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壹年,新才48歲。
但在後人看來,辛還是幸運的,因為,癱瘓之後,她在丈夫、劇作家吳祖光的幫助下,走出了陰霾,她甚至從壹個藝術家,變成了作家、畫家。後來,她不僅留下了無數經典畫作,還為後人留下了400多萬字的作品。
所以,在世俗的眼裏,那場大病後的殘疾,才是新重生的開始。
然而,這些始終只是世人的認可,而新真正的重生之路遠沒有世俗所想的那麽容易。
起初,當確定她的左半身不遂再也無法恢復時,新夏風幾乎崩潰了。
“偏癱”對普通人來說是難以承受的打擊,對壹個生活在舞臺上的女人來說更是致命的打擊。
在那個特殊的革命時期,新夏風壹家不僅搬出了原來的大四合院,還住進了小洋樓。這個住處不僅很小,而且上下還得爬樓梯。這意味著,在大多數時候,辛在患病和癱瘓後的活動空間是極小的。
在早期,新家的小房子對她來說幾乎就是壹座監獄。
在吳祖光和新的二兒子吳歡的記憶中,母親當初癱瘓的時候,脾氣特別不好,有壹段時間甚至壹看到東西就摔。他坦率地說:
在那段時間裏,新非常難過,任何事情都可能對她產生巨大的刺激:電視上播放的戲曲畫面,照片上她過去的美好形象……所有這些都可能隨時成為對她的刺激。
在那段時間裏,新夏風撕毀了許多過去的照片,由於左手不靈活,她經常用牙齒和右手“撕毀”照片。
面對妻子的糟糕處境,吳祖光感到無比苦惱。為了讓她盡快走出陰霾,他不僅要忍受她的各種脾氣,還要不斷“清除”生活中可能引發她情緒的事情。
不久,再次回家時,吳歡發現家裏越來越空。電視機搬走了,家裏以前到處掛著的母親表演評劇的照片也藏了起來,連那幾件藝術品也放了起來。
收拾完可能“引爆”妻子的東西後,吳祖光匆匆忙忙地試著收拾了壹個陽臺。他知道陽臺是他妻子看到外面世界的最好方式。於是,收拾妥當後,她壹有空就推著老婆的輪椅到陽臺上,給她看藍天白雲。
但即使他什麽都試過了,妻子還是極度抑郁。她甚至經常在穿衣鏡前流淚。起初,吳祖光以為是妻子左手不便所致。後來她發現,就算有人幫她,她每次穿衣服都會哭。
那段時間,新夏風總是對鏡中的自己不滿意。經過無數次的觀察,吳祖光意識到她在穿衣打扮的時候總是心情大好。原來她是抑郁癥,所以覺得穿衣服不對。
當時的各種新夏風大致如古詩所說:“此地為梳妝臺,不能有憂愁。”是啊,壹個抑郁癥患者怎麽可能對自己的儀容儀表感到滿意!
見妻子如此,不死心的吳祖光想到了壹個辦法,請朋友陪他緩解抑郁。
於是,他特意叫來了朋友們陪她,可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到來只是增加了對她的刺激。後來,新夏風幹脆誰也不見,以至於連那些劫後余生的演員朋友,如趙丹、張瑞芳、柏楊都專程來看她,她也毅然決然地關上門不見了。
新夏風曾經是壹個多麽好客的人啊!民國時期,她經常和丈夫在院子裏招待親朋好友。郭沫若、曹禺、齊白石、葉、老舍、沈從文等名人都是這座四合院的常客。
壹個熱愛過去生活的藝術家,新夏風。那時,他們的四合院總是被新裝飾得很雅致。當客人進入他們的院子時,他們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花卉樹木和盆栽植物,如梧桐,海棠樹,丁香樹等。
總之那時候他們家院子裏壹年四季都能聞到花香。
偶爾家裏客人多了,大家聊得很開心。新還會隨便給大家唱幾句“評劇”。
戲劇家說:“真正的悲劇是把美撕碎給人看。”這個說法在新夏風癱瘓後完全應驗了:越美越是後來的悲劇。慢慢地,那些美好的往事都成了辛的邪念。只要想起過去,她就會頭疼,嚴重的時候還會喃喃自語。
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吳祖光開始把妻子的情緒和心理疏導作為自己現階段最重要的任務。在這段時間裏,他不僅查閱了很多心理學書籍,也請教了很多遭受挫折走出去的朋友。
最終,吳祖光確定了壹件事:要想讓妻子走出痛苦的陰影,重新走進陽光,就必須盡可能地關註美好的事物;同時,她必須學會將痛苦和折磨“最小化”。
理解了這壹層,吳祖光立馬樂了:這不就是畫和寫嗎?
吳祖光認為:繪畫就是用畫筆發現美,創造美。那不就是為了關註美嗎?而寫作,主動梳理寫作,並不是為了“最小化”痛苦和煎熬。
有了這個重大發現,吳祖光為妻子定下了“書畫療法”的方案。這個計劃的第壹步是為妻子安排壹個書畫室。
不久,吳祖光為妻子建了壹個雅致的小書畫室。這間書畫室有壹張不大不小的書桌,上面擺著筆、墨、硯和調色盤。書畫室周圍還有兩個小書櫃,上面放著壹些書和畫。
壹切安排妥當後,吳祖光鄭重地把妻子推進書畫室,對她說:“今後,這就是妳的書畫室。妳沒學過畫畫嗎?在這裏,未來,將是妳盡情發揮的地方。”
聽了丈夫的話後,新突然高興起來。吳祖光註意到,進入書畫室後,新夏風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摸著紙筆,翻著書,就像壹個孩子進入了壹個新的世界。這讓他隱約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癥的”。
被推進書法室的那天,新在丈夫的鼓勵下臨摹了壹幅畫。選了之後,他選了壹幅齊白石的花鳥畫來描述。當她丈夫問她為什麽選擇這幅畫時,她停頓了壹下,說:“我只是覺得今天看著這幅花鳥很舒服。”
新夏風的“格外舒服”壹詞落地後,吳祖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他的妻子說這些美麗的話了,但這些話是她癱瘓前經常說的。他看了看妻子,深情地對她說:“在我看來,花鳥固然美,但不如人美!”"
壹看到丈夫的俏皮話,新夏風感到有點尷尬。她看也不看丈夫壹眼,說:“這幅畫的花鳥之美,肉眼是看不到的。”
聽到這裏,吳祖光激動起來。他趕緊趁機催促妻子畫壹幅“肉眼看不透的美”給他看。
就這樣,辛夏風又拿起了畫筆。
當她那壹次畫花鳥的時候,當新夏風把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如何臨摹那些美麗可愛的花鳥上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最近的怨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這也是她第壹次經歷這麽久的輕慰。
臨摹完畢,吳祖光欣喜地說:“妳是齊白石的弟子,這位畫家果然不壹般!”
對自己的畫沒有把握的新聽到丈夫的表揚,非常高興。但她畢竟會畫畫,自然知道老公的誇獎多少有點“愛屋及烏”的味道。所以,她趕緊說:“幾筆太重了,下次寫之前要好好想想。”
吳祖光遵照妻子的指示,然後附和:“看來這幾筆比較重,我們也講究書寫的輕重。看來字畫真的是壹家人!”說完,吳祖光拿起筆,在畫上方的空白中間寫下了“返老還童”。寫完這個字,他又在畫的左上角空白處寫上“新夏風畫吳祖光”。
也真的很奇怪。吳祖光在畫上題字後,畫的水平瞬間提升。新夏風高興地說,“祖光,妳的字真漂亮。現在,這幅畫看起來真的很舒服。”
吳祖光看到妻子壹臉幸福,她也笑了。在他們盯著這幅畫看了很久之後,吳祖光把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看著她。“到時候,我會為妳刻壹枚印章。每畫完壹幅,我給妳題字,妳蓋上。”
雖然新夏風學習繪畫,但她從來沒有自己的印章。聽丈夫這麽壹說,她突然產生了興趣,但過了壹會兒,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沈默了。吳祖光見了,急問:“怎麽了?”新夏風擡頭羞澀地問:“祖光,這幅畫真的好嗎?”
吳祖光聽到這裏,才意識到自己壹定是誇得太多了。另外,當他談到雕刻印章時,他嚇壞了她。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別忘了,文和武是沒有第二名的!所以,文,把自己的心說出來,把自己的真情實感說出來就好。其他的就不用糾結了。”
聰明的辛聽了這話後立即松了口氣。
吳祖光最初對妻子的處理是書畫結合,所以在妻子重新拿起畫筆後,他自然在寫字上下了功夫。在新的心目中,寫作壹直是文化水平高的人的工作,因為小學戲劇,她對寫作壹竅不通。
在這種情況下,要讓妻子嘗試寫作,顯然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
但吳祖光知道,這個計劃必須和寫作結合起來,因為:妻子這幾年所遭受的磨難,包括放權、批判、壓迫,以及壹場大病後的癱瘓,都需要用文字進壹步梳理,才能真正“痊愈”。
所以對於當時的吳祖光來說,要想讓妻子徹底走出陰霾,就得引導她去做真正的寫作。
所謂“天助自助者”,有壹天,吳祖光從外面回來後,發現妻子正在啃壹本新華字典,旁邊放著壹本打開的書和壹支筆。吳祖光走進來,看到妻子正在努力寫日記。
看到日記裏壹些歪歪扭扭的胖字後,吳祖光不由自主地笑了。但他知道妻子此時需要的是鼓勵,於是趕緊收起笑容,壹本正經地拿起妻子的日記看了起來。看完之後,他有些“昧著良心”地誇道:“太好了,太好了。妳的文筆用沈從文的話說很美。讀起來朗朗上口。”
說著,他竟然把新日記裏寫的話念了出來。
看到丈夫像讀名著壹樣讀日記,新的臉唰地壹下紅了。她丈夫還沒看完,她就從他手裏搶走了。吳祖光看到了卻不以為然地說:“東西是寫給人看的。以後我準備把妳的作品推薦給雜誌和出版社!”
辛聽了這話,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妳以為我寫的東西可以發表嗎?然而,我連所有的字都看不懂!”
吳祖光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說:“不識字可以查字典。另外,妳不是有我嗎?我會每天教妳壹些。”
新夏風聽到丈夫的話後,立即用右手抱住了丈夫。她哽咽著靠在他肩膀上說“謝謝妳,祖光”。
從那時起,新實際上開始查新華字典寫文章。
當然,起初,新的寫作並不出色。她甚至經常表達不準確或使用錯誤。比如,在壹篇簡短的回憶文章中,她把“無恥的質問”寫成了“輕蔑的質問”,在另壹個場合,她把“錦繡”寫成了“錦繡”。
每次看到新夏風的小錯誤,他都會特別認真地指出來,幫她改正。為了不傷她的信心,他每次都會很巧妙的和她討論這些小錯誤。
新是壹個非常熱愛學習、自尊心很強的女人。所以每次老公給她復習,她都會把“錯別字本”上錯的地方整理出來。這樣,她就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總的來說,由於新沒有太多的時間接受教育,她在寫作上不如《大家》那樣華麗。很久以後,當她意識到這壹點時,她幹脆放棄了壹切華麗的辭藻,采用了線描。
吳祖光很快發現了妻子文筆的這種變化。他驚喜地發現,當妻子放棄了模仿和形容詞,她的寫作風格也就自然而然地確立了。另外,由於沒有壹般作家的各種條條框框和套路,她的文章總是顯得自然而樸實,不僅賞心悅目,而且總是在不經意間啟發思考。
在吳祖光的鼓勵下,學習寫作壹年後,新出版了她的第壹部作品。之後,她用僅有的壹只空閑的右手,以自己坎坷的人生和豐富的閱歷,創作了《辛的回憶》、《人緣》、《評劇皇後與作家的丈夫》、《戲臺上上下下》、《青春》、《辛的商人》、《我與溥儀皇帝》等4卷27部作品。
其中,她的短文《傻二哥》、《永久的監獄》甚至被選為小學語文教材。
更讓吳祖光和新夏風驚喜的是,她的作品得到了業內所有人的認可。巴金、葉聖陶、艾青等人都對新的文風贊不絕口,壹致認為新的作品樸實清新,格調高雅,是優秀的作品。
隨著寫作水平的不斷提高,新的繪畫技巧也越來越精湛。1994總政治部文化部在軍博舉辦新個人畫展。
更令人驚訝的是,在繪畫和寫作方面都有很大突破的新又拿起了她的藝術。但是因為身體殘疾,她已經不能上臺表演了,她選擇坐在輪椅上給學生上課。
在她的無私教導下,顧、、等壹大批弟子和學生成為光大新藝校的優秀接班人,也是今天事業的中堅和中堅。
奇跡般的,在1983,新再次出現在舞臺上,她參演了春晚話劇《劉巧兒》。當她坐在輪椅上出現在春晚上時,全場響起了壹次又壹次雷鳴般的掌聲。
有壹天演出結束後,吳祖光推著她在小路上散步時,她突然說:“祖光,謝謝妳。感覺現在的生活很美好,過去那些好的壞的都成了美好的回憶。”
新夏風沒有說完的是:如果沒有吳祖光的堅持和引導,她可能還是那個壹直抱怨的人。
那天的陽光特別好,新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當她來到壹棵不知名的花樹前時,新夏風突然說:“祖光,我要壹棵。”像往常壹樣,吳祖光想都沒想就把輪椅放好,去給妻子摘花了。
吳祖光把花遞給妻子後,妻子嗅了嗅,對丈夫說:“如果不是妳攤開畫紙讓我畫這些美麗的花草,我可能壹輩子都沈浸在那些痛苦的回憶裏。那真是千鈞壹發。因為黑暗,我差點錯過了世界的美好。”
吳祖光聽了妻子的話後說:“幫妳就是幫我。如果妳真的出不去,我下半輩子都出不去,那我應該感謝妳!”
說這話的時候,吳祖光眼裏有淚。新只覺得自己心裏最柔軟的那塊被徹底地打擊了壹遍。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握著花束的右手。
這樣壹個美好的公司,在14年後的壹天,新又因為腦溢血倒下了。這壹次,她再也沒有醒來。
1998 4月12日,京城無名小花再開的時候,新夏風在常州市第壹人民醫院去世壹周...
還好,71歲的男人走的時候,老公壹直陪在她身邊。
許多年後,他們的女兒吳雙在壹次公開采訪中承認,在母親去世後,她並不太難過。在談到這種不正常現象背後的原因時,她說:
總的來說,的詞很好地詮釋了辛的壹生。作為壹個童話,新的生活是完美的,但她的丈夫吳祖光,誰支持這個童話,沒有那麽幸運。
妻子離開後,愛了她壹輩子的吳祖光無法接受妻子離開的事實。當她第壹次離開時,他非常悲傷地在她經常躺著的小桌子上寫道:
在壹篇回憶妻子辛的文章的結尾,這位競爭異常激烈的老人寫道:
寫完這篇懷舊文章後,吳祖光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以至於到後來,連身邊的人都認不出來了。但每當有人提起新夏風的名字,他還是很激動。
新去世五年後,當她的忌日再次到來時,他跟隨了她。
但願,在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這對不朽的凡人夫婦已經在天堂相遇了!希望之後,他們永遠不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