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跡·風津道》第八回《九十九個風津獵人》
西之亞斯藍·約瑟芬城·驛站
約瑟芬城在清脆的鳥鳴聲裏,漸漸蘇醒過來。
仿佛還未解凍的陽光,稀薄地從雲層裏灑下來,把整個城市籠罩在壹片灰藍色的空氣裏,看起來更添了幾分寒意。
驛站已經開門迎客,門口掛著厚重結實的棉布門簾,阻擋這屋外的寒氣。驛站大堂的壁爐裏火光熊熊,熱氣將整個大堂烘的愜意舒適,大堂背面的拱門裏面是忙碌的廚房,壹陣接著壹陣的食物香味從裏面飄出來,讓整個驛站呈現出壹種生機波波而又忙碌明快的氣氛。
西魯芙看起來心情很好,她此刻坐在角落的壹塊區域,兩張黑色檀木雕刻出來的寬大木椅,上面鋪著厚實的墊子,墊子上面覆蓋著兩塊棕色的山熊皮毛,整個區域布置極其華貴,和其他區域的簡潔桌椅非常不同,是大堂中最貴也最奢侈的座位。她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把腳輕輕地蜷縮在寬大的椅面上,眼簾微微低垂著,看起來仿佛在閉目養神。
站在她的旁邊是伊赫洛斯,此刻,他正打開壹個沈香紫檀雕刻成的盒子,將裏面的茶葉,用壹把看起來精致無比的白銀鑷子,小心地夾取著,壹片壹片地放進面前的壹個造型古典而又雅致的墨金石質地的茶壺裏。他放到第九片的時候,就停了下來,把盒子蓋好收起,然後將桌子上驛站侍者剛剛送來的開會,平穩地倒進茶壺中。壹陣極其濃郁的芬芳瞬間在驛站的大堂裏彌漫開來,西魯芙臉上輕輕露出壹絲微笑。這是她最愛喝的茶,無論走到什麽地方,她壹定隨身攜帶。不只是她,整個驛站大堂中,此刻正在用早餐或者喝茶聊天的旅人,都紛紛嗅起了鼻子,尋找著香味的來源。
就在這時,驛站的大門忽然砰的壹聲打開了。猛烈的寒風掀開棉布門簾,將屋內的熱氣沖開了壹個大缺口。本來濃郁的香氣,也瞬間被沖散了很多。西魯芙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睛,看見門口走進來四五個衣著奢侈,但極其惡俗的男子。
為首的壹個中年男人,轉過頭來看了看西魯芙這邊,然後沖身邊壹個看起來很像護衛壹樣的人耳語了幾句。說完之後,那個護衛朝西魯芙這邊走來,他滿臉絡腮胡,胡須粗黑卷曲,雙眼裏精光四射,嘴角邊上有壹道窄窄的疤痕,看起來壹臉戾氣。他沖著伊赫洛斯傲慢地說“我們主人要坐這個位置,妳們讓出來。”
伊赫洛斯剛要動身,西魯芙輕輕擡起手,制止了他,然後她擡起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對面前這個來意不善的人輕輕壹笑,說“我們先來的。”
“那又怎麽樣,魯修特大人從來不做劣等席位,識相就讓開,不要逼我們動手。否則……”話音剛落,大堂裏的其他人,都紛紛轉過臉來,因為魯修特這個名字,實在太如雷貫耳了。就算是約瑟芬城的郡主,也得給這個全城最有錢有勢的家族面子。
西魯芙還是沒有動,依然淡淡的笑著。
來人獰笑了壹下,擡手壹揮,西魯芙面前桌上的那個茶壺瞬間消失了熱氣,然後裏面的茶水就凝固成了冰,膨脹的冰塊將茶壺硬生生的脹裂了。
旁邊的伊赫洛斯臉上陡然寒光四射,但西魯芙只是輕輕的嘆氣了壹聲,她看著碎裂的茶壺,臉上輕輕地苦笑了壹下。
絡腮胡男子擡起手,把兩枚金燦燦的吞克淩空拋過去,吞克幣掉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來。“這是賠妳們茶壺的錢。”話音剛落,驛站大堂裏其他的旅人,紛紛發出了低聲的驚嘆,壹出手就是兩枚金吞克,這足夠買壹百個茶壺了。在眾人的交頭接耳聲裏,男子輕蔑而得意地笑了笑,望著西魯芙,“妳們還是趕緊讓開吧。這些錢,夠妳們在這裏多住幾個星期了。”
“可惜了。”聲音並不是西魯芙發出來的,說話的人,剛剛壹直站立在櫃臺前詢問接應侍者壹些事情,此刻,他輕輕地轉過身來,望著西魯芙這邊的僵局。他轉過來的臉龐,剛好沈浸在窗戶照耀進來的清澈陽光裏,他碧藍的眸子仿佛深海裏的藍寶石壹樣粼光閃動,金色的睫毛,金色的眉毛,金色的頭發在陽光裏閃爍著。
“區區兩吞克,有什麽好可惜的,魯修特是約瑟芬首富,不僅僅是在我們城市,甚至在整個東北區域,提起魯修特家族,誰不知曉他們富可敵國。”
“我說的可惜,可不是說這兩吞克金幣哦,我是可惜了那個茶壺……”金發男子瞇起眼睛微笑著。西魯芙聞聲,轉過臉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仿佛在欣賞壹副有趣的畫卷。
“壹個破茶壺,有什麽好可惜的。”絡腮胡男子冷哼了壹聲。
“這個茶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並不是水源亞斯藍的產物哦。我因為家族是做貨運貿易的,接觸過很多其他國家的貨品。這種茶壺我之前有看別的商家運送過,好像屬於風源因德帝國“勒嘉洛克斯”家族茶具系列的吧?這種茶壺只有勒嘉洛克斯家族懂得如何制作,它的壺身用的是墨金石,這種石頭極其細膩,同時石材內部又有很多氣孔,非常適合茶葉香味的擴散和滲透,同時石頭內部蘊含大量黃金粉末和雲母礦碎片,最特別的還要算它的底部,這種茶壺的每個底部,都使用壹整片琥珀做成,而且不是隨便的哪塊琥珀,所有的琥珀裏都藏有壹種叫做“嗜茶子”的昆蟲標本,這種昆蟲以各色茶葉為食,茶葉經它們消化之後,它們的身體會散發出壹種仿佛提煉後的茶精香味,這種琥珀對任何茶葉都有催化作用,能夠使茶葉蘊含的香味和口感釋放的淋漓盡致。因為“嗜茶子”本來就很稀有,所以琥珀裏含有的嗜茶子屍體越多,那個茶壺就越值錢。從這個茶壺看來……”金發男子壹邊說著,壹邊瞄了瞄那個碎裂開來的茶壺底部的那塊琥珀,“琥珀裏面至少有十個以上的“嗜茶子”,妳這兩吞克,大概能買半個茶壺吧……”
“妳說什麽?!”那個絡腮胡男子明顯受到了震驚,他的臉迅速漲紅,但同時又不想丟了面子,他轉回頭有點心虛的看看那個叫魯修特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輕輕的嘆了口氣,隨手丟出壹個錦緞的小包,隨著錦緞包掉在桌子上啪的壹聲響,裏面嘩啦啦滾出十幾個金吞克幣來。看樣子,這壹包至少有五十來個金吞克。“下人魯莽,有所得罪,還望見諒。這些用來賠付他打壞的東西,同時,也希望妳們可以把這個位置轉交給我們。”
西魯芙笑靨盈盈,還是沒有說話,她的眸子發著光,看起來依然有壹種嘲諷的神情。
“哎,還是好可惜啊……”金發男子又搭話了。
“五十個金吞克當然可惜了!”剛剛有點窘迫的絡腮胡男子,仿佛是要挽回顏面似的,厲聲說道。
“哦不,我依然不是說的這五十個金吞克,我可惜的,是那些茶葉啊……”金發男子爽朗地笑了起來,潔白的牙齒在陽光裏看起來皓然誘人。
西魯芙的表情更嫵媚了,她看起來對這個金發男子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從剛剛飄出來的的茶香判斷如過我沒有猜錯,這位客人沖泡的茶葉,可是被稱呼為“諸神怨”的因德最頂尖的茶葉哦。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呢?因為這個茶葉的價格,就是連神,也會抱怨的貴啊……“說到這裏,金發男子忍不住輕輕地呵呵笑起來。
“能有多貴,難道五十個金吞克還不能買幾片茶葉嗎?”絡腮胡男子滿臉難以置信的憤怒。
“能,當然能,”金發男子笑了,“不過,也就只能買幾片而已。“諸神怨”現在的市場價格,最基本的等級,也要十五枚金吞克壹片葉子,從剛剛的香味來判斷,這位客人沖泡的顯然是非常上等的“諸神怨”,剛剛不知道這位先生泡了幾枚茶葉片呢?”
“九片。”伊赫洛斯冷冰冰地回答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生氣,仿佛壹把冰冷的刀。
“哎呀。那就真的可惜了……”金發男子壹邊說著,壹邊搖頭,臉上很是惋惜的表情,他說過話的同時,謝過了大堂的接應侍者,朝門外走去,看樣子是要離開了。
“這位先生,妳對因德的物品非常了解,妳是風源的人嗎?”西魯芙突然叫住正要離開的金發男子,她稍稍挺直了身子,剛剛那種慵懶而高貴的姿勢,此刻變得端莊美艷起來。
“不敢當,我只是正好從事兩國貨品的貿易往來,布匹、器皿、香料、寶石,都有涉獵,所以略知壹二。不打擾了,先告辭勒。”說完,他那頭耀目的金發,就消失在門簾的背後。門外傳來壹聲馬的嘶鳴,顯然,壹輛馬車已經在外等候了。
馬蹄聲漸漸遠去。
西魯芙笑著看面前臉色蒼白的壹行人,輕輕的嘆了口氣:“看來今天是喝不了茶了。這個位置讓給妳們吧,我沒心情了。”西魯芙沖伊赫洛斯點點頭,“而且也差不多是該去辦正經事情了。”
西之亞斯藍·約瑟芬城·城外
馬蹄聲在約瑟芬城外慢下來,吉爾伽美什還在沈思裏,並沒有覺得車速放緩。
他反復思考著剛剛大堂接待處的侍者的話,他說“艾鉑”先生今天壹清早就已經結賬退房了。吉爾伽美什也順便詢問了壹下“艾鉑”先生的狀態,從侍者描述的——“臉色蒼白,步履不穩”,“右手不自然地壹直抓緊左臂,仿佛那條左臂出了什麽問題,或者看起來不聽控制地在輕微抽搐似的”,“他走的時候很匆忙,連剩余的找錢都沒要,就匆忙地離開了”,“您是他的朋友吧,他說如果有人詢問起來,就告訴那個人說,他在龍鱗第壹次出現的地方”——吉爾伽美什的眉頭輕輕地皺著,鎮定自若的面容上,隱隱露出壹絲擔憂的神色。看起來,必須要盡快找到艾歐斯。離約定的四天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看起來艾歐斯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如果靈魂從他的左臂裏逃逸,或者更可怕的是,靈魂滲透進艾歐斯的身體,吞噬他的神識……想到這裏時,車廂外壹聲高昂的馬鳴聲傳來,把他從沈思拉回現實,他撩起窗口的窗簾,發現自己已經到達城外大道了。
他從後車廂裏撩開垂掛的布簾,走了下來。他環顧了壹下周圍,清晨時分的約瑟芬城外並不熱鬧,零星的行人大多是趕著送貨的工人,並沒有人註意到衣著奢華的他。他將車費付給車夫之後,繞回到車廂後面,輕輕動了動手指,壹口漆黑的沈重的箱子——準確地說,看起來更像棺材——從車廂裏緩慢的漂浮起來,像是被壹只無形的手托舉著,慢慢地放到了地上。
麒零壹行人,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吉爾什伽美的。
蓮泉和神音走在中間,身後是麒零和幽花,當然,沖在最前面的,必然是那個風壹樣男子阿克琉克。他壹邊走,壹邊回頭催促眾人,“快壹點啦,我好餓,我要吃早飯!”說完這句,他就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
等到蓮泉他們走上去的時,他依然沒有繼續往前。反而,他背對眾人伸出手,做了壹個停止的手勢。蓮泉從他逐漸繃緊的後背能夠感受到,他體內的魂力正在緩慢德累積,仿佛遇見了壹個神秘莫測的天敵。
蓮泉忍不住順著阿克琉克的背影朝前方望去,當她看見城門口,此刻正扶著壹口黑色巨棺,沖他們幾個人緩慢微笑著的金發男子時,她的全身瞬間緊繃了。
黃金般的卷發,天神般的容貌,器宇軒昂的氣場,以及他嘴角那個永遠恒定的淡然微笑——那已經成為了他永恒的標誌。他望著蓮泉壹行人,遠遠地,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起來優雅而又迷人。但蓮泉卻仿佛看見了最恐怖的景象壹般,下意識抓緊了衣擺。在這之前,她和銀塵就幾乎拼盡性命般地前往那個白色地獄營救這個人,但是,當這個人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心裏除了期盼之外,更多的,反而是害怕,是恐懼,是不安。也許哥哥鬼山縫魂的死,為這個人抹上了充滿陰影的壹筆黑墨,他的種種傳說,又將他置於壹種寒氣逼人的高度,無法靠近。盡管這是鬼山蓮泉第壹次見他真人,之前都只是在畫像和史書記載,以及哥哥的描述中想象這他的樣子,但是,此刻她確信無疑,面前這個人,壹定就是吉爾伽美什。
“怎麽了?”麒零和幽花走上來,看著停下腳步的阿克琉克神音和鬼山蓮泉。“那個人怎麽了?看起來很友善,不像要找麻煩的樣子啊?”麒零擡起頭,看見遠方的金發男子。但是,他馬上就發現了,鬼山蓮泉的脖子上,已經隱隱浮現出血絲粗細的黃金魂路,很快,他就發現,在他們幾個人腳面前的地面上,正在緩慢地出現壹道淺淺的裂縫,仿佛是壹把透明的劍尖,正在他們面前地面泥土上輕輕劃過。隨後,那道裂縫裏,就彌漫出了五彩斑斕的霓虹光芒般的透明霧氣,彩色霧氣緩慢上升著,漸漸地在他們前方形成了壹面巨大的氣墻。
“阿克琉克,妳……”麒零疑惑地看著阿克琉克的背影,他微微地弓著身子,腳跟微微擡起,仿佛壹只警惕的豹子。
然而,吉爾伽美什只是輕輕地微笑了壹下,然後擡起手,他寬大的衣袖仿佛流雲般卷動了壹下,幾縷半透明的氣流,緩慢地飄過來,仿佛遊動的發出微小光芒的飛蟲,鬼山蓮泉和阿克琉克身上也砰然擴散出不小地氣浪。然而當這些氣流撞擊到面前巨大的透明氣墻上時,卻並沒有巨大的聲響和撞擊力,反而,像是撞擊上了無數編鐘或琴弦壹樣,空氣裏發出叮叮咚咚的壹陣美妙的旋律,旋律很短,只有五六秒的樣子。但是,阿克琉克的臉色卻突然變得錯愕起來。
“這段旋律是什麽意思?”鬼山蓮泉從阿克琉克臉上的表情知道,這段聽起來悠揚舒緩的旋律,壹定代表著某種含義,而且阿克琉克必然知道這個含義。但當她再次轉過頭看吉爾伽美什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他最後留在空氣裏的殘影,他的微笑依然淡淡如雲,但整個人卻像是被風吹成細絲般,消失在了空氣裏。
阿克琉克撤回面前的氣墻,轉過頭對他們說明:“剛剛那段旋律,在我們因德帝國,是風後西魯芙地頌歌,每壹個大型的慶典或節日,我們都會演奏這首用來祭司和慶祝的樂曲。我想剛才那個人的意思,是告訴我,西魯芙已經到達約瑟芬城了。”他看了看幾個人的臉,然後問:“妳們有沒有人知道,剛剛那個人是誰?雖然我幾乎感應不到他魂力的存在,但是我有壹種很荒鏐的直覺……我覺得他是我在水源亞斯藍領域上,遇見過最可怕的人。”
所有人都緩慢的搖了搖頭,鬼山蓮泉沈默了片刻,也輕輕地搖頭:“不認識。”
“如果是風源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這號人物。但如果是水源的人,他怎麽可能知道我們慶典樂曲呢?”阿克琉克望著吉爾伽美什消失的地方,沈思著。
西之亞斯藍·約瑟芬城·恩澤驛站
進城後,壹行人就減慢了速度,正常的行走在城鎮裏。約瑟芬城雖然聚集了很多很多地魂術師,但是,畢竟毫無魂力的路人老百姓,是大多數,而且他們還帶著“銀塵”這樣看起來異常可疑的人。
城鎮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熱鬧起來,各種沿街商鋪陸續開張,越來越多的馬車運送著種種貨物,從石板路面上飛馳而過。在詢問了很多家驛站之後,阿克琉克終於挑選了壹家名叫“恩澤”的驛站住下來。麒零擡起頭看著驛站門口那個寫著“恩澤”字樣的銅牌,心裏泛起壹絲復雜的感覺。當年自己成長地福澤小鎮,有著類似地名字,那時的自己離魂術世界異常遙遠,生活和普通的路人沒有任何區別。然而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竟然已經變成高高在上的地王爵,而且還和風源地聖劍“風津”扯上了關系。
幾個人分別領好房間,安頓下來之後,阿克琉克就對他們說:“我下午得先去辦點事,妳們就在驛站去休息等我吧?。”
“妳要去幹嗎?”麒零忍不住問道。
“我要去向西魯芙報到啊。雖然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屈尊駕臨約瑟芬塔城,其實有我們幾個在,已經足夠了吧,看來她還是不放心啊……”阿克琉克擾擾頭發,嘆了口氣,有點失落的樣子。
“妳們幾個?難道派過來的除了妳,還有其他人?”鬼山蓮泉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話裏的信息,擡起眼問道。
“哎呀,妳們就別問這麽多了,總之,妳們在這裏休息、等我,我去向西魯芙匯報壹下情況,順便問問她知不知道關於妳這把劍的事情,妳不是很想要知道關於妳的身份嗎?”阿克琉克轉開話題。
“那我們幹脆直接去西魯芙下榻的那家驛站入住就行了啊,何必搞得那麽麻煩。”麒零說,“她千裏迢迢地過來,總不至於原地修壹座宮殿來住吧,她總得住店吧?”
我也想啊……”阿克琉克苦惱著壹張臉,“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她主的那家可貴了。我是窮人。”阿克琉克擺了擺手,招呼大家先上樓放行李,然後壹起吃點東西。
蓮泉和幽花住在壹個房間,這是蓮泉堅持的,因為保護幽花是她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她隱約的覺得,在這個風水邊境最重要的關口城市裏,有壹場巨大的風暴將要來襲。為了自己的誓言,也為了自己的性命,她不得不時刻看管著天束幽花。
但天束幽花卻非常不願意:“誰要和妳住啊。而且,我又不需要妳的保護,誰想要進我,我看他首先要小心自己的小命。而且,這裏最需要保護的人,可不是我哦,那邊還有壹個廢物呢。”天束幽花余眼看了看麒零身邊的神音,冷笑壹聲。壹路上,因為神音的關系,壹行人的速度受到嚴重的影響。為此,天束幽花壹路上都沒有好臉色。
幽花的話雖然難聽,但是蓮泉卻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而且之前阿克琉克的那番關於神音爵印被封的對話,依然縈繞在自己的腦海裏。於是她想了想,說:“好吧。那妳自己小心,有事就大聲喊我們,我們在隔壁。”
“放心了,我壹個人行走天下的時候,妳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天束幽花用壹種老氣橫秋卻又幼稚蠻橫的語氣不耐煩地說道。說完,就自己沖到房間去了。
等眾人收拾好之後,他們就壹起下樓用了早飯。說是早飯,其實也已經有點接近中午了。用餐完畢之後,阿克琉克就迅速地開溜了。天束幽花想要抓住他,結果只來得及抓住他後領口的壹塊布料,手上壹滑,天束幽花還沒看清楚,阿克琉克就已經仿佛輕煙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天束幽花的目光裏閃動著幾絲無法解讀的光芒。
“別鬧了,幽花。”麒零叫住她,然後陪著“銀塵”壹起上樓了。其余幾個人也陸續地回到房間休息。連日的奔波讓大家都有點疲憊,於是麒零在回到房間,安頓好銀塵之後,自己也躺下來和衣午睡了壹會兒。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不那麽刺眼了。他看著房間裏擺放的水漏計時器,發現已經下午三點了。他看著銀塵,發現他依然安靜地坐在窗戶邊上,什麽都沒有,又像是什麽都有。他的眸子仿佛澄澈的湖水,倒映著窗外的白雲。
這時,鬼山蓮泉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來。
“蓮泉姐姐,妳找我有事麽?”麒零用手撥弄著剛剛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壹邊不好意思地問道。
“妳還記得剛剛我們進城的時候,遇見的那個金發男子麽?”蓮泉拉開壹張椅子,坐下來,望著麒零,神色嚴肅地問。
“記得。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誰,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阿克琉克那麽緊張。我完全感應不到對方的魂力啊,就算是他在出手的時候,他的魂力波動也異常異常的小,要不是那幾縷氣流在阿克琉克的防禦墻上撞擊出聲音,我幾乎感覺不到他用了魂力。應該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啊。而且他明顯操縱的是風,那就應該是風源的人吧。要是阿克琉克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蓮泉姐姐,妳怎麽想到說起他呢?妳認識他?”麒零在蓮泉對面坐下來,雙手托著下巴,壹雙英俊的大眼睛困惑地眨動著。
“我想我知道他是誰……”蓮泉嘆了口氣,目光明顯繃緊了壹些,“妳說得沒錯,他幾乎完全隱藏了自己的魂力,所以妳感應不到他的魂力存在。而且,他在操縱那些氣流的時候,只用了非常非常細微的魂力,但是那些氣流卻非常穩定,而且撞擊速度和力量各部相同,所以才能先後到達氣壁並且發出的聲響高低各異,組成旋律。這種控制是非常驚人的,要用如此少的魂力,就達到這樣的效果,那就像……就像……”,鬼山蓮泉低頭想了想,似乎在考慮怎麽說,才能讓麒零更加明白,“就像是用壹根蛛絲,成功地吊起了壹塊巨石。”
“這麽厲害?”麒零瞪大了眼睛,“如果是風源這麽厲害的人,那阿克琉克應該認識他才對啊!”
“阿克琉克不認識他,因為他是我們水源的人。“鬼山蓮泉的瞳仁微微地顫動著。”水源的?那他怎麽能操縱風呢?……”麒零疑惑著,突然他猛地擡起頭,臉上驚詫的是見了鬼,“難道他就是……他就是……”
“對,妳想得沒錯,他就是吉爾伽美什。”鬼山蓮泉緩慢地點頭,肯定著麒零的猜想。
“那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他不害怕白銀祭司追捕他麽?而且他怎麽也會有壹具和我們壹模壹樣的棺材?裏面是什麽?不會也是……”麒零抓著自己的頭發,表情越來越痛苦,似乎被自己腦海裏的想法嚇到了。
“所以我要去找他,我想問個清楚。”鬼山蓮泉的目光平靜下來,她輕輕地說著。
“妳要問他什麽呢?”麒零明顯有點緊張起來。
“有太多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了。其實這壹路走來,從我哥縫魂在深淵回廊裏遇見那個蒼白的自稱是白銀祭司的小男孩兒開始,壹直到我和縫魂同時被下達‘紅訊’追殺,再到縫魂在西流爾島嶼為了救我而自殺死亡,然後再到我和銀塵潛入雷恩海底後被修川地藏的使徒抓走,被種植試驗新的魂路……發生的這壹系列事情,仿佛無數根繩索,但是,這些繩索其實都有壹個***同的死結,那就是吉爾伽美什。只有他,能解開這壹切。”鬼山蓮泉站起來,目光轉向窗外,“我壹定要找他,問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