,我突然有種感覺,如果我是他們中的任何壹個。我沒有做任何準備,因為我決定即興表演。即使到達之後,也沒有在任何壹家客棧落腳。擔心旺季沒有空房,夫妻倆提出可以和他們住同壹家客棧,叫邊安華。他們有主人的電話號碼,可以預訂。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也欣然同意。
麗江古鎮和大研古鎮在過度而粗糙的商業開發中早已面目全非,如今似乎只是壹條酒吧客棧街。旁邊的束河古鎮,這幾年成了旅遊熱點。我到達時已是黃昏。我提前下車,和老兩口壹起到了古鎮門口。
像任何小酒吧和客棧壹樣,另壹邊的花面對著街道,大廳裏有壹個非常小資的咖啡廳,後面有壹個天井。廚房和廁所在後院。二樓全是客房。沒想到店主竟然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很像芭比娃娃。我不知道壹個有這樣壹個花瓶的女孩可以經營壹家客棧。聊天中,她也說自己壹個人經營酒吧或者客棧比較容易,但是兩個壹起做還是很辛苦的。早點開門,晚點睡覺。
我只花了25元就得到壹間雙人房。
沒想到會這麽便宜。幹凈的房間,乳白色的墻壁和黑色的木地板,寬大的木窗,推開就能看到雲山的浩瀚。我很驚訝。那自然是同壹個地方。稍微整理了壹下,就出去散步了。小鎮不大,我走在街上,整個古城已經奄奄壹息。
剛下過雨,石板路面像壹面銅鏡。行人無聲,兩邊店面都是小資的亮色風格。總有人坐在街邊,品酒喝茶聊天,看著就讓人羨慕。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幾個古鎮的清水渠,它們被街道環繞著。在過去,作家常常從家庭取水。現在,商店會用繩子將壹串串罐裝啤酒浸在運河水中,聲音會叮當作響。壹定是這清泉冷的徹底,足以代替冰箱的冰凍。太棒了。
因為剛下過雨,高大的枝葉繁茂的樹都綠得像水洗壹樣,在他們眼裏好像掉進了薄荷裏。
路過小橋,旁邊有牌子:束河古鎮,《壹米陽光》和《壹騎千裏》的拍攝地。向右轉,然後往前走。越來越幽靜偏僻,九鼎龍潭在此。壹池美水如玉。我繞著湖轉了壹圈,然後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在花的另壹邊吃了雲南菜。我壹個人坐在壹張桌子旁,角落裏有壹對老年夫婦,旁邊有壹個快樂的小男孩,興奮地吃著,打著架。
但即使是壹個人,我也壹點都不孤獨。
這壹夜,天地若隱若現,頭上飄著深藍色的雲,像歌聲壹樣搖曳在夜空之上。我壹個人壹言不發地走過沭河那條人跡罕至的街道,身後是壹片氤氳的月光靜靜地照著。山河夢。
我開始明白,為什麽人們從北京、上海等繁華城市來到這裏,愛上了這裏,再也不離開。開個客棧,養只狗,澆花,整天坐著看書,看著人來人往。心裏的舊事解決了,不再提了。我停在生活的泥潭裏,轉身卻是空的。也有很多外國遊客在這裏呆了半年。他們通常獨自壹人或與他們的夥伴在壹起。我喜歡壹個人,但不喜歡說話。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要孤獨,但不孤獨。
在束河待三天。從雨天到晴天。我想起了雲起的日落,我在街上低語,所以我決定回家。這是生活所迫。我不想坐在這裏浪費時間。我記得那個夏天是寫《地球之光》的。極其辛苦,渴望回家閉門寫作,甚至不敢享受旅途。因為早就聽說了麗江的不如意,所以回來的路上就隨便看看麗江。在城裏奔波了半天,發現果然和傳言的壹模壹樣。非常抱歉。
下午,我乘車去了昆明。我在車上疲倦地閉上眼睛。
起源至今已有兩年。離開束河後,我找到了趙鵬的《被遺忘的舊時光》,日日夜夜反復聽。我覺得自己老了。壹個圓潤的男中音,音色優美而憂傷。每壹個字,壹邊唱,壹邊輕如菊花。
在那麽多已經走過又被遺忘的路裏。在那麽多被遺忘的時光裏。成為我至今最喜歡的中文歌曲。束河成了我最喜歡的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