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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壹個偷車賊的生日

“鯊,生日快樂!”

賀卡上寫著這樣的話。在賀卡下面墊著壹本封面古樸的書。

從劇組領完便當,被放長假的鯊回到住所,見到此景。他掐指壹算,今天的確是自己的生日。生日這種東西果然要過才有價值,不然壹直丟在壹旁,和日歷上的數字還有什麽區別?

不過今年的生日……也沒什麽過的意思。鯊打了個寒顫,連忙換鞋進屋。身後的門被寒風帶著,發出壹聲巨響關上。

他把白色塑料袋裏的便當放在桌面,嘩啦啦的聲音是狹小屋子裏唯壹的動靜。

這次的生日既不是十八歲成人禮,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他覺得隨著人的成長,生日會變得越來越不重要。孩子剛出生時要舉辦酒席,等他滿月了還要慶祝,然後壹周歲更是第壹次同時也最重要的生日。

後來,慶祝減為每年壹次;直到成年後,則是想起來就慶祝,想不起來則忘掉拉倒。人老後,似乎只有當六十,七十這樣的整數時才會慶祝,可這樣的慶祝又能有幾次呢。

想著想著,鯊不禁悲從中來,壹時間忘了調查眼前的賀卡是誰寄來的。因為明明早上桌上還空無壹物,屋子裏也沒有外人進入的痕跡。難不成自己的悲痛感天動地,這賀卡和下面的書都自己從桌上長了出來?

拿起書,封面卻空無壹字,沒有書名,沒有作者,甚至連出版社與條形碼都沒有。鯊摸不著頭腦。

“誰寄來的?除了自己和父母外,還有誰記得自己的生日?”鯊奇怪。

他在桌旁坐下,打開臺燈翻開書。

書頁手感意外地好,比那些加多了熒光劑的書頁舒適很多,看上去溫和而不刺眼。書裏左邊的頁數用細膩的黑體字寫著故事,右邊則配著精美的插畫。

反正也閑來無事,鯊便隨意翻閱起來。外面寒風呼嘯地刮著,沒有什麽比在冬夜躲在溫暖的房間裏看書更愜意的事情了。

第壹個故事叫《山火》,鯊隱約覺得熟悉。故事裏壹個迷路的旅行者,在下著雨的山上遇險,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大宅中躺著,而照顧他的卻是壹位舉止奇怪的少女……

等等這個故事好像有點眼熟啊?鯊思忖。當看到窗外燃起詭異的山火,那個女孩原來是個機器人時,鯊壹下站起,身後的椅子翻倒在地——這就是自己壹年前寫的故事啊!

鯊神經質地翻回封面,看看是不是哪個無恥毛賊剽竊了自己的作品,再捷足先登付梓發行,還特地把樣書寄過來刺激原作者。

但他還是壹無所獲。

因為就是自己寫的故事,他對裏面的劇情了如指掌,很快就看完全文。在結尾處還有壹副插畫:大宅裏的少女佇立在窗前,看著漫天細雨下山頭對面染紅天空的山火。從她裙擺處的裂口裏,可以窺見細小而精密的齒輪互相咬合。

到最後他還是沒有解釋到底究竟是誰在說謊,以及那個山火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對自己的留白處理沾沾自喜,這篇黑暗童話風格的故事是他第壹個嚴格意義上公布於眾的作品,他對這篇文章壹直情有獨鐘。

看完後他已經不想去管這本書的來歷。能拿著自己的故事,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讀著,回顧著自己當時的所思所想,這讓他百感交集。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壹年了呢。他喃喃。

這時耳畔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詭異的八音盒輕響由遠及近。他渾身壹陣,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在壹個古樸的大廳,西洋風格的木質裝潢雖然陳舊但是裝飾精美。窗外,夜雨裏,鬼魅般的山火映紅天空。

八音盒的聲音停在他身後。借著黯淡的燭光,他看見自己腳下有壹條泛著光的金屬軌道。

不知道是驚恐還是激動,他渾身微微顫抖。

“您好,請問我能為妳做些什麽?”八音盒聲戛然而止背後傳來壹個略帶沙啞的女聲。

“哇!”鯊條件反射地跳離凳子,蹦出老遠。

“很抱歉嚇到您了,鯊。”在他面前的女孩,穿著洛可可風格的連衣長裙,破舊卻掩蓋不住華麗,她壹只手上端著燭臺。

“妳……我……這是什麽情況?”鯊語無倫次。

“啊,忘了自我介紹,您叫我艾什比(Ashby)就行了。我是這裏的居民。”艾什比機械地鞠了壹躬,燭光下壹雙寶石做成的眼睛熠熠生輝。

“妳怎麽會在這?”鯊努力恢復鎮定,卻又點喜出望外。和自己筆下的角色互動,他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因為您讀到我的故事了啊。”艾什比笑笑,完全看不出機器人該有的僵硬,不,她本來就有自己生前的靈魂啊。鯊心知肚明。

見鯊還想和自己聊很多,艾什比發出歡快的八音盒響聲:“雖然我很開心,但還是請您再多讀幾個故事吧!只有我壹個,實在是太孤單了。”

也對,鯊接著翻開故事集,自己當時寫的第二個故事應該叫……對了,《蠅王》,就和書上面順序壹樣。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連載的打算,只是想著寫壹個個獨立的短篇,也沒有什麽長遠規劃。

他接著看下去。

迷失在詭異世界裏的少年,遇上了同樣迷失的少女,在名為“豸黽”的惡魔的威逼利誘下,他們前往了荒涼的城市廢墟,卻在那裏得知了殘酷的真相——身為“被拋棄的夢想”的他們,所要面對的命運只有壹個:消亡,然後淪為豸黽的收藏品。

末尾,插畫上的惡魔被深海魚包圍著,站在海底仰望。海底滿是被鐵鏈束縛的夢想,而暗藍色的海水中,無數黑色的人影緩緩下沈。

周圍的環境瞬間改變,幽暗的海底,滿是被鐵鏈捆綁的夢想,就像壹個巨型垃圾場。

艾什比卻沒有消失,還在鯊身旁,只不過海底沒有軌道,她只能站在原地。

“等等,這麽說要登場的是……”

話音剛落,壹個渾身被水草覆蓋的人形猛地從沙子裏站起,直直朝鯊撲過去。

“豸黽!把妳身上的紫菜拿走!”鯊大喊。

褐色的水草褪去,在他面前的是壹位穿著背帶褲與馬丁靴,白色襯衫上襯著紅色領帶的金發少年。

鯊卻感到有些陌生。在這個故事裏,豸黽第壹次正式登場,雖然以前也見過豸黽,但是按照故事裏的時間線,那應該是未來的事情。現在的他,還記得那時與自己的邂逅嗎?

“別來無恙啊,鯊。”豸黽笑笑,“我還等著妳哪天不打算寫文,再取走妳的靈魂呢。”

“妳……妳還記得!以及妳這樣催更真的好嗎?”鯊大驚失色。

“妳是不是忘了我的能力。我豸黽是唯壹的存在。所以只要是我經歷的事情,無論是在過去還是未來,也無論世界線怎麽變化或收束,我本人都會知道。”豸黽攤手。

鯊為這個超出自己控制範圍的角色感到汗顏。他只有陪笑,因為他沒怎麽聽懂。

“據說今天是個大日子。妳知道是什麽嗎?”豸黽轉身笑著問艾什比。他肯定知道,就是故意吊鯊胃口。

“我們的作者,他今天要過生日。”艾什比笑靨如花。

“那我來負責助興。”豸黽打了個響指,無數長著發光器深海魚和的海怪從四面八方聚集,聚在壹起仿佛星雲。豸黽舉起手,上面燃起青藍色的火焰。他露出少見的抖S微笑,“爪牙們,給我拼盡全力,讓我們的客人盡興而歸!”

壹聲令下,光線變暗。無數海魚在海水中翻滾,畫出眼花繚亂的軌跡。藍色,白色與鵝黃色的發光器閃爍,魚群在寂靜漆黑的海底綻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儼然是有生命的煙火。巨大的海怪橫跨整個頭頂,側線上的發光器如同潛水艇上明亮的舷窗。閃著銀光的魚鱗雪花般緩緩落下,整個海底被雪覆蓋般銀光閃閃。

鯊看地目瞪口呆。

“怎麽樣,還滿意嗎?作者大人。”豸黽邀功的貓壹樣湊過來。

“噫,妳這麽叫我感覺好奇怪。”鯊起了身雞皮疙瘩。

“所以,”海水裏的煙火晚會還在上演,豸黽卻覺厭倦,“生日宴會就我們三個嗎?人多壹些才熱鬧啊。”

艾什比看向鯊手上的書。

鯊反應過來,連忙打開書,可是海底太黑,他看不見裏面的內容。

豸黽拍拍手,幾只雞蛋大小的深海魚遊來,它們頭頂燈籠似懸著壹個發光器,發出溫和而明亮的暖光。它們圍住鯊手上的書,為他照亮每壹行字。

“下壹個是什麽?”艾什比與豸黽異口同聲。

“是……《石天使》。”

周圍的景色又壹次發生變化。

鯊卻緊張起來,這個故事是蘼荼與塤第壹次登場,雖然當時還沒有把他們作為主要角色寫進連載的意向,連世界觀都還模糊不清,可第壹次見面還是感覺有些惴惴不安。而且還是第壹人稱,也就是蘼荼的視角,這樣感覺太奇怪了吧!

其實這個故事才是嚴格意義上的第壹個故事。鯊還記得當時現在本子上寫完了手稿,再碼在手機裏。他曾經習慣把小說寫成手稿,雖然那些都沒有發表,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蘼荼,也不是塤,而是壹個像石頭般慘白,皺縮的詭異胎兒。就是那個被留在婦人體內,化為石嬰的孩子。

鯊對這個故事並不是很滿意。他壹直覺得這個故事無論是立意還是敘述風格都可以再壹次改進,但自從進入蘼荼的主線後,這個故事就被他逐漸忽視了。

鯊接著讀下壹章。

石嬰,艾什比和豸黽湊過來,頃刻間周圍變成昏暗的地下室,原來鯊看到了《脂亂》這篇。鯊打了個寒戰。

名為“脂亂”的怪物是“九想”的壹員,每壹“想”的名字都取自人死後屍體腐敗變化的壹個階段。鯊曾經調查過佛教的“九想圖”,清楚其中含義。

“哦,這地方我還挺喜歡。”豸黽四下看著,這附近的墻面上,全是那種畫:人的面部猙獰扭曲,四肢內臟混亂的畫在壹團,讓人看著就胃裏壹陣翻騰。天花板被密密麻麻鐵灰色的金屬管道占據,管道伸下來,壹滴壹滴的水匯集在周圍的木桶裏。

在地下室中間,放著壹口玻璃棺材,裏面壹位身著白色連衣裙,披散金發,皮膚白皙的少女安眠。

但這不是重點。鯊知道只要在少女棺材附近,耐心等待死去少女醒來的怪物“脂亂”就會在那裏守護著。

果不其然,在不顯眼的陰影裏,站著個泥塑。它穿著肥碩的皮鞋與長褲,以及滿是汙漬的藏青色背心,還系著長長的圍巾。而它的頭——是壹大團難以名狀的半固態黏土。

雖然沒有在故事裏明確提到脂亂的能力如何,但鯊知道它很危險。首先貿然靠近的人很可能被襲擊,只要被脂亂接觸到,被害者的身體就會很快變成黏土塑像,成為脂亂的“藝術品”;更糟糕的是脂亂會為了延續自己的存在,將旁人作為宿主,強行占據對方的身軀並取而代之。所以從某種程度,脂亂的本體就是那個裹住受害者頭顱,不斷蠕動著的黏土。

“我很尊敬妳,妳曾經是人類,卻因為扭曲的執念存在至今。但今天我們來是有事情相求,妳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在鯊思索的空當,豸黽已經和脂亂攀談起來了。

脂亂壹開始沒有反應,但得知今天是作者生日時,它笨拙地舉起畫筆,在那個勉強可以被稱作“臉”的地方……畫上了壹個笑臉。

鯊盯著脂亂兩眼發直,那半月形的眼睛,誇張扭曲的嘴巴,雖然都是畫上去的,但至少它的意思傳達到了吧。

這時豸黽走到棺材前,喃喃:“那是對妳很重要的人嗎……真是同病相憐,我也曾經……”說著說著他憐愛地隔著玻璃,拍拍少女宛如沈睡的面容。

“豸黽!危險!”鯊大喊。

豸黽只覺背後壹陣涼意,連忙側身讓步,背後的脂亂撲了個空。

“我忘記說了!在平常脂亂還是很溫和的,雖然它刀槍不入無法殺死,但只要妳和它保持距離,哪怕對它射滿壹梭子它都不會理妳。但有壹個地方是脂亂的逆鱗:就是未經允許擅自觸摸少女的棺材甚至少女本身!”

“後果會怎麽樣?”豸黽壹邊躲閃脂亂狂暴的攻擊壹邊問。

“壹般人會死得很慘,妳就……另當別論。”鯊幹笑。

脂亂因為豸黽的冒犯大動肝火。它原本臉上畫著的笑臉現在化開,構成壹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比平常還要恐怖百倍。因為憤怒它的雙臂與手指變得修長,指甲異常鋒利。它的黏土頭顱巨嘴般裂開,拉著絲,從裏面翻出無數的觸須,還有頭發,鋼絲等各種雜物。大量的黑色顏料從它整個頭部漏出,就像長滿了流淚的瞳孔。

“它好像很生氣,我們換個地方玩玩吧。”以瞬移作為躲避方式的豸黽打了個哈欠。

艾什比那邊已經被這神仙打架的局面嚇呆。為了早點結束這場鬧劇,也怕波及到自己,鯊只好趕快看下壹章。

周圍的環境再次變化,變成壹個圖書館裏的小房間。因為少女的棺材無處可尋,脂亂停止了暴動,僵在原地。

鯊現在看的故事是《門後》,講述壹個校園裏圖書館裏,壹對活在不同世界線裏的姐弟恩怨。而這個房間是他們唯壹可能相遇的地方。

“妳故事的名字起得都沒什麽特色啊。別人看的時候能記住題目嗎?”豸黽在壹旁笑。

“用心寫故事,用腳起題目。”鯊自嘲道。

那對姐弟這時推門進來,見到房間裏這麽多人嚇了壹跳。鯊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後姐弟轉憂為喜,為鯊舉辦了壹個小小的茶會。

豸黽當然不會放棄炫耀的機會。他略施小計,讓盤子裏源源不斷冒出甜食,自己也吃了個夠。

慶祝完後鯊快馬加鞭,壹個個故事接著往下看,周圍場景開始不斷變化。海灘邊,名為“海茜”的少女通知全村,街上張燈結彩,大家為鯊壹行人載歌載舞,美味的海鮮擺滿聚會餐桌;遊樂園,戴著連指手套的園長宣布所有遊樂設施免費,所有人盡情遊玩後來到高層餐廳,吃著香香木頭上蘑菇形狀的巧克力蛋糕,窗外瓦藍的天空讓人心醉。

隨著故事的推進,鯊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多。

真是不可思議。當時他孤身壹人,獨自寫著那些註定被埋沒的故事。沒有什麽人會去看,甚至可以說只是為了寫給自己。但現在,當他再壹次回顧這些故事時,他已不再是孤身壹人——那些故事裏的人物,都站在他的身邊。

“鯊,歡迎回來。”名叫“卡彌拉(Kamila)”的少女拿著那把被詛咒的匕首,在病床上笑瞇瞇地看著來訪者。

鯊壹時語塞,他不知道現在同自己對話的,是這個少女本人,還是占據她身軀的鬼魂“新死”。身為“九想”中的第壹想,新死這個名字就象征著剛剛死去軀體,如落敗之花尚有芬芳。

“卡彌拉沒有什麽可以給妳慶祝的,這把匕首就當做生日禮物吧!”少女把匕首遞來。也對,新死是通過插入受害者的心臟,在宿主死去後支配那副軀體。雖然存在極少數的特例,但大抵如此。這麽看來卡彌拉現在還沒有被新死殺害吧?

鯊不怕自己被新死的力量影響,反正都是自己人。在他拿到匕首時,卻看見劍柄上面的銘文。在他對新死的設定裏,那些古文咒語全是惡毒而可怕的詛咒,可現在他看見的不再是他想象中的拉諾班咒語,而是各種語言寫成的“生日快樂”。

他快速用手背抹抹眼睛。還好動作足夠快,在這麽多人面前哭實在是太丟人了。

那麽下壹個故事……鯊往下看著,這時他楞住了。《和某個女孩的邂逅》,從這篇故事開始,是蘼荼作為主角第壹次正式登場,也是連載到現在的長篇故事。

他深吸壹口氣,仔細地看下去。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坐在壹個公寓樓前。他仔細回憶,那應該是蘼荼在舊市工廠生活區裏的住所。他環顧四周,天色已晚。因為故事的時間線還停留在夏末,所以空氣意外地溫和。

可周圍的人卻不見了。從壹開始遇到的艾什比,到壹路上各種搞事情的豸黽,還有離開少女棺材後就石化僵硬的脂亂……所有人,全都不見了!

鯊打了個寒戰。有種莫名不安的預感爬上他的脊背。但現在也只有去蘼荼那麽壹看究竟了。

他爬上三樓,剛準備敲門,卻發現門本來就是虛掩。他輕輕壹推金屬門把,門“支呀”壹聲緩緩打開。裏面的房間關著燈,本來就很狹小的房間此刻卻貌似無限延長。

鯊運了運氣,大踏步走進。

還沒走幾步,卻覺得周圍窸窸窣窣,就像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還不容他細想,身後的門猛地關上,在完全的黑暗裏鯊陣腳大亂,還來不及無頭蒼蠅般亂躥,只聽得幾聲清脆的聲響,接著燈光打開——

“鯊,生日快樂!”很多人異口同聲,祝福聲塞滿鯊的耳廓。

鯊捂住眼睛,適應了壹會,這才看清眼前的場景。

生日快樂的橫幅掛在半空,彩色氣球掛滿窗簾,蘼荼、蝶侍、塤、潘多洛、薩赫、卡斯提拉、茶黨,還有艾什比、豸黽、脂亂、新死、肪脹、卡彌拉、園長、海茜……所有他筆下出現過的人物,如今都在他面前喜笑顏開。

蘼荼的房間應該很小,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多半是豸黽弄的把戲——此刻就算有再多的人在這,都顯得綽綽有余。

潘多洛與園長趁鯊楞神的的空當,竊笑著繞到他後面,對著他的後頸拉開禮花。色彩斑斕的碎屑鉆進鯊的衣領,紙帶垂在鯊頭上,就像戴了滑稽的假發。

大家爆出笑聲。

“這是什麽狗血的溫馨展開,要是讓我來寫,我才不會寫出這種爛大街的劇情……”鯊嘴巴上說著,卻已經熱淚盈眶。

薩赫與蝶侍準備好了甜點,豸黽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時間暫停。他大搖大擺席卷壹空後再打個響指,壹切恢復正常。

“豸黽!別以為今天休戰老娘就……”潘行將發作,豸黽卻壹臉陪笑著,伸出壹只手臂,青藍色的火焰縈繞。他把火花向周圍撒去,所到之處壹張巨大的木桌出現,上面美食琳瑯滿目。

潘無話可說。大家歡呼著,享受這次美好的派對時光。

“鯊,壹塊來啊!妳可是壽星呢!”蘼荼和蝶侍跑過來,壹左壹右挽住鯊的胳膊。聞到她們身上的清香,鯊壹下臉紅了。

被自己筆下的可愛妹子這樣對待,左擁右抱,這事情可以他吹壹輩子。

“他好像還不太滿意。”豸黽使了個眼色,脂亂扭曲著面容,肪脹潑灑著膿液,兩位作勢要去替代女孩們的位置。

“我來還不行啊!”鯊急得大叫,緊緊抓住蘼荼她們不松手,好像不是要上餐桌,而是要上刑場。

嬉笑怒罵之下,宴會開始。

在上座的鯊壹眼望去,眾人表現可謂千姿百態。畢竟大家來自不同的時空,也有不同的經歷與三觀,就這樣聚在壹起實在是不容易。

新舊市的居民們倒算正常,規規矩矩地吃飯,卡斯提拉與塤那邊還算安靜。茶黨眾人也沒有搞事情,就是蘼荼與蝶侍聽著潘多洛揮舞叉子口若懸河。而其他人就很難說了……

豸黽那邊已經失控。他喪心病狂地把周圍所有的肉類變成布丁,把所有的蔬菜變成透明軟糖,然後拿過來大快朵頤。九想方面,縮小成正常人大小的肪脹癱坐在椅子,用臉上長滿的手掌在桌上風卷殘雲;脂亂則直接離開位置,抱著壹旁裝有少女的玻璃棺材無言對視;新死被不知情的海茜當做刀子使用,肉醬濺上漆黑匕首時,他急得大叫,海茜壹驚,失手把新死丟到了盛湯的大鍋裏。

這場在旁人看來無厘頭的大雜燴鬧劇,在鯊看來卻是最完美的生日聚會。

“對了!”潘多洛舉起酒杯站起,“都差點忘了妳,來來來,有請我們的壽星給咱講個話!”

周圍傳來熱烈掌聲。

鯊用手撓著後腦,端著高腳杯慢悠悠站起,他還沒想好該說什麽。

“隨便說點什麽啦!不要緊張。”在壹旁的蘼荼小聲道。

鯊恍然大悟,自己的想法被蘼荼讀取出來了。

“嗯……總之謝謝大家百忙之中前來捧場……”這莫名的官腔是怎麽回事啊!鯊恨不得給自己個耳光,“咳咳,那我就隨便說了。其實今年的生日嘛,我覺得,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生日。畢竟這壹年我也沒做什麽大事,就這樣得過且過地混日子,感覺和去年的自己完全沒有區別呢。真是慚愧。而且這已經是第二十多個了,沒有必要這樣隆重……”

“但這是我們第壹次為妳慶祝生日哦。”蘼荼說。

鯊卡殼。

“是啊。雖然妳已經過了很多次,但對於我們而言,我們和妳遇見才壹年不到呢。”蝶侍也這麽說。

是啊……我們才剛剛遇見,後面的路,還長呢。鯊嘆氣。

“總……總之祝大家玩地開心!”鯊說完慌忙給自己灌了壹口紅酒,臉紅著坐下。

宴會後是自由活動的派對。

潘多洛拿著雞尾酒找雀舌搭訕,惹得壹旁的梅占直翻白眼。豸黽召喚來茵塵與湯惑,和脂亂它們打成壹片。場面壹度非常混亂。

蘼荼拉來鯊,說要玩壹個遊戲。他們和蝶侍,卡斯提拉,海茜,園長圍城壹個圈,坐在毯子上。

“我們來玩讀唇語的遊戲吧!”蘼荼提議,“就是每個人說壹句心裏話但不要出聲,我們通過唇語來猜說了什麽!”

鯊覺得有趣,便參與進來。

遊戲從蘼荼開始。蘼荼的唇語起初沒有被猜出來,眼看就要輪完壹圈,她暗自開心。直到輪到蝶侍時,蝶侍笑著說出答案:“蝶侍是世界上最漂亮女孩。”

“啊!我不服!蝶侍她竟然猜出來了!”蘼荼大嚷。鯊在壹旁笑,果然蘼荼和蝶侍感情最要好啊。

接著各種奇怪的唇語搬上臺面,無壹例外地在蘼荼那邊被猜出來。

“餵,妳不要用自己的能力作弊好嗎!”鯊提醒蘼荼。

蘼荼吐吐舌頭笑了:“那個那個,輪到妳了,鯊。”

鯊想了想,看了看眼前的朋友們,很快地說出壹段唇語。

“不準作弊啊。”鯊看了看蘼荼。蘼荼點頭。

這句話鯊說得很快,所以難度非常高。卡斯提拉猜不出來,蝶侍也猜不出來。最後果然還是輪到蘼荼那邊。

大家都看向蘼荼,因為沈不住氣的她壹定會偷偷讀取鯊的思緒,然後壞笑著報出正確答案。

“他說了什麽?”大家問。

蘼荼卻低下頭。鯊看見她眼角滲出淚珠。

“怎麽啦?鯊說妳壞話了嗎?”女孩們猜測。

蘼荼卻壹個勁搖頭。最後她流著淚,喃喃:

“他說:請壹直陪著我,我好孤獨。”

大夥陷入沈默。

“傻瓜,我們會壹直陪妳啊。”卡斯提拉直視著鯊。

“抱歉,我總是說傻話。”

“各位,下樓放煙花了!”潘多洛提著壹大袋煙花,向大家招呼,打斷了他的思緒。

樓下,有興趣的人拿著仙女棒亂揮,沒興趣的則在不遠處觀望。薩赫與潘多洛點燃煙火導火索,不壹會絢麗的光輝照亮天空。

似乎是要與之呼應,新市的高樓間也綻放出花火。

“今天是新舊市的慶祝日。妳真的很幸運啊。”潘多洛拍拍鯊的肩。

是啊……很幸運。那些幸運,只是因為剛剛好而已。

煙火映亮了每個人的臉。所有人都沈浸在對美景的欣賞中,坐在樓下的空地上。鯊突然覺得頭有些眩暈。那本書不知何時回到了手上,他已經看完了最後壹篇。

時間要到了嗎……鯊本能地察覺。他再壹次環顧四周,在煙火燃放的間隙,周圍很是黑暗。而且大家都在專註煙花表演,這很好。就算自己真的突然消失,不會有人註意到自己。

鯊突然站起來,對著遠方綻放的煙火大聲喊道:“謝謝妳們,我很開心——!”

大家哄笑開來,沒想到鯊竟然會扯開嗓子大喊。以他的性格,他可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

煙火放完了。世界沈入短暫的黑暗。

“鯊,回去吧!晚上還有夜宵呢!”大家說。

沒有人回應。

“鯊?該不會睡著了吧?剛剛還大喊大叫呢。”蘼荼奇怪。

“鯊?妳在哪呢?妳的生日還沒有過完呢!”

“鯊!妳回來啊!”

……

鯊迷迷糊糊醒來,自己趴在屋子裏睡著了。屋子裏空空如也。他下意識看了看手,手上空無壹物。

他苦笑,希望自己只是做了壹個夢,又不希望如此。

他呆坐在屋子裏,足足楞了壹分鐘。他感到頭疼,胸悶。明明應該是很幸福的事情,他卻覺得那麽悲傷。

冷風灌進來,他發現窗戶沒有關嚴。他回憶著剛剛的所見所聞,千百次說服自己只是做了夢,內心卻止不住地失落。

“又是壹個獨自壹人的生日啊……”他喃喃,準備直接回去睡覺。

而就在這時,他聽見門外傳來隱約的敲門聲,接著“祝妳生日快樂”的曲子緩緩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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