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林謝過春紅,匆匆而去。無奈,早來冷雨,晚來風。胭脂淚,留醉,當沈重。自然,人長大了就討厭水了。”
李漁把人生的悲劇濃縮成文字。起初,他從華林開始,但他不僅僅寫華林。“林中的花是春天最美的東西,林中的花是春天最美的顏色。這麽美的東西,這麽美的顏色,突然“謝過”了,多可惜。不僅花草樹木如此,自然界的壹切生物都是如此,社會人員也是如此。
在李後主看來,壹個好好的南唐突然衰落,不就像林中花突然雕零壹樣嗎?這林花的形象,深深地寄托著亡國的哀愁。但是我們再考慮壹下。難道只是南唐的那句“謝謝”?可能是壹個天真爛漫玩耍的童年,可能是我在宮中吟詩的快樂時光,可能是我心愛的兒子壹張調皮的臉,可能是我妻子的壹個微笑,可能是清晨陽光下露出的壹片花瓣,也可能是……感謝我生命中最美的年華,感謝我從指尖溜走的那壹刻,感謝我再也回不去的天邊的夕陽。
短短六個字,包含了極其深刻和廣泛的內容。這就是所謂的萬中取壹,包羅萬象。杜甫的《曲江》愁思滿懷,顏姝的《斷鬥士》繁花似錦,都表達了有情生命面臨衰敗時的哀思之情,但都沒有逝者之句深刻。
“謝”字流露出強烈的惋惜和嘆息之情,但還是太模糊了。然後加上“太倉促”兩個字來形容,讓遺憾和嘆息的感覺更加突出。是的,不僅美麗的春紅雕零了,還有那“匆匆”的謝。匆忙中,人們來不及回首,來不及思考,甚至來不及哀悼。它在妳不經意的閉上眼睛的時候從妳的眼前消失了,只剩下地面的殘缺。
造成這種“操之過急”的,是“別無選擇,來寒了雨,來風晚了”的破壞,從對華林的惋惜和感嘆,到對風雨的憤恨。森林裏的花很漂亮,但是它們很脆弱。早上下雨,晚上刮風,怎麽受得了?這些話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林氏姊妹葬於大觀園的詩句:
“花雕謝,花滿天飛,紅香消。誰有同情心...壹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步步緊逼。什麽時候能光明正大,壹旦流浪,就很難找到了。看花容易,找花難。我擔心殺了在我面前埋花的人……”
這與李後主描述的場景非常相似。李後主把所有美麗的東西都比作花。林中謝花是自然規律,有雨夜清風是正常的。人們沒有拯救花朵的力量,也不能永遠保護它們不掉落,更不能阻止風雨摧毀它們。這就是這九個字裏“無奈”二字的含義。無法改變天氣,自然只有“無奈花落”;面對美化事物的墮落,束手無策,是多麽痛苦的事情。這些雖然是對自然的痛的感受,卻處處都沾滿了人類的淚水。當他面對心愛兒子的早逝,愛妻的突然離世,國家的毀滅,他無能為力。除了不開心的以淚洗面,他還能做什麽?
然後,從散花到人的思想感情的痛苦。“胭脂淚”這個詞是從花到作家的過渡點。胭脂,林中雨的鮮艷顏色,指美麗的花朵,比喻美好的生活和美好的事物。眼淚,就花朵而言,是春天梨花上的“雨”;對人來說,就是花瓣像眼淚壹樣流過的地方的“眼淚”。花的雨滴還是人的眼淚,人的眼淚還是花的雨滴。雨淚交融,物我合壹。我不知道什麽是物,什麽是我,什麽是雨,什麽是淚。它的抒情性真的很生動。
“留醉”二字含蓄深情。醉了,不是醉了,是癡情。留醉是寫人與花相戀的情境。林中的花就像眼淚,舍不得離開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而人就像眼淚,離不開花這種美好的東西。人和花那麽深情,卻不能永遠在壹起。“春水落花去”,水去,花去,春去,人會死。花不能重開,人死了也不能復活。什麽時候會“重”?那永遠不會重合。當這無盡的悲傷壹直持續下去的時候。因此,詩人發出了深切的哀嘆:
“自然,人長大了就討厭水了。”
這九個字的長句,前六個字寫“恨”,後三個字寫“水”。河水滾滾,壹望無際,就像人長大了,恨不盡。從字的開頭到“何時重”的句子,層層蓄水,最後壹句突然打開,所有的哀怨和仇恨壹下子傾瀉而出。前面含蓄委婉,像“沒事,壹切都是浪漫”,讓人流連忘返的低沈;最後壹句好像是“只壹個字,境界盡出”,讓人感到震撼。
小結在這首詩中,李漁雖然表達了自己的恨意和悲哀,但他的“長恨歌”已經通過藝術升華為人類的悲哀,正如葉嘉瑩先生所說,“華林之春落,致人類壹切生物無盡之悲哀”在這首詩中,春紅的永恒死亡成為了壹種高度濃縮的象征,自然的花開花落,壹個人國家的興衰,人類命運的沈浮,個人的悲歡離合,都可以從中獲得情感的聲音。
在中國古典文學中不同題材、不同體裁的作品中,春紅千古所帶來的“千古恨”的感覺可以從多方面得到證明。比如阮籍的鄉愁詩“繁華憔悴,靜氣生於類”;元稹的悼亡詩《睜眼看黑夜,那終身煩惱妳的眉宇》;《紅樓夢》裏的百年世家賈府,最後“把鳥都吃了,扔到森林裏,剩下壹大片白茫茫的地,真幹凈”。總之,無論是盛世王朝,美滿婚姻,還是富貴人家,繁華與美好都轉瞬即逝。
讀李漁後來的文字,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那種沈重的無奈和悲傷。可以說每壹個字都是他悲慘的人生經歷。讀他的文字,妳忘了他是亡國之君,同情他亡國的悲痛。亡國之聲給其詞帶來了悲涼的審美體驗,構建了壹個意味深長的審美世界。
綜上所述,李漁詞中的“長恨”之情,既是其多重悲劇的集中表現,也是從古至今所有個體生命和人類悲劇命運的高度寫照。“明月幾經沈浮,人有悲歡離合。”只要有人生的缺憾,只要有人類的苦難,這個詞就壹定具有超越時空的強大藝術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