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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墨子全文及譯文

親士

入國而不存其士(2),則亡國矣。見賢而不急,則緩其君矣。非賢無急,非士無與慮國。緩賢忘士,而能以其國存者,未曾有也。

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國而霸諸侯;越王勾踐遇吳王之醜而尚攝中國之賢君。三子之能達名成功於天下也,皆於其國抑而大醜也。太上無敗,其次敗而有以成,此之謂用民。

吾聞之曰:“非無安居也,我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我無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難而易彼,眾人自易而難彼。君子進不敗其誌,內究其情(3);雖雜庸民,終無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為其所難者,必得其所欲焉;未聞為其所欲,而免其所惡者也。是故逼臣傷君(4),諂下傷上。君必有弗弗之臣(5),上必有咯咯之下(6),分議者延延(7),而支茍者咯咯(8),焉可以長生保國。

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則暗,遠臣則吟,怨結於民心。諂諛在側,善議障塞,則國危矣。桀紂不以其無天下之士邪?殺其身而喪天下,故曰:歸國寶,不若獻賢而進士。

今有五錐,此其铦,铦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錯(9),錯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靈龜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幹之殪,其抗也;孟賁之殺,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吳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長,故曰:太盛難守也。

故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是故不勝其任而處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勝其爵而處其祿,非此祿之主也。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致遠;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是故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已也,故能大。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壹源之水也;千鎰之裘,非壹狐之白也。夫惡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蓋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堯堯者,乃千人之長也。

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萬物。是故溪陜者速涸,逝淺者速竭,埆者其地不育(10)。王者淳澤,不出宮中,則不能流國矣。

二 修身

君子戰雖有陳(2),而勇為本焉;喪雖有禮,而哀為本焉;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是故置本不安者,無務豐末;近者不親,無務求遠;親戚不附,無務外交;事無終始,無務多業;舉物而暗,無務博聞。

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必察邇來遠,君子察邇而邇修者也。見不修行見毀而反之身者也,此以怨省而行修矣。譖慝之言,無入之耳;批扞之聲,無出之口;殺傷人之孩(3),無存之心,雖有詆訐之民,無所依矣。

故君子力事日強,願欲日逾,設壯日盛。君子之道也: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四行者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藏於心者,無以竭愛;動於身者,無以竭恭;出於口者,無以竭馴。暢之四支,接之肌膚,華發隳顛,而猶弗舍者,其唯聖人乎!

誌不強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據財不能以分人者,不足與友;守道不篤,遍物不博,辯是非不察者(4),不足與遊。本不固者末必幾,雄而不修者,其後必惰,原濁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惰。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務言而緩行,雖辯必不聽。多力而伐功,雖勞必不圖。慧者心辯而不繁說,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譽揚天下。言無務為多而務為智,無務為文而務為察。故彼智無察,在身而情(5),反其路者也。善無主於心者不留,行莫辯於身者不立;名不可簡而成也,譽不可巧而立也,君子以身戴行者也(6)。思利尋焉,忘名忽焉,可以為士於天下者,未嘗有也。

三 所染

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嘆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非獨染絲然也,國亦有染。舜染於許由、伯陽,禹染於臯陶、伯益,湯染於伊尹、仲虺,武王染於太公、周公。此四王者所染當,故王天下,立為天下,功名蔽天地。舉天下之仁義顯人,必稱此四王者。

夏桀染於幹辛、推哆(2),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厲王染於厲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傅公夷、蔡公谷。此四王者所染不當,故國殘身死,為天下僇。舉天下不義辱人,必稱此四王者。

齊桓染於管仲、鮑叔,晉文染於舅犯、高偃,楚莊染於孫叔、沈尹,吳闔閭染於伍員、文義,越勾踐染於範蠡、大夫種。此五君者所染當,故霸諸侯,功名傳於後世。

範吉射染於長柳朔、王勝,中行寅染於藉秦、高強,吳夫差染於王孫雒、太宰嚭,智伯搖染於智國、張武,中山尚染於魏義、偃長,宋康染於唐鞅、佃不禮。此六君者所染不當,故國家殘亡,身為刑戮,宗廟破滅,絕無後類,君臣離散,民人流亡。舉天下之貪暴苛擾者,必稱此六君也。

凡君之所以安者何也?以其行理也。行理性於染當。故善為君者,勞於論人而佚於治官(3)。不能為君者,傷形費神,愁心勞意;然國逾危,身逾辱。此六君者,非不重其國、愛其身也,以不知要故也。不知要者,所染不當也。

非獨國有染也,士亦有染。其友皆好仁義,淳謹畏令,則家日益,身日安,名日榮,處官得其理矣,則段幹木、禽子、傅說之徒是也。其友皆好矜奮,創作比周,則家日損,身日危,名日辱,處官失其理矣,則子西、易牙、豎刀之徒是也。詩曰:“必擇所堪(4)”。必謹所堪者,此之謂也。

四 法儀

子墨子曰:天下從事者,不可以無法儀;無法儀而其事能成者,無有也。雖至士之為將相者,皆有法。雖至百工從事者,亦皆有法。百工為方以矩,為圓以規,直以繩,正以縣(2)。無巧工、不巧工,皆以此五者為法。巧者能中之,不巧者雖不能中,放依以從事(3),猶逾己。故百工從事,皆有法所度。

今大者治天下,其次治大國,而無法所度,此不若百工辯也(4),然則奚以為治法而可?當皆法其父母,奚若?天下之為父母者眾,而仁者寡。若皆法其父母,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為法。當皆法其學,奚若?天下之為學者眾,而仁者寡。若皆法其學,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為法。當皆法其君,奚若?天下之為君者眾,而仁者寡。若皆法其君,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為法。故父母、學、君三者,莫可以為治法。

然則奚以為治法而可?故曰:莫若法天。天之行廣而無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故聖王法之。既以天為法,動作有為,必度於天。天之所欲則為之,天所不欲則止。然而天何欲何惡者也?天必欲人之相愛相利,而不欲人之相惡相賊也。奚以知天之欲人之相愛相利,而不欲人之相惡相賊也?以其兼而愛之,兼而利之也。奚以知天兼而愛之、兼而利之也?以其兼而有之、兼而食之也。

今天下無大小國,皆天之邑也。人無幼長貴賤,皆天之臣也。此以莫不■羊(5),豢犬豬,潔為酒醴粢盛,以敬事天。此不為兼而有之、兼而食之邪?天茍兼而有食之,夫奚說以不欲人之相愛相利也?故曰:愛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惡人賊人者,天必禍之。曰:殺不辜者,得不祥焉。夫奚說人為其相殺而天與禍乎?是以知天欲人相愛相利,而不欲人相惡相賊也。

昔之聖王禹湯文武,兼愛天下之百姓,率以尊天事鬼。其利人多,故天福之,使立為天子,天下諸侯,皆賓事之。暴王桀紂幽厲,兼惡天下之百姓,率以詬天侮鬼。其賊人多,故天禍之,使遂失其國家,身死為僇於天下。後世子孫毀之,至今不息。故為不善以得禍者,桀紂幽厲是也。愛人利人以得福者,禹湯文武是也。愛人利人以得福者,有矣!惡人賊人以得禍者,亦有矣!

五 七患

子墨子曰:國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溝池不可守而治宮室,壹患也;邊國至境(2),四鄰莫救,二患也;先盡民力無用之功,賞賜無能之人,民力盡於無用,財寶虛於待客,三患也;仕者持祿,遊者愛佼(3),君修法討臣,臣懾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為聖智而不問事,自以為安強而無守備,四鄰謀之不知戒,五患也;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六患也;畜種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之,賞賜不能喜,誅罰不能威,七患也。

以七患居國,必無社稷;以七患守城,敵至國傾。七患之所當,國必有殃。

凡五谷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為養也。故民無仰,則君無養;民無食,則不可事。故食不可不務也,地不可不力也,用不可不節也。五谷盡收,則五味盡禦於主,不盡收則不盡禦。壹谷不收謂之饉,二谷不收謂之旱,三谷不收謂之兇,四谷不收謂之饋(4),五谷不收謂之饑。

歲饉,則仕者大夫以下皆損祿五分之壹;旱,則損五分之二;兇,則損五分之三;饋,則損五分之四;饑,則盡無祿,稟食而已矣。故兇饑存乎國,人君徹鼎食五分之五(5),大夫徹縣(6),士不入學,君朝之衣不革制;諸侯之客,四鄰之使,雍食而不盛(7);徹驂騑,塗不蕓(8),馬不食粟,婢妾不衣帛,此告不足之至也。

今有負其子而汲者,隊其子於井中(9),其毋必從而道之。今歲兇,民饑,道餓,重其子此疚於隊,其可無察邪!故時年歲善,則民仁且良;時年歲兇,則民吝且惡。夫民何常此之有!為者疾,食者眾,則歲無豐。

故曰:財不足則反之時,食不足則反之用。故先民以時生財,固本而用財,則財足。故雖上世之聖王,豈能使五谷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無凍餓之民者,何也?其力時急而自養儉也。故《夏書》曰:“禹七年水。”《殷書》曰:“湯五年旱。”此其離兇餓甚矣(10),然而民不凍餓者,何也?其生財密,其用之節也。故倉無備粟,不可以待兇饑;庫無備兵,雖有義不能征無義;城郭不備全,不可以自守;心無備慮,不可以應卒(11),是若慶忌無去之心,不能輕出。

夫桀無待湯之備,故放;紂無待武之備,故殺。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滅亡於百裏之君者,何也?有富貴而不為備也。故備者,國之重也。食者,國之寶也;兵者,國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國之具也。

故曰:以其極賞,以賜無功;虛其府庫,以備車馬、衣裘、奇怪;苦其役徒,以治宮室觀樂;死又厚為棺槨,多為衣裘。生時治臺榭,死又修墳墓。故民苦於外,府庫單於內(12),上不厭其樂(13),下不堪其苦。故國離寇敵則傷,民見兇饑則亡,此皆備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聖人之所寶也。故《周書》曰:“國無三年之食者,國非其國也;家無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謂國備。

譯文

治國而不優待賢士,國家就會滅亡。見到賢士而不急於任用,他們就會怠慢君主。沒有比用賢更急迫的了,若沒有賢士,就沒有人和自己謀劃國事。怠慢遺棄賢士而能使國家長治久安的,還不曾有過。

從前,晉文公被迫逃亡在外,後為天下盟主;齊桓公被迫離開國家,後來稱霸諸侯;越王勾踐被吳王戰敗受辱,終成威懾中原諸國的賢君。這三君

所以能成功揚名於天下,是因為他們都能忍辱負恥,以圖復仇。最上的是不遭失敗,其次是失敗而有辦法成功,這才叫善於使用士民。

我曾聽說:“我不是沒有安定的住處,而是自己沒有安定之心;不是沒有豐足的財產,而是懷著無法滿足的心。”所以君子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而壹般人則寬以律己,嚴以待人。君子仕進順利時不改變他的素誌,不得誌時心情也壹樣;即使雜處於庸眾之中,也終究沒有怨尤之心。他們是有著自信的人。所以說,凡事能從難處做起,就壹定能達到自己的願望,但卻沒有聽說只做自己所想的事情,而能免於所厭惡之後果的。所以幸臣與讒佞之輩往往傷害君主。君主必須有敢於矯正君主過失的臣僚,上面必須有直言極諫的下屬,分辯議事的人爭論鋒起,互相責難的人互不退讓,這才可以長養民生,保衛國土。

如果臣下只以爵祿為重,不對國事發表意見,近臣緘默不言,遠臣閉口暗嘆,怨恨就郁結於民心了。諂諛阿奉之人圍在身邊,好的建議被他們阻障難進,那國家就危險了。桀、紂不正是因為他們不重視天下之士嗎?結果身被殺而失天下。所以說:贈送國寶,不如推薦賢士。

比如現在有五把錐子,壹把最鋒利,那麽這壹把必先折斷。有五把刀,壹把磨得最快,那麽這壹把必先損壞。所以甜的水井最易用幹,高的樹木最易被伐,靈驗的寶龜最先被火灼占卦,神異的蛇最先被曝曬求雨。所以,比幹之死,是因為他抗直;孟賁被殺,是因為他逞勇;西施被沈江,是因為長得美麗;吳起被車裂,是因為他有大功。這些人很少不是死於他們的所長。所以說:太盛了就難以持久。

因此,即使有賢君,他也不愛無功之臣;即使有慈父,他也不愛無益之子。所以,凡是不能勝任其事而占據這壹位置的,他就不應居於此位;凡是不勝任其爵而享受這壹俸祿的,他就不當享有此祿。良弓不容易張開,但可以射得高沒得深;良馬不容易乘坐,但可以載得重行得遠;好的人才不容易駕馭,但可以使國君受人尊重。所以,長江黃河不嫌小溪灌註它裏面,才能讓水量增大。聖人勇於任事,又能接受他人的意見,所以能成為治理天下的英才。所以長江黃河裏的水,不是從同壹水源流下的;價值千金的狐白裘,不是從壹只狐貍腋下集成的。哪裏有與自己相同的意見才采納,與自己不同的意見就不采納的道理呢?這不是統壹天下之道。所以大地不昭昭為明(而美醜皆收),大水不潦潦為大(而川澤皆納),大火不燎燎為盛(而草木皆容),王德不堯堯為高(而貴賤皆親),才能做千萬人的首領。

象箭壹樣直,象磨刀石壹樣平,那就不能覆蓋萬物了。所以狹隘的溪流幹得快,平淺的川澤枯得早,堅薄的土地不長五谷。做王的人深恩厚澤不出宮中,就不能流遍全國。

2 君子作戰雖用陣勢,但必以勇敢為本;辦喪事雖講禮儀,但必以哀痛為本;做官雖講才識,但必以德行為本。所以立本不牢的,就不必講究枝節的繁盛;身邊的人不能親近,就不必講究招徠遠方之民;親戚不能使之歸附,就不必講究結納外人;做壹件事情有始無終,就不必談起從事多種事業;舉壹件事物尚且弄不明白,就不必追求廣見博聞。

所以先王治理天下,必定要明察左右而招徠遠人。君子能明察左右,左右之人也就能修養自己的品行了。君子不能修養自己的品行而受人詆毀,那就應當自我反省,因而怨少而品德日修。讒害誹謗之言不入於耳,攻擊他人之語不出於口,傷害人的念頭不存於心,這樣,即使遇有好詆毀、攻擊的人,也就無從施展了。

所以君子本身的力量壹天比壹天加強,誌向壹無比壹天遠大,莊敬的品行壹天比壹天完善。君子之道(應包括如下方面):貧窮時表現出廉潔,富足時表現出恩義,對生者表示出慈愛,對死者表示出哀痛。這四種品行不是可以裝出來的,而是必須自身具備的。凡是存在於內心的,是無窮的慈愛;舉止於身體的,是無比的謙恭;談說於嘴上的,是無比的雅馴。(讓上述四種品行)暢達於四肢和肌膚,直到白發禿頂之時仍不肯舍棄,大概只有聖人吧!

意誌不堅強的,智慧壹定不高;說話不講信用的,行動壹定不果敢;擁有財富而不肯分給人的,不值得和他交友;守道不堅定,閱歷事物不廣博,辨別是非不清楚的,不值得和他交遊。根本不牢的,枝節必危。光勇敢而不註重品行修養的,後必懶惰。源頭濁的流不清,行為無信的人名聲必受損害,聲譽不會無故產生和自己增長。功成了必然名就,名譽不可虛假,必須反求諸己。專說而行動遲緩,雖然會說,但沒人聽信。出力多而自誇功勞,雖勞苦而不可取。聰明人心裏明白而不多說,努力作事而不誇說自己的功勞,因此名譽揚於天下。說話不圖繁多而講究富有智慧,不圖文采而講究明白。所以既無智慧又不能審察,加上自身又懶惰,則必背離正道而行了。善不從本心生出就不能保留,行不由本身審辨就不能樹立,名望不會由茍簡而成,聲譽不會因詐偽而立,君子是言行合壹的。以圖利為重,忽視立名,(這樣)而可以成為天下賢士的人,還不曾有過。

3墨子說,他曾見人染絲而感嘆說:“(絲)染了青顏料就變成青色,染了黃顏料就變成黃色。染料不同,絲的顏色也跟著變化。經過五次之後,就變為五種顏色了。所以染這件事是不可不謹慎的。”

不僅染絲如此,國家也有“染”。舜被許由、伯陽所染,禹被臯陶、伯益所染,湯被伊尹、仲虺所染,武王被太公、周公所染。這四位君王因為所染得當,所以能稱王於天下,立為天子,功蓋四方,名揚天下,凡是提起天下著名的仁義之人,必定要稱這四王。

夏桀被幹辛、推哆所染,殷紂被崇侯、惡來所染,周厲王被厲公長父、榮夷終所染,周幽王被傅公夷、蔡公谷所染。這四位君王因為所染不當,結果身死國亡,遺羞於天下。凡是提起天下不義可恥之人,必定要稱這四王。

齊桓公被管仲、鮑叔牙所染,晉文公被舅犯、高偃所染,楚莊王被孫叔敖、沈尹莖所染,吳王闔閭被伍員、文義所染,越王句踐被範蠡、文種所染。這五位君主因為所染得當,所以能稱霸諸侯,功名傳於後世。

範吉射被長柳朔、王勝所染,中行寅被籍秦、高強所染,吳王夫差被王

孫雒、太宰嚭所染,知伯搖被知國、張武所染,中山尚被魏義、偃長所染,宋康王被唐鞅、佃不禮所染。這六位君主因為所染不當,所以國破家亡,身受刑戮,宗廟毀滅,子孫滅絕,君臣離散,百姓逃亡。凡是提起天下貪暴苛刻的人,必定稱這六君。

大凡人君之所以能夠安定,是什麽原因呢?是因為他們行事合理。而行事合理源於所染得當。所以善於做國君的,用心致力於選拔人才。不善於做國君的,勞神傷身,用盡心思,然而國家更危險,自己更受屈辱。上述這六位國君,並非不重視他們的國家、愛惜他們的身體,而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治國要領的緣故。所謂不知道治國要領,即是所染不得當。

不僅國家有染,士也有“染”。壹個人所交的朋友都愛好仁義,都淳樸謹慎,懾於法紀,那麽他的家道就日益興盛,身體日益平安,名聲日益光耀,居官治政也合於正道了,如段幹木、禽子、傅說等人即屬此類(朋友)。壹個人所交的朋友若都不安分守己,結黨營私,那麽他的家道就日益衰落,身體日益危險,名聲日益降低,居官治政也不得其道,如子西、易牙、豎刀等人即屬此類(朋友)。《詩》上說:“選好染料。”所謂選好染料,正是這個意思。

4墨子說:天底下辦事的人,不能沒有法則;沒有法則而能把事情做好,是從來沒有的事。即使士人作了將相,他也必須有法度。即使從事於各種行業的工匠,也都有法度。工匠們用矩劃成方形,用圓規劃圓形,用繩墨劃成直線,用懸錘定好偏正,(用水平器制好平面)。不論是巧匠還是壹般工匠,都要以這五者為法則。巧匠能切合五者的標準,壹般工匠雖做不到這樣水平,但仿效五者去做,還是要勝過自身的能力。所以工匠們制造物件時,都有法則可循。

現在大的如治天下,其次如治大國,卻沒有法則,這是不如工匠們能明

辨事理。那麽,用什麽作為治理國家的法則才行呢?假若以自己的父母為法則何如?天下做父母的很多,但仁愛的少。倘若人人都以自己的父母為法則,這實為效法不仁。效法不仁,這自然是不可以的。假若以自己從學的師長為法何如?天下做師長的很多,但仁愛的少。倘若人人都以自己的師長為法則,這實為效法不仁。效法不仁,這自然是不可以的。假若以自己的國君為法則何如?天下做國君的很多,但仁愛的少。倘若人人都以自己的國君為法則,這實為效法不仁。效法不仁,這自然是不可以的。所以父母、師長和國君三者,都不可以作為治理國家的法則。

那麽用什麽作為治理國家的法則才行呢?最好是以天為法則。天的運行廣大無私,它的恩施深厚而不自居,它的光耀永遠不衰,所以聖王以它為法則。既然以天為法則,行動作事就必須依天而行。天所希望的就去做,天所不希望的就應停止。那麽天希望什麽不希望什麽呢?天肯定希望人相愛相利,而不希望人相互厭惡和殘害。怎麽知道天希望人相愛相利,而不希望人相互厭惡和殘害呢?這是因為天對人是全愛和全利的緣故。怎麽知道天對人是全愛和全利呢?因為人類都為天所有,天全部供給他們吃的。

現在天下不論大國小國,都是天的國家。人不論長幼貴賤,都是天的臣民。因此人無不餵牛羊、養豬狗,潔凈地準備好酒食祭品,用來誠敬事天。這難道不是全部地擁有和供給人食物?天既然全部地擁有和供給人食物,為何能說天不要人相愛相利呢?所以說:“愛人利人的人,天必定給他降福;相互厭惡和殘害人的人,天必定給他降禍。所以說:殺害無辜的人,會得到不祥後果。為何說人若相互殘殺,天就降禍於他呢?這是因為知道天希望人相愛相利,而不希望人相互厭惡和殘害。”

以前的聖王禹、湯、周文王、周武王,對天下百姓全都愛護,帶領他們崇敬上天,侍奉鬼神。他們給人帶來的利益多,所以天降福給他們,使他們立為天子。天下的諸侯,都恭敬地服事他們。暴虐的君王桀、紂、周幽王、周厲王,對於天下的百姓全部厭惡、憎恨,帶領他們咒罵上天,侮辱鬼神。他們殘害的人多,所以天降禍給他們,使他們喪失了國家,身死還要受辱於天下。後代子孫責罵他們,至今不休。所以做壞事而得禍的,桀、紂、周幽王、周厲王即是這類;愛人利人而得福的,禹、湯、周文王、周武王即是這類。愛人利人而得福的是有的,厭惡人殘害人而得禍的,也是有的!

5 墨子說:國家有七種禍患。這七種禍患是什麽呢?內外城池壕溝不足守禦而去修造宮室,這是第壹種禍患;敵兵壓境,四面鄰國都不願來救援,這是第二種禍患;把民力耗盡在無用的事情上,賞賜沒有才能的人,(結果)民力因做無用的事情而耗盡,財寶因款待賓客而用空,這是第三種禍患;做官的人只求保住俸祿,遊學未仕的人只顧結交黨類,國君修訂法律以誅戮臣下,臣下畏懼而不敢違拂君命,這是第四種禍患;國君自以為神聖而聰明,而不過問國事,自以為安穩而強盛,而不作防禦準備,四面鄰國在圖謀攻打他,而尚不知戒備,這是第五種禍患;所信任的人不忠實,而忠實的人不被信任,這是第六種禍患;家畜和糧食不夠吃,大臣對於國事不勝使令,賞賜不能使人歡喜,責罰不能使人畏懼,這是第七種禍患。

治國若存在這七種禍患,必定亡國;守城若存在這七種禍患,國都必定傾毀。七種禍患存在於哪個國家,哪個國家必有禍殃。

五谷是人民所仰賴以生活的東西,也是國君用以養活自己和民眾的。所以如果人民失去仰賴,國君也就沒有供養;人民壹旦沒有吃的,就不可使役了。所以糧食不能不加緊生產,田地不能不盡力耕作,財用不可不節約使用。五谷全部豐收,國君就可兼進五味。若不全都豐收,國君就不能盡其享受。壹谷無收叫做饉,二谷無收叫做旱,三谷不收叫做兇,四谷不收叫做匱,五谷不收叫做饑。

遇到饉年,做官的自大夫以下都減去俸祿的五分之壹;旱年,減去俸祿的五分之二;兇年,減去俸祿的五分之三;匱年,減去俸祿的五分之四;饑年,免去全部俸祿,只供給飯吃。所以壹個國家遇到兇饑,國君撤掉鼎食的五分之三,大夫不聽音樂,讀書人不上學而去種地,國君的朝服不制新的;諸侯的客人、鄰國的使者,來時飲食都不豐盛,駟馬撤掉左右兩匹,道路不加修理,馬不吃糧食,婢妾不穿絲綢,這都是告訴國家已十分困乏了。

現在假如有壹人背著孩子到井邊汲水,把孩子掉到井裏,那麽這位母親必定設法把孩子從井中救出。現在遇到饑年,路上有餓死的人,這種慘痛比孩子掉入井中更為嚴重,能忽視這種局面嗎?年成好的時候,老百姓就仁慈馴良;年成遇到兇災,老百姓就吝嗇兇惡;民眾的性情哪有壹定呢!生產的人少,吃飯的人多,就不可能有豐年。

所以說:財用不足就註重農時,糧食不足就註意節約。因此,古代賢人按農時生產財富,搞好農業基礎,節省開支,財用自然就充足。所以,即使前世的聖王,豈能使五谷永遠豐收,水旱之災不至呢!但(他們那時)卻從無受凍挨餓之民,這是為何呢?這時因為他們努力按農時耕種而自奉儉樸。《夏書》說:“禹時有七年水災。”《殷書》說:“湯時有五年旱災。”那時遭受的兇荒夠大的了,然而老百姓卻沒有受凍挨餓,這是何故呢?因為他們生產的財用多,而使用很節儉。所以,糧倉中沒有預備糧,就不能防備兇年饑荒;兵庫中沒有武器,即使自己有義也不能去討伐無義;內外城池若不完備,不可以自行防守;心中沒有戒備之心,就不能應付突然的變故。這就好像慶忌沒有逐走要離之意,就不可輕出致死。

桀沒有防禦湯的準備,因此被湯放逐;紂沒有防禦周武王的準備,因此

被殺。桀和紂雖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都被方圓百裏的小國之君所滅,這是為何呢?是因為他們雖然富貴,卻不做好防備。所以防備是國家最重要的事情。糧食是國家的寶物,兵器是國家爪牙,城郭是用來自我守衛的:這三者是維持國家的工具。

所以說:拿最高的獎賞賜給無功之人;耗盡國庫中的貯藏,用以置備車馬、衣裘和稀奇古怪之物;使役卒和奴隸受盡苦難,去建造宮室和觀賞遊樂之所;死後又做厚重的棺槨,制很多衣服。活著時修造臺榭,死後又修造墳墓。因此,老百姓在外受苦,內邊的國庫耗盡,上面的君主不滿足其享受,下面的民眾不堪忍受其苦難。所以,國家壹遇敵寇就受損傷,人民壹遭兇饑就死亡,這都是平時不做好防備的罪過。再說,糧食也是聖人所寶貴的。《周書》說:“國家若不預備三年的糧食,國家就不可能成其為這壹君主的國家了;家庭若不預備三年的糧食,子女就不能做這壹家的子女了。”這就叫做“國備”(國家的根本貯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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