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相傳海水已經征服地球，也有人說，世界上還有最後壹小塊陸地，在遙遠的東山之巔！”
“爺爺，妳見過陸地嗎？”
“沒有！”
“陸地真的存在嗎？”
“據古書記載，幾千年前，海洋占地球總面積的百分之七十壹，陸地資源很豐富，就像永遠也用不完的空氣壹樣。遠古時代的空氣也很清新，聽老人們說是綠色的，含氧量非常大，人類的容貌普遍年輕，現在十歲的小孩也沒古人五十歲年輕啊！”
“真的嗎？為什麽現在都容易老去呢？”
“我們天天在海上吹鹹風，船上又缺乏淡水，身體像鹹魚幹壹樣又硬又皺巴，受海水長年浸泡，骨關節腫大變形，每個人都像個病入膏肓的百歲老人。”
“古人長得都很好看嗎？”
“據說我們的祖先是東方的黃種人，黃黃的皮膚、黑黑的頭發、黑黑的眼睛，他們說壹口漂亮的漢語。每個人的骨骼又正又直，肌肉飽滿，臉上沒有這麽多褶皺和鱗甲。他們住在陸地上，用肺呼吸，而我們生活在水裏，已經習慣像魚壹樣用腮呼吸。”
“他們常年住在陸地上舒服嗎？我覺得生活在水裏挺好的呀。”
“住在陸地上很美，壹年四季都有許多綠色的植物和各種顏色的花朵，有金黃的小麥和白花花的大米，還有很多種水果。小麥磨成粉經過千變萬化，又能做出很多種美食！”
“小麥、大米、水果，它們長什麽樣子？”
“綠油油的小麥長在田地裏，長熟後變成金黃色，壹穗壹穗的，風吹過麥田，就形成麥浪，飄出麥香。人們豐收後磨成面粉，和成面團，做成面條或饅頭包子，有時候做成各種餅，放在抹油的平底鍋裏，滋滋冒著泡，煎得外焦內嫩，很好吃。剛出爐的面包披著焦糖色的外衣，發著油光，壹層壹層撕著吃最香。”
“大米長在水田裏，也是壹穗壹穗的，脫殼之後變成白花花的大米，小小的顆粒，有細長的，有橢圓形的。抓壹把煮在鍋裏就是壹鍋香噴噴的米湯，蒸壹蒸就是幹米飯，搭配著小菜吃，每人可以吃三大碗。”
“水果和蔬菜的種類很多，每壹種都富含多種不同的微量元素和水分，有利於健康和減肥。古人沒有超大的肚子，就是因為天天吃新鮮的水果和蔬菜。”老陸摸摸帶著鱗甲和魚鰭的圓肚子，向往著傳說中的美好生活。小陸也開始呆呆地羨慕古人。
“爺爺，陸地在妳心裏這麽美，為什麽消失不見了呢？他飛到哪裏去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消失不見，更不知道他飛到哪裏去了。每年村莊裏都有壹兩個年輕人解下壹艘船去遠方尋找陸地，現在村莊越來越小了。”爺爺老陸望著海上漂浮的船村莊，壹臉滄桑。
“嘩啦——嘩啦——”從水裏冒出壹個人臉，手搭在船舷上，壹借力就躍進船上。
“嗨，老陸，收獲不錯！”爺爺老陸向提著魚躍上船的老陸打招呼。
“老陸沒睡呀，剛捉到壹條大魚，壹起吃！”剛上船的年輕老陸把魚扔在船上，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
“爺爺，為什麽全村的人都叫老陸和小陸？人集中在壹起就分不清誰是誰。”小陸忍不住問。魚在船上蹦跳著，絲毫引不起小陸的註意力！
“哈哈！全村人都不認識字，睜開眼閉上眼全是海水，只有陸地是願望、夢想、富足，誰願意叫‘海’呀‘水’呀的？全村上下只剩下區區幾百人，大家互相叫壹聲‘老陸’也是對別人的壹種尊稱！”
“古人都識字嗎？他們相遇時打招呼也這樣叫嗎？”小陸對古人充滿好奇，這些問題比爺爺講的睡前故事更有趣。
“可愛的小陸，古人都識字。我在海底看過很多書，有的書上印著人的照片，照片下面有二三個漢字，可能就是他們的名字，我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屬名字。”年輕的老陸摸著小陸的頭說。
“老陸，妳到過海底？哪裏有書？”小陸壹臉認真地探詢著年輕的老陸，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到更多的真實性。
“是的，我潛入過海底！陸地沒有飛走，就在我們腳下。”年輕的老陸臉上布滿凝重，很認真很嚴肅地說。
“老陸，現在就帶我去看陸地，也許能找到蛛絲馬跡，有助於帶領大家離開這裏，找到新陸地！”小陸激動地搖晃著雕像似的年輕老陸。他何嘗不想帶領大家離開呢？他十歲那年潛至深底，發現陸地。當他對大家宣布陸地就在腳下的海底時，所有人都在笑他。他想帶人到海底證明自己，沒人相信他，更沒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陪他玩。
“老陸，我相信妳的話，就算有壹絲希望我也要實現爺爺心裏的那片陸地！”小陸用力拉著年輕老陸的手臂，跳向海裏。
爺爺老陸看看船上蹦跳的魚，再看看海上壹圈圈的漣漪越蕩越遠，越來越弱，最後平靜成壹幅鏡面，倒映著毛月亮和不太亮的星星。
夜晚的海底很暗，年輕老陸緊拉著小陸的手，他們的視力勉強能看清影影綽綽的壹團團黑影，不影響潛行。越向下潛，小陸越難受，感覺身體和內臟將要爆開，頭暈目眩中，爺爺說的世界向他襲來。
“小陸，妳感覺怎麽樣？不要硬撐，我們有大把的時間，不行的話就返回去，過兩天再來！”年輕的老陸打開太陽能小手電，看著小陸漲紅的臉。
“老陸，我沒事，只是身體有點飄！”小陸看著光，振作起來。
“妳真的沒事？我把妳當做唯壹的知己朋友，還指望妳帶領大家找新陸地，千萬不能有事！”年輕的老陸翻開小陸的眼皮看了看，確定沒事就牽著小陸向下潛去。
壹幢幢高大的黑影像守在海底的尋海夜叉，寬寬的街道上散落著銹掉的門窗，絲絲縷縷的窗簾和衣物隨著建築縫隙的水草搖搖擺擺，在海底街道上遊蕩。
“我真的沒事，老陸叔叔！”小陸看著古人生存過的痕跡，確定這裏就是曾經的陸地。
“小陸，妳真像小時候的我，不服輸，愛探索，不把問題弄清楚絕不睡覺！”老陸叔叔握緊了小陸的手，就像牽著自己的兒子。
“老陸叔叔，還有多遠呢？”小陸扭過臉問。
“不遠，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那裏有很多很多的書，好像叫什麽圖書館；再向前遊壹會兒，有壹個很大的建築，我帶妳參觀。”
遊在街道中央，路兩邊的門上都掛著大牌子，寫著大漢字，有的牌子脫落掉在街上，有的懸在墻壁上等待掉落。從窗洞和門洞裏看，水草在地板縫裏長出來，壹格壹格的，草根爆裂地板，畫出草根壹樣的裂痕。二樓三樓的床上也長滿水草和海藻，十分壯觀。在壹個小房間裏，紅藻綠藻長在銹掉的鐵鍋裏、木板上。
“這個房間好奇怪呀，有那麽多新奇的武器！”小陸看著壹把菜刀說。
“這是古人的廚房，他們喜歡吃熟食，把各種能吃的東西切成絲或塊，經過火的十八般工夫，變成壹道道好吃的菜肴！”
“老陸叔叔，妳真博學！”小陸伸出大拇指笑著說。遊的時間和深度都達到了極限，他感覺很難受。堅持下去，再堅持壹點點，他假裝遊得很輕松。
“這些都是我在書裏看到的，雖然很多都是壹知半解，但是慢慢地也認得幾個字。我想找到有用的信息再帶領大家離開這裏。”老陸叔叔用小手電仔細地觀察著辨別著。十字路口長滿了海藻，壹根細桿上長著三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眼睛上方長著壹叢大海帶，就像壹條腿三只眼的長發怪獸，靜靜地觀察著路口。
“就是這裏！小陸，我們從這裏進去！”老陸叔叔拉著小陸從四四方方的窗洞遊進去。
“哇，好多書呀，簡直就是壹座金山！”小陸遊到這個書架前看看，遊個那個書架前看看。壹排排，壹列列，有壹種掉進書山書海的感覺。
“老陸叔叔，我不識字，這些知識該怎麽搬回家呀？”
“哈哈，搬回家壹小部分都會把村莊壓沈到海底！不用搬書，趕快找地圖，上面印著壹只雄雞，能找到圓球形的世界地圖也行，兩張都能找到更好！”老陸叔叔已經開始在書架上下翻找。小陸的眼睛在四周環顧著。
“老陸叔叔，是墻壁上的這種圖嗎？”小路指著墻上的大幅圖片說。
“對，就是這種！上面的字和線條已經看不清了，我們必須馬上再找壹份！在工具書這壹欄裏找，幾率會大壹些！這兩列我己經找過，可以排除！”老陸叔叔說著話，忙著手裏的工作。
“好的，我馬上來！”小陸遊到老陸叔叔附近，壹架壹架地找起來。
“老陸叔叔，是這壹本書嗎？裏面都是墻上的那種畫！”小陸捧著壹本書遊過來問。
“沒錯，就是這壹本！擁有它，就擁有全世界！它就是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小陸，妳真是叔叔的福星！”老陸叔叔激動地手舞足蹈。小陸也激動地忘記了身體的所有不適。
“走，叔叔帶妳去壹個地方！”老陸叔叔拉著小陸遊出窗口，奔向不遠處的球形建築。
“這棟建築好看嗎？這裏是種子博物館，是古人收藏種子的地方，種類很多，我們進去看看！”老陸叔叔牽著小陸推開銹掉的鐵門，鐵門倒向屋裏，撲起壹股小氣浪，旁邊的海藻向裏面傾斜著晃兩下，又恢復原狀。
“好看，老陸叔叔！古人收藏種子是因為知道今天的這種情況嗎？”小陸佩服古人的智慧，但是始終想不明白，聰明的古人為什麽眼睜睜地看著海水淹沒世界？是因為海水的力量太大，無法抗拒嗎？
“也許吧！我們去那邊看看！”老陸叔叔走向“農作物”區。
“這裏都是農作物種子，我們盡量都少帶壹些回去。”兩個人在爛掉的櫃子裏找了幾只大玻璃瓶，把展臺上的各類種子都拿了二小袋。糧食、瓜果、蔬菜、棉花、油料，壹樣都不少，裝了滿滿五大瓶，小陸又在鮮花種子那裏各取了壹小袋，塞在瓶口，蓋上蓋子。
“把瓶子都捆在我背上！”老陸叔叔在壹個廢棄的空瓶子裏找到壹段繩子，幹幹的！旋開蓋子，倒出繩子，遞給小陸說。
老陸叔叔像壹條魚壹樣懸浮在展臺上，小陸把瓶子壹個個放上去，橫著碼好，只能放四瓶，捆綁結實。小陸抱著壹瓶種子和老陸叔叔向海面上遊去。
輕輕的，輕輕的，身體像白雲壹樣向上飄。
用盡最後壹點力氣，趴在船邊，把種子放在船上，爺爺像拉濕麻袋壹樣把小陸拉上船。小陸趴在地上看著旁邊的魚張著大嘴已經停止蹦跳，只有腮還在微微顫動。他聽見爺爺在船邊拉叔叔上船，心放輕，眼皮塌下來，小陸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平靜的海面上，兩個老陸撕吃著壹條魚。
“明天就行動？”
“嗯，早壹天行動，早壹天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