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物每存春氣象—觀梁浩畫作有感
宋 文 京
壹日,時出新意的畫家梁淩娟女士打電話說想讓我看看她侄子梁浩的畫,於是,在青島畫院臨時過渡逼仄的畫室,我見到了梁浩和他的畫作。梁浩本人,很清雅寧靜。而他的畫,卻激情飛揚。
說實話,這讓我吃驚不小。
梁天柱先生是梁浩的祖父,梁浩是梁天柱先生的長孫。家學淵源,薪火相傳,喜愛繪畫,畫的不錯,畫的很好,均當是情理之中;但,畫的如此大開大合,虛實相映,墨色互參,翰逸神飛,酣暢淋漓,卻大大地出我意料,非常令我驚詫。
梁浩的畫首先給我的印象是他對於意象和圖式的獨特表達,他的作品具有先聲奪人的視覺沖擊力,色彩既濃烈又朦朧,意境既確鑿又虛幻,蒼蒼莽莽,渾淪天地,讓人難忘。驚鴻壹瞥,似是西畫,定睛細察,卻是筆墨。此時,識者已不必問何處山?何處水?傳統法?西洋法?壹切以美與和諧的原則為標準,壹切以真情流露和賞心悅目為旨歸。嘗有幸目睹梁老手書劉勰《文心雕龍》來形容意境與我情感交流:“目既往還,心亦吐納;情往似贈,興來如答”。梁浩也深得此中三昧。
好的藝術,大約是不必去細分畫種。有人說黃永玉的彩墨很難算得上中國畫,黃老說:“誰敢說我的畫是中國畫我告他。”雖為謔語,卻是藝理。
梁浩的畫作也傳遞出他的思考和他的功底。“始知真放在精微。”他在用筆方面深受祖父梁老和許多國畫大家的影響,用筆上追求沈著、凝練、蒼茫、老辣、生澀之美,其潑辣果敢有時不似壹個剛屆不惑之年的年輕人所為。構圖方面他也深得梁門韻致,設險破險,大處著眼,不錙銖必較,斤斤於中正平和,能夠縱橫開闔,爭讓拗救,形成回環動勢,從而達到氣韻生動。這壹點,梁老從學理上也有闡釋,他說:“羅丹認定動是宇宙的真相,動象可以表示精神,表示那自然背後所深藏的不可思議的東西,這是羅丹的世界觀、藝術觀,他認為藝術是動態美,中國繪畫中活了就是動態美。”動是絕對的,靜是相對的,世上唯壹不變的是變化本身,藝術在本質上求新求變。梁浩也深深懂得這壹規律,他的畫不僵化不教條,而是活潑潑光燦燦的生命力。前人有聯“育物每存春氣象,澡心常抱雪精神”,可與梁浩***勉。
在色調的安排和把握上,梁浩在梁老的基本設色風格基礎上更加大膽和誇張,謝赫的六法講究的是“隨類賦彩”,循的還是物理,而且傳統的中國畫色彩似乎是最不重要的,無非金碧青綠淺絳,當代,藝術上則更需要“隨心賦彩”,不必拘泥於物象。梁浩的色彩觀非常自由,不設藩籬,他會將梵高、高更的慣用色拿來主義,為我所用,與敦煌壁畫的青綠和黃賓虹老人的黑白混搭,造成波詭雲譎的奇異之美。梁老也曾說:“因景造情不能有心靈美,因情造景才能體現心靈美”。這也是設色之道。
梁浩從小就酷愛畫畫,經梁老悉心點撥,言傳身教,後就讀於山東藝術學院。可以說,是梁老的人品藝品對梁浩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加之自己的開悟、深思、篤行和勤奮努力,天道酬勤,有了今日的卓行清品。梁浩回憶:“爺爺經常說,壹個人最好不要把自己的興趣愛好當做職業,壹旦當做了職業,就要聽從別人的安排,就會失去很多個人的天性與自由。爺爺壹生淡泊名利,率真隨性,從來不會為了討好別人而作畫。”
據梁淩娟女士追憶,梁天柱老先生彌留之際,對家人說:“美術是我的愛好,希望後繼有人,壹定有人,有人……”我們可以告慰梁老:梁門藝術,瓜瓞連綿,後繼滿門。
作者:宋文京,青島畫院理論部主任、青島市書法家協會副主席、民建中央畫院青島分院執行院長 觀梁浩畫作—欣喜梁天柱繪畫藝術後繼有人
張 榮 大
我對山水畫大家梁天柱先生的墨寶情有獨鐘,他是我國當代山水畫壇的壹座高山?讓人仰慕。
梁天柱終生職業是外科醫生,事業集大成是繪畫藝術。1993年11月3日上午,首都近百名畫家、理論家雲集在中國畫研究院(現為中國國家畫院),參加由中國畫研究院、中國美術館等單位舉辦的青島市著名畫家“梁天柱山水畫展”及“梁天柱山水畫理論研討會”,好評如潮,引起轟動。藝術大師張仃稱梁天柱是當代中國山水畫繼黃秋園、陳子莊之後又壹重大發現。
2001年6月17日淩晨,中國畫研究院特約畫家梁天柱因病不幸在青島逝世,終年86歲。最讓親人刻骨銘心的是梁天柱臨終前的感嘆和期盼:“美術是我的愛好,希望後繼有人,壹定有人,有人……”他帶著遺憾,帶著對中國山水畫未盡的深深眷戀,匆匆地走了,走得那麽匆忙,那麽從容與安祥。
為梁天柱藝術精神的傳播和繪畫作品的推崇?我做了力所能及的工作。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了梁天柱神奇的山水畫?在青島其精品畫作可謂壹畫難求。與此同時,我也沒有忘記梁天柱先生臨終前那句發自肺腑的感嘆與期盼:“美術是我的愛好,希望後繼有人,壹定有人,有人……”。我非常希望他的後代能夠傳承梁天柱繪畫藝術,讓藝術大家在九泉之下安息。
前些日子,梁老的長孫梁浩打來電話,想邀我壹起坐坐。我與梁浩是忘年交,他也曾在媒體做過記者。早前我知道他從小跟著爺爺梁天柱學畫的壹些經歷。那時候,梁浩跟著爺爺梁天柱住在濰縣路壹個僅有14平米的小閣樓上,爬上去要經過搖搖晃晃的、狹窄的木樓梯,房頂是斜坡式的,最矮處人無法直起身子。在這小小天地裏,梁天柱既作臥室,又作會客室,還作畫室。梁浩跟著爺爺梁天柱居住在小閣樓多年,他牢記爺爺的話:“畫畫就要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感受,就算畫得不好也不要緊。”所以他首先傳承了爺爺畫畫的風格與氣質,下筆從容不迫,率真隨性。梁天柱生前曾為梁浩寫過四個字——“天道酬勤”。梁浩說,這是爺爺對他的鞭策,也是對他的期望。
耳濡目染?從小學藝?想必梁浩已經具備了壹定的繪畫功底和藝術素養。但是,我卻從來沒有看過他的畫作,可能他感到時機不成熟還是別的什麽。
我是青島市收藏家協會常務副會長,對書畫有壹定的鑒賞眼力,我對梁浩有壹定的期待?希望他能夠成為梁天柱繪畫藝術的傳人。這次梁浩邀我見面,希望我能對他的畫作做壹些點評和指導。
什麽叫不鳴則已,壹鳴驚人?當我看到梁浩展示的第壹幅畫作時,就已發出了如此的贊嘆。在看完了梁浩的全部畫作後,我更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梁天柱繪畫藝術有了孫輩的傳人,梁浩走進梁天柱繪畫藝術天地的深處,又從天地深處帶著自己風格走出來,可喜可賀。我評價梁浩及畫作八個字:美輪美奐,前途無量。
梁浩說,他多年沒有畫畫了,可是自半年前,他心潮湧動,渴望畫畫,又不由自主地拿起畫筆,每當夜深人靜時便投入創作之中,揮灑不止,近乎渲瀉,壹幅幅山水傾心之作,就這樣產生出來,幾乎壹天壹幅,又多是尺幅較大的四尺或六尺整紙的作品。梁浩敢於畫大畫,而且張張不重樣,力避“克隆”,實為難得。
梁浩的山水畫,繼承了爺爺梁天柱的筆墨之長並得其神髓。但是,他並非壹直沿著爺爺的畫風走下來,在其表現形式上獨辟蹊徑,作品融入了自己的感悟與激情,筆墨技巧融進了天性和意趣,因意成象,以象達意。他的作品內容豐富,風格多樣。有的描繪了壯麗的山川河流、雲起雲飛、西風斜陽、寒江明月;有的則表現了火山爆發、龍卷風暴等自然天象;在繪畫界,梁浩雖然還是壹名新人,但他已嶄露頭角,日臻成熟?漸成大氣?難能可貴。
梁浩的重彩山水畫,充滿了豐富的藝術想象,獨特的繪畫語言和隨心營造的夢幻世界,墨色濃重而不失潤澤,意境空濛而用心深遠,色彩濃烈,激情似火,具有很強的視覺沖擊力,令人賞心悅目。他吸收了西方繪畫的透視原理和用光手段,並借鑒西方印象派、抽象派的視覺追求,形成了壹套個性鮮明、富於特色的藝術語言和創作手法。通觀其畫,猶如壹曲曲點線瑰麗的交響樂,既與西畫構成相通,又暗合中國傳統審美境界,乍疏乍密,大開大闔,天人合壹,可謂妙不可言。
機遇素來只青睞有準備和奮進的人。梁浩雖已四十不惑,但他卻有追求繪畫藝術的大誌。總有壹天?梁天柱先生會為後繼有人的梁浩在藝術廣闊天地馳聘而驕傲。
作者:張榮大,新華社高級記者,新華社新聞研究所笫七屆、八屆特約研究員, 新華社青島支社原社長,青島市收藏家協會常務副會長
找到自己——觀梁浩新作有感
徐 修 伍
我和梁天柱先生神交多年,每每想起天柱先生藝術上的執著、大氣、雄渾,以及在當代山水畫上的獨樹壹幟,贊嘆之余又不勝唏噓。天柱先生的藝術有傳承嗎?回答是肯定的,擺在我們面前天柱先生的孫子梁浩的件件作品,替我們回答了這個問題。
畢業於山東藝術學院的梁浩,童年是在爺爺居住的小閣樓上度過的。多年的耳濡目染,爺爺手把手的教誨,南北往來名家的言傳指教,無不在梁浩年輕的心靈裏打下深刻的烙印。山藝畢業後,梁浩雖不在專業崗位上,但他心中對畫畫的喜愛,多年的藝術追求,每每使他心潮湧動,不能自已。每當夜深人靜,揮灑不止,近乎渲瀉,盡情抒發,元氣淋漓,直抒胸臆,壹幅幅濃墨重彩的新作,記錄了梁浩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
中國的山水畫多有傳承。近代以來,黃賓虹、李可染、傅抱石、張大千、林風眠,當代的趙無極、朱德群、賈又福、李寶林等,真可謂高山林立,群峰閃爍。得到爺爺真傳的梁浩並沒有沿著爺爺開拓的道路壹路走下去,而是獨辟蹊徑,探索創新,找尋壹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如果說梁浩初期的作品還有爺爺影子的話,我們從他的作品中看到了他在“找到自己”這壹路徑上做出的努力。
縱觀這次展覽的作品,我們不難看出其在作品中融入了印象派的技法,借鑒了壁畫的渾厚,更多的作品融入了意象、抽象的因素,充滿著音樂感,體現了當代青年畫家對山水畫的感悟,印證了爺爺梁天柱追求的“法無定法”的創作理念,我姑且稱梁浩的這批新作為“詩性繪畫”。我想,已過不惑之年的梁浩,結合了自己的閱歷、修養、氣質,找到自己,塑造自己。梁浩的未來,有著無限的春光。
我們期待著……
作者:徐修伍,青島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山東省版畫家協會副主席、 國家壹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吾非魚,亦知魚之樂---寫在好友梁浩個人畫展開幕前
蕭 飛
“除了喜歡古龍筆下的小魚兒,我對魚還有壹種特殊的情感,喜歡養魚、喜歡釣魚,包括吃都是壹種喜愛。魚兒的身姿是自然界中最美的,也是自由的象征,只要有點水就能活,只要有點氧就會生存。我想,如果靈魂真的存在,我希望我的靈魂是條魚……”
上面這段話出自好友梁浩博客中的題記,說來有趣,我和壹票死黨們都不太習慣稱呼他的本名,倒是“小魚兒”這個網名張口就來,隨意不拘中還透著由衷的親昵和欣賞。
如同古龍小說中古靈精怪的“小魚兒”備受眾人喜愛壹樣,梁浩在我們這檔子朋友中也是最得大家青眼以待的,不僅是靈光四溢的才氣、瀟灑倜儻的風度讓人欣賞,更多地是因為他壹任本心、絕無虛飾,低調而坦然、快活而通透的真性情、真識見,不能不讓人為之服膺乃至癡迷。
初識梁浩,是因為都酷愛乒乓,在網友組織的球賽中不期而遇,年齡相仿、情趣相投,自然而然就有了諸多***同語言,而梁浩的溫文謙和、談吐不俗更是讓這個壹襲白衣、飄逸靈動的球場少俠多了幾分神韻,直覺告訴我,這是壹個有故事、有內涵的人。
果然,賽後梁浩發在網上的賽事總結帖子讓我為之驚艷不已,當日讀了那些滿是奇思遐想、處處才情橫溢的妙文趣篇,頓時眼前壹亮,如沁香茗、醍醐灌頂,渾身上下簡直無壹處毛孔不暢快非凡,這是過去只有讀古大俠的神作時才會有的享受。球友們與我多有同感,半是戲謔半認真,壹致奉上壹頂“桂冠”:打球的人中最會寫字的,寫字的人中最會打球的!
然而,梁浩帶給我們的驚喜遠不止此,彼此熟諳成為莫逆之交後,我得以在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他的畫作,“入寶山而流連忘返”是對當時感觸的最恰切描摹。眼前的山水畫幅幅骨骼清奇、神完意足,潑墨用色雄渾奇詭,書卷之氣撲面而來,雖然作為壹個書畫門外漢,我說不清它們的妙處,卻也能感受到它們所帶來的震撼是市面上那些暴得大名的匠氣之作所不可能具備的。
梁浩曾對我說,畫畫是件需要耐得住寂寞的事情。的確,“畫道寂寞”,只有寂寞的畫家才能收斂貪欲,精神貫註於藝術,致精微廣大之余,個性得以充分張揚,創作出超越時空局限的作品來。世人往往都去貪圖合群的歡愉,寂寞就成了超越者的專利。
這種自甘寂寞並非是梁浩的故作清高,而是他浸潤日久的道家文化所必然生發的哲學使然。看透了人生無常、歲月短暫的真相,便斷不可人雲亦雲、重復他人。他始終堅持追求的,是要走出自己獨有的壹條路來,即便是自我的重復也不能容忍,為此,他曾經在感覺難以突破既有創作模式的情形下寧可掛筆十五年之久,沈下心來慢慢積蓄、沈澱,再求突破。
他的早期畫風受祖父梁天柱先生的影響頗深,可以說惟妙惟肖,幾可亂真,擺在面前的似乎已經有了壹條省心省力有望速成的捷徑,但面對諸多仰慕梁老的畫壇名家、藝海前輩、市場炒家的贊許與期待,他不但不為之心動、自得,反而更加致力於思想上消化吸納梁老“法無定法”的精髓,畫法上脫祖出新、自由發揮,堅定果斷地走上了風格獨創的探索之路。
梁老身後有過多次專題紀念展覽活動,組織者出於對他畫作的認可以及祖孫聯展更具魅力的考慮,每每邀請他選出部分作品參與展會,都被他婉言謝絕。我理解,他是不願“沾光”梁老、靠依附梁老的聲望來混個“臉熟”和人緣,而是要在筆墨之間表達出自己的本心,另開新境。不明白這壹點,就不會理解他這些年的閉關和低調。
其實,搞藝術是件挺不容易的事,食著人間煙火,心靈卻要寄托給天堂。但梁浩卻給自己的畫室起了個“自怡居”的齋名,他說:“畫畫就是自怡自樂,以畫為樂的人時時想畫畫,不畫反而痛苦,畫畫反而開心,何苦之有呢?”
只要有點水就能活,只要有點氧就會生存,靈魂裏藏著壹條總是自由自在遊來遊去的魚兒,能夠遨遊於藝術之浩瀚海洋無疑是壹樁極快樂極幸福的事,就算是我這樣的岸上人,也能體味到幾分魚兒的快樂啊。作為魚兒之友,允我在此送上發自內心的祝福:唯其質樸、能得天真,唯其意堅,無遠弗屆;面壁十年、壹朝破壁,魚歸大海、盡得自由!
作者:蕭飛,自由撰稿人
我與祖父梁天柱的墨緣
梁 浩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為藝術而生的,我的祖父梁天柱亦是這樣的人。“天生”的意思,並非指所謂的“天才”,而是指他實在非要做這件事情,什麽也攔他不住。於是壹路做下去,成為他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我的學畫經歷是與祖父分不開的。記得上小學壹年級的時候,有壹次趁祖父午休的時間,我趴在祖父的畫案上,學著他平時畫畫時候的樣子壹頓胡塗亂抹,繪出了我人生中的第壹幅山水畫。印象中那幅畫有點類似於桂林漓江的象鼻山,青山綠水、江波帆影,饒是好看。祖父成為我處女作的第壹位觀眾,他午睡醒來看到很是驚訝,之後便對我大加褒獎和鼓勵,令我從此對繪畫燃起了熱情。那時候,我經常描摹從同學那裏借來的小人書,《楊家將》、《西遊記》、《嶽飛傳》……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用硫酸紙蒙在上面描下來。有時候,也會臨摹《芥子園畫譜》。祖父似乎並不關心我畫畫或是不畫畫,從來沒有刻意地去培養我,壹直放任我的天性自由發展。仔細想來這真是件好事,使得我對畫畫壹直保持著放松自由的狀態。
那個時候,我與祖父住在濰縣路的壹個小閣樓上,閣樓的面積大約十四平米,內置壹榻壹案壹飯桌,中間圍著壹個蜂窩爐,剩下的便是掛滿四壁的畫框了,畫框裏的畫總是不斷地更新著……雖然房間很小,生活清貧,卻十分的溫馨。特別是每次看祖父在畫案上筆走龍蛇,墨彩四射的時候,對我來說都是壹種莫大的視覺享受。
祖父愛好廣泛,除了畫畫、寫詩,他還酷愛京劇,作為票友時常反串青衣。每有朋友造訪,他總要唱上兩段,所以家裏壹直都很熱鬧。祖父認為他的繪畫得益於京戲的唱腔,他把自己所推崇的程派唱腔的韻律節奏,轉換成壹種視覺的“線”去表達,這使得他的筆法具有了壹種行雲流水般的穿透力。
在畫畫這件事上,祖父從來不去幹涉我,我畫什麽他都說好,尤其是我最初畫畫的時候,我所有的自信都是來源於祖父對我的鼓勵。他說:“畫畫就要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感受,就算畫得不好也不要緊。”所以我畫畫的時候,下筆從來都不猶豫。壹直以來,畫畫對我來說都是件輕松愉悅的事情。這種畫畫帶來的樂趣,是祖父用他潛移默化的教授方式傳遞給我的。這種看似不經意的培養,卻在無形之中慢慢地造就著我。他壹生淡泊名利,率真隨性,從來不會為了討好別人而作畫。
祖父生前特別喜歡替人改畫,有時候我的廢棄之作,經常會被他拿來重新創作,壹番勾畫點染,看似漫不經心,隨手拾掇,而幹濕濃淡、疏密虛實、遠近高低,筆筆無出法度之外,意境全在法度之中。真是化腐朽為神奇,令人拍案叫絕。祖父說,繪畫其實沒有什麽固定的法則,沒有固定的法則其實就是最好的法則。正所謂:“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祖父的這些繪畫理論和觀念,都令我在後來的繪畫創作中受益頗深。
祖父晚年病魔纏身,常犯心絞痛和胃病,於是深居簡出,謝絕應酬。不過,只要身體允許,他總是筆不離手,即使在病榻之中仍然堅持創作不輟。他對於繪畫的熱情,我覺得不能僅僅用“刻苦”來形容,而應是樂此不疲把“刻苦”換成“勤奮”似乎更加貼切。祖父生前曾為我寫過四個字——“天道酬勤”。我知道這是他對我的鞭策,也是對我的期望。
2001年6月17日,祖父辭世的時候,我正在外地采訪,為了不影響我的工作,家人並沒有告訴我這個噩耗。沒能守在他老人家的身旁,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壹程,也成為了我今生難以彌補的遺憾。後來,我聽姑姑說,在他病逝前的第三天,姑姑推著輪椅帶他到醫院前的小花園。他對姑姑說:“我就這樣完了嗎?我就再也不能畫畫了嗎?讓我再能多活兩年,我還能畫出好多畫。”他接著說:“98年住院搶救我,老天爺不讓我走,這次我出院後還要畫畫”。
就在他去世前的三小時,他還讓姑姑將他扶起來,用簽字筆顫抖地在壹張信紙上,畫了壹只大公雞,這是他的絕筆,心裏面想著畫大公雞,但下筆卻是山水,結果畫成山水式的大公雞,看上去似雞非雞、似山非山,更有韻味,讓人過目不忘。彌留之際,祖父對家人說:“美術是我的愛好,希望後繼有人,壹定有人,有人……”祖父帶著遺憾,帶著他對中國山水畫未盡的深深眷戀,匆匆地走了,走得那麽匆忙,那麽從容與安祥。
今天,祖父雖已辭世十年有余,但我總覺他離我很近很近,似乎不曾有壹秒我們分開過,尤其是每當我握筆畫畫的那壹刻,總感覺他慈祥的目光在默默地註視著我……
作者,梁浩,又名小小柱,山水畫家
山水有清音,化作七弦歌
蕭 飛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山水之中,大道存焉。喜愛山水者,常借山水以寄托自己的人生情懷、價值依歸;善觀山水者,更在山水中品悟自然的奧秘、生命的真諦。
自古以來,追求天性自由的文人雅士們便常常逃離了塵囂韁鎖,徜徉於山巔林間,尋找山水清音、林泉高致,形諸筆墨,化於丹青,於壹丘壹壑中融化悠悠情懷,於壹亭壹榭中寄托殷殷情愫。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松韻石聲、水光雲影潤澤了俗世功利浸染下日趨浮躁粗糙的靈魂,花語鳥鳴、晨鐘暮鼓驚醒了物欲妄念蒙蔽中越發患得患失的塵心。自得其樂於采菊東籬之下,乃有悠然得見南山;潛心靜觀明月照遍山間,方能聽到清泉流於石上。山水之妙,沈潛無言,唯有心者,能見其美、能聞其聲、能得其意。
也正是受惠於這樣的“有心者”,我們才在營營碌碌的日常生活之余,不必遠涉大川、不必離世幽居,也能不時從他們的詩詞歌賦、筆墨丹青中得到美的洗禮,借助於他們的慧眼和禪心慰藉我們向往高遠、回歸純粹的心意。
好友梁浩的山水畫,不拘成法、信手塗抹,筆下的山川氣象豐富而別具壹格,傳遞的意境飄逸出塵而灑脫自在,佇立畫前默默體味,似乎並沒有多少學院派的程式化的常規畫法,反而是縱橫開闔、獨抒胸臆的書卷詩情撲面而來。這大概是植根於他靈魂深處的文人風骨、自由天性所引致的吧。
蘇東坡贊譽王維“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已經成為對文人畫與詩詞造詣的經典評點,也是歷代對傳統文化浸潤良多的文人墨客廣為推崇、努力達致的壹種境界。梁浩也是既善於畫,又工於詩,詩畫並佳,相得益彰。他對於儒釋道三教九流多有涉獵,而於老莊尤其偏愛,這對於他的創作無疑有著潛移默化的莫大影響,在他的山水畫作中、在他的古風詩詞中,都可以感受到頗有壹種仙風道骨。
山水畫與詩詞有著天然的不解之緣。山水激發了文人的詩情,詩詞增添了山水的韻味。山水讓詩詞根基深厚,詩文使山水靈氣飛動。但凡看到壹幅觸動心靈的山水佳作,喜好吟詩作賦者往往頓生提筆填詞的沖動,而讀到壹首意象萬千的靈性詩作,眼前也自然而然展開壹幅夢幻畫卷。視覺的享受與文字的美感、面前的筆墨與腦中的暢想,讓品味藝術的享受變得更加豐盈而美好。尤為難得的是,我們有這樣的機緣,可以同時欣賞到梁浩為自己的山水畫所作的題詩,畫者本人的吟詠當能更加精準地詮釋和拓展畫作的神韻。
山水有清音,化作七弦歌。讓我們暫且走出喧嘩、放下塵念,在梁浩虔心創造的奇山異水間感受壹番天地自然之美,或許,不經意中,妳還會找回幾分久已淡忘了的詩性浪漫的生活情調?
作者:蕭飛,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