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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宋詞5首

都是宋朝蘇軾的浣溪沙寫的不止5個!

浣溪沙1

作者:蘇軾

簌簌衣巾落棗花1,村南村北響繅車2。牛衣古柳賣黃瓜3。

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4。

全部註釋

1.此句謂棗花紛紛落在衣巾上,句法倒裝。簌簌,下落貌。

2.繅車,抽絲工具。

3.牛衣,《漢書·王章傳》"章疾病,無被,臥牛衣中"。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二《牛衣》條:"案《食貨誌》,董仲舒曰:'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然則牛衣者,編草使暖,以被牛體,蓋蓑衣之類也。"此處指賣瓜者衣著粗劣。或謂本作"半依",如曾季貍《艇齋詩話》:"予嘗見東坡墨跡作'半依',乃知'牛'字誤也。"

4.漫,隨便。因為十分渴,想隨便喝點茶,所以不管哪個人家,都想去敲門試問。蘇軾《偶至野人汪氏之居》:"酒渴思茶漫扣門",與此兩句意同。皮日休《閑夜酒醒》:"酒渴漫思茶",蓋即此語所本。

詞至蘇軾,題材、意境、筆法等皆有拓展,此前詞中絕少出現的農村田園風光也出現在蘇軾詞中。元豐元年(1078),徐州春旱後得雨,蘇軾到石潭謝神,作了壹組《浣溪沙》,題為"徐門石潭謝雨道上五首",皆寫初夏農村景色,此為其中第四首。

上片截取農村生活中常見的場景。棗花的香氣,繅車的響聲,賣瓜人的悠然,組成了壹幅清新自然的田園圖畫。

下片則寫作者本人,日高、路長更兼酒困,未免倦極口渴,便敲門求飲。蘇軾雖然身為士大夫,內心卻對農村田園懷有親近之心,自謂"使君元是此中人",此處漫不經心的"敲門試問",與"野人家"之不分彼此,可見壹斑。

浣溪沙2

作者:蘇軾

遊蘄水清泉寺,寺臨蘭溪,溪水西流1。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2。蕭蕭暮雨子規啼3。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4!休將白發唱黃雞5。

全部註釋

1.蘄水,縣名,今湖北浠水鎮。時與醫人龐安時(字安常)同遊,見《東坡題跋》卷三《書清泉寺詞》。

2.白居易《三月三日祓禊洛濱》:"沙路潤無泥"。

3.蕭蕭暮雨,白居易《寄殷協律詩》自註:"江南吳二娘曲詞雲,'蕭蕭暮雨郎不歸'。"子規,杜鵑鳥,相傳為古代蜀帝杜宇之魂所化,亦稱"杜宇",鳴聲淒厲,詩詞中常借以抒寫羈旅之思。

4.此句當為寫實。但"門前"雲雲,亦有出處。《舊唐書》卷壹九壹方伎《壹行傳》,謂天臺山國濟寺有壹老僧會布算,他說:"門前水當卻西流,弟子亦至。"壹行進去請業,"而門前水果卻西流"。

5.白居易《醉歌》:"誰道使君不解歌,聽唱黃雞與白日。黃雞催曉醜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腰間紅綬系未穩,鏡裏朱顏看已失"。這裏反用其意,謂不要自傷白發,悲嘆衰老。

這首詞寫於元豐五年(1082)春,當時時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任黃州(今湖北黃岡)團練副使。這在蘇軾的政治生涯中,是壹個重大的打擊,然而這首詞卻在逆境中表現出壹種樂觀向上的精神。

上闋寫自然景色,首二句描寫早春時節,溪邊蘭草初發,溪邊小徑潔凈無泥,壹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卻以蕭蕭暮雨中,杜鵑哀怨的啼聲作結。子規聲聲,提醒行人"不如歸去",給景色抹上了幾分傷感的色彩。

下闋卻筆鋒壹轉,不再陷於子規啼聲帶來的愁思,而是振起壹筆。常言道"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歲月的流逝,正如同東去的流水壹般,無法挽留。然而,人世總有意外,"門前流水尚能西",既是眼前實景,又暗藏佛經典故。東流水亦可西回,又何必為年華老大徒然悲哀呢?看似淺顯,卻值得回味。先著《詞潔》卷壹謂:"坡公韻高,故淺淺語亦自不凡。"

全詞洋溢著壹種向上的人生態度,然而上闋結句的子規啼聲,隱隱折射出詞人處境,也更顯出詞中達觀態度的難能可貴,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謂:"愈悲郁,愈豪放,愈忠厚,令我神往。"

浣溪沙3

作者:蘇軾

元豐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從泗州劉倩叔遊南山1

細雨斜風作小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2。

雪沫乳花浮午盞3,蓼茸蒿筍試春盤4。人間有味是清歡。

全部註釋

1.泗州,今安徽泗縣。劉倩叔,生平不詳。南山,即都梁山,在泗州不遠。

2.清洛,指洛澗,今安徽洛河,源出安徽合肥,北流至懷遠入淮河。泗州在淮河北岸。漫漫,大水浩渺貌。

3.雪沫乳花,煎茶時上浮的白色泡沫。古時烹茶,以乳色鮮白、泡沫細膩為上乘。蘇軾《西江月》(龍焙今年絕品):"湯發雲腴釅白,盞浮花乳輕圓"。

4.蓼茸:蓼菜的嫩芽。蒿筍,萵苣筍。春盤,唐代以來風俗,立春日用春餅、生菜等裝盤,饋贈親友,稱春盤。詞作日離立春不遠,故先"試嘗"。

此為壹首記遊詞。元豐七年(1084),蘇軾由黃州調任汝州(今河南臨汝),赴任途中,曾於泗州小住,這首詞便是在此期間,與友人在泗州附近南山遊玩的時候所寫。

上片寫南山所見的景色:微寒天氣,乃"細雨斜風"有心"作"之,天氣放晴,灘邊之煙柳似作意"媚"之,眼前入淮清洛,亦仿佛漸流漸見廣遠無際。本無意之風景,於有心人眼中,卻顯得處處有情。

下片寫午時小休,烹茶野餐。乳色鮮白的好茶伴著新鮮的野菜,別有壹番風味。而全詞的主旨,最終落在"清歡"二字上,可見作者對生活情調的欣賞。

全詞筆調雅致,可感受到作者清雅、恬淡的心境,正因有此心境,才能品味出生活的獨特情致。

作者:李清照——《浣溪沙》

內容:

髻子傷春慵更梳,

晚風庭院落梅初,

淡雲來往月疏疏,

玉鴨薰爐閑瑞腦,

朱櫻鬥帳掩流蘇,

通犀還解辟寒無。

作者:

李清照(1084-1155?)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濟南)人,以詞著稱,有較高的藝術造詣。

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壹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並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註》。(《辭海》1989年版)

註釋:

懶《花草粹編》作“慵”。《歷代名媛詩詞》作“惱”。

玉鴨熏爐:玉制(或白瓷制)的點燃熏香的鴨形香爐。熏爐形狀各式各樣,有麒麟形、獅子形、鴨子形等;質料也有金、黃銅、黃銅、鐵、玉、瓷等不同。

瑞腦:壹種香料名。

朱櫻鬥帳:鬥帳,覆鬥形的帳子。

流蘇:指帳子下垂的穗兒,壹般用五色羽毛或彩線盤結而成。

遺犀:犀,指犀牛的角。遺,應為“通”之誤。

賞析:

此詞,當為李清照年輕時的作品。作者用白描的藝術手法,繪制了兩幅清淡典雅的畫面:壹是室外“閨婦夜晚傷春圖”,壹是室內“閨婦夜晚懷人圖”。不同感受通過基本相同之處的典型形象加以表現,因此形成了各自獨具特色的意境。兩幅畫面相互映襯,相得益彰,妙趣橫生,突出了詞旨。

年代:宋

作者:李清照——《浣溪沙》

內容:

繡面芙蓉壹笑開。

斜飛寶鴨襯香腮。

眼波才動被人猜。

壹面風情深有韻,

半箋嬌恨寄幽懷。

月移花影約重來。

作者:

李清照(1084-1155?)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濟南)人,以詞著稱,有較高的藝術造詣。

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壹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並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註》。(《辭海》1989年版)

註釋:

繡面:唐宋以前婦女面額及頰上均貼紋飾花樣。

芙蓉:荷花,此處指很好看。

飛:《歷代詩余》作“偎”

寶鴨:指兩頰所貼鴉形圖案,可參敦煌壁畫供養人之婦女繪畫,或以為指釵頭形狀為鴨形的寶釵,釵,古代婦女頭上的飾物。

香腮:美麗芳香的面頰。

壹面:整個臉上。

風情:男女愛慕之情。

韻:標致。

箋:紙,指信箋、詩箋。

賞析:

此詞當是易安早期作品。寫壹位風韻秀的女子與心上人幽會,又寫信相約其再會的情景。人物的肖像描寫采用比擬、襯托、側面描寫的方法。語言活潑自然,格調歡快俊朗。

年代:宋

作者:李清照——《浣溪沙》

內容:

莫許杯深琥珀濃,

未成沈醉意先融,

疏鐘己應晚來風。

瑞腦香消魂夢斷,

辟寒金小髻鬟松,

醒時空對燭花紅。

作者:

李清照(1084-1155?)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濟南)人,以詞著稱,有較高的藝術造詣。

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壹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並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註》。(《辭海》1989年版)

註釋:

莫許:不要。

琥珀:松柏的樹脂積壓在地底億萬年而形成的化石,呈褐色或紅褐色。琥珀濃,指酒的顏色很濃,色如琥珀。

疏鐘:斷續的鐘聲。

瑞腦:壹種熏香的名字,也叫龍腦,即冰片。

魂夢:即夢魂,指睡夢中人的心神。

辟寒金:任昉《述異記》:“三國時,昆明國貢魏嗽金鳥。鳥形雀,色黃,常翺翔海上,吐金悄如粟。至冬,此鳥畏霜雪,魏帝乃起溫室以處之,名曰辟寒臺。故謂吐此金為辟寒金。”詩人遂以辟寒金指代珍貴之精金,“辟寒金小”,喻精金頭飾小巧。辟《樂府雅詞》作“碎”,誤。

髻鬟:古代婦女的兩種發式。

燭花:蠟燭燃燒時的燼結。

賞析:

此詞當為李清照年輕時作。寫女主人晚來用酒遣愁,夢裏醒來的孤寂,隱含無限的離情別緒。通過夢前夢後的對比,把年輕少婦沈重的愁苦情思從側面烘托出來。全詞寫的相思,卻不著相思壹字,具有婉約詞的藝術特色。

年代:宋

作者:李清照——《浣溪沙》

內容:

小院閑窗春己深,

重簾未卷影沈沈,

倚樓無語理瑤琴。

遠岫出山催薄暮,

細風吹雨弄輕陰,

梨花欲謝恐難禁。

作者:

李清照(1084-1155?)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濟南)人,以詞著稱,有較高的藝術造詣。

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壹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並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註》。(《辭海》1989年版)

註釋:

閑窗:原作“間窗”蓋“閑”之誤。帶護闌的窗子。閑,闌也。閑窗,壹般用作幽閑之意。

沈沈:指閨房幽暗,影子濃重。

理瑤琴:理,調理定調,壹般指代彈琴。瑤琴:玉為飾,美的琴。

遠岫:遠山。

薄暮:傍晚,黃昏。

細風:微風。

輕陰:暗淡的輕去。

賞析:

此詞當屬李清照前其作品。作者用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含蓄蘊藉的筆致,寫出女主人傷春懷人的悒悵情懷。傷春、懷人,相輔相承。“崔”、“弄”兩詞琢煉得妙。“弄”字寫出壹幅風雨戲雲,陰雲飄卷的動畫面,表現了女主人孜然獨處的淒寂心境。

浣溪沙

紅日已高三丈透,

金爐次第添香獸,

紅錦地衣隨步皺。

佳人舞點金釵溜,

酒惡時拈花蕊嗅,

別殿遙聞簫鼓奏。

1.紅日,別版做"簾日". 三丈透,三丈為虛數.指太陽升起的高度. 透:透過.

2.金爐,別做"佳人". 金爐為銅制的香爐. 次第:依次. 香獸:香料炭屑制成的 獸型燃料.

3.地衣:地毯.

4.佳人:指宮女.舞點,別做"舞急","舞徹",舞點".舞點,按照音樂中的節拍舞壹支曲調.溜:滑落.

5.酒惡(e三聲),別做"酒渥".亦稱"中酒",指酒至微醉.時拈,別做"時沾","時將".常常拈取.花蕊:此處代指花朵.嗅:聞.

6.別殿:帝王所居正殿以外的宮殿.簫鼓:蕭和鼓.泛指樂器.

浣溪沙

晏殊

壹曲新詞酒壹杯,去年天氣舊亭臺。

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小園香徑獨徘徊。

晏殊詞作鑒賞

此詞雖含傷春惜時之意,卻實為感慨抒懷之情。

詞之上片綰合今昔,疊印時空,重思昔;下片則巧借眼前景物,著重寫今日的感傷。全詞語言圓轉流利,通俗曉暢,清麗自然,意蘊深沈,啟人神智,耐人尋味。詞中對宇宙人生的深思,給人以哲理性的啟迪和美的藝術享受。

起句“壹曲新詞酒壹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寫對酒聽歌的現境。從復疊錯綜的句式、輕快流利的語調中可以體味出,詞人面對現境時,開始是懷著輕松喜悅的感情,帶著瀟灑安閑的意態的。但邊聽邊飲,這現境卻又不期然而然地觸發對“去年”所歷類似境界的追憶:也是和今年壹樣的暮春天氣,面對的也是和眼前壹樣的樓臺亭閣,壹樣的清歌美酒。然而,似乎壹切依舊的表象下又分明感覺到有的東西已經起了難以逆轉的變化,這便是悠悠流逝的歲月和與此相關的壹系列人事。於是詞人不由得從心底湧出這樣的喟嘆:“夕陽西下幾時回?”夕陽西下,是眼前景。但詞人由此觸發的,卻是對美好景物情事的流連,對時光流逝的悵惘,以及對美好事物重現的微茫的希望。這是即景興感,但所感者實際上已不限於眼前的情事,而是擴展到整個人生,其中不僅有感性活動,而且包含著某種哲理性的沈思。夕陽西下,是無法阻止的,只能寄希望於它的東升再現,而時光的流逝、人事的變更,卻再也無法重復。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壹聯工巧而渾成、流利而含蓄,用虛字構成工整的對仗、唱嘆傳神方面表現出詞人的巧思深情,也是這首詞出名的原因。但更值得玩味的倒是這壹聯所含的意蓄。

花的雕落,春的消逝,時光的流逝,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雖然惋惜流連也無濟於事,所以說“無可奈何”,這壹句承上“夕陽西下”;然而這暮春天氣中,所感受到的並不只是無可奈何的雕衰消逝,而是還有令人欣慰的重現,那翩翩歸來的燕子不就象是去年曾此處安巢的舊時相識嗎?這壹句應上“幾時回”。花落、燕歸雖也是眼前景,但壹經與“無可奈何”、“似曾相識”相聯系,它們的內涵便變得非常廣泛,帶有美好事物的象征意味。惋惜與欣慰的交織中,蘊含著某種生活哲理:壹切必然要消逝的美好事物都無法阻止其消逝,但消逝的同時仍然有美好事物的再現,生活不會因消逝而變得壹片虛無。只不過這種重現畢竟不等於美好事物的原封不動地重現,它只是“似曾相識”罷了。

此詞之所以膾炙人口,廣為傳誦,其根本的原因於情中有思。詞中似乎於無意間描寫司空見慣的現象,卻有哲理的意味,啟迪人們從更高層次思索宇宙人生問題。詞中涉及到時間永恒而人生有限這樣深廣的意念,卻表現得十分含蓄。

浣溪沙

晏殊

小閣重簾有燕過,晚花紅片落庭莎。

曲欄幹影入涼波。

壹霎好風生翠幕,幾回疏雨滴圓荷。

酒醒人散得愁多。

晏殊詞作鑒賞

吳處厚《青箱雜記》卷五記載:“晏元獻公雖起田裏,而文章富貴,出於天然。嘗覽李慶孫《富貴曲》雲:”軸裝曲譜金書字,樹記花名玉篆牌‘。公曰:“此乃乞兒相,未嘗諳富貴者。’故公每吟詠富貴,不言金玉錦繡,而唯說其氣象。若‘樓臺側畔楊花過,簾幕中間燕子飛’,‘梨花院落溶溶月,楊柳池塘淡淡風’之類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語人曰:”窮兒家有這景致也無?‘“這段話頗能道出晏殊富貴詞的獨特風格。這首詞前五句描寫景物重神情,不求形跡,細節刻畫,取其精神密契,不於錦繡字面的堆砌,而於色澤與氣氛上的渲染,故能把環境寫得博大高華,充滿富貴氣象。詞中所表達的思想既不是傷春女子的幽愁,又不是羈旅思鄉遊子的離愁,更不是感時憫亂的深愁,而是富貴者嘆息時光易逝,盛筵不再,美景難留的淡淡閑愁。

劈頭“小閣重簾有燕過”點出環境與時令。此句看似平淡,實乃傳神壹筆,有破空而來之勢。這匆匆壹過的穿簾燕子,莫非是遠方使者,給簾內入傳遞了春將歸去的消息。像平靜的水面投下壹枚小石,立刻泛起層層波瀾。壹下子打破了小閣周圍寧靜的空氣,起著溝通重簾內外的作用。閣中人目隨燕影,看到“晚花紅片落庭莎”。原來時已暮春,庭院滿地落紅。“晚”,壹指傍晚,朝花夕謝,形容落花的時間,壹指晚春,花事雕零,形容落花的節令。春末多雨,更兼庭中少行跡,滿庭莎草已是壹派濃綠。“紅片”與“庭莎”,綠肥紅瘦,相映成趣。“曲欄幹影入涼波”,庭院中池邊的曲曲欄幹,倒影於池塘碧波之中。“涼波”的“涼”既是時已入暮,池水生涼的真實寫照,又是個中人此時此地心境淒涼的折光反射。以上三句寫的是簾外景物,從視覺所及落筆。“重簾”、“過燕”、“晚花”、“庭莎”、“曲欄”、“涼波”諸意象所組成的畫面,其色澤或明或暗,或濃或淡,或動或靜,使整個庭院呈現出壹片淒清冷落。雖然主人公尚未露面,但他的處境、心曲,已躍然紙上了。片兩句由簾外轉入簾內,從聽覺著墨,寫閣中人的感受。“壹霎”、“幾回”乃互文。雖說是“好風”、“疏雨”,小閣裏的人卻聽得分明,感得真切,可見環境是何等的靜,人是多麽孤獨。上句“翠”、“生”二字,壹為冷色,壹為動態,這種化虛為實的描寫,把周圍的景物寫活了,給人以質感。好風入檻,翠幕生寒,孤身獨處,情何以堪。下句“圓荷”即荷葉。疏雨滴嫩綠的荷葉上,聲音本是極細極微,但偏偏閣中人卻聽得清清楚楚。簾外之淒清冷落如彼,簾內之空虛寂靜如此,這壹切本是足以生愁了,何況又值“酒醒人散”之後。末句以情語作結,總束全詞,興起感情波瀾,似神龍掉尾,極有跌宕之致。

此詞表現了作者優越閑適的生活,卻又流露出索寞悵惘的心緒。結句抒發的亦是富貴閑愁。前人評晏殊詞圓融平靜,多富貴氣象。晏殊自雲:“余每吟詠富貴,不言金玉錦繡,而悅其氣象。”此詞可見壹斑。

●浣溪沙

晏殊

玉碗冰寒滴露華,粉融香雪透輕紗。

晚來妝面勝荷花。

鬢亸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

壹場春夢日西斜。

晏殊詞作鑒賞

此詞寫夏日黃昏麗人晝夢方醒、晚妝初罷、酒臉微醺的情狀。全詞婉轉有致,猶如壹幅別具韻味、濃墨重彩的油畫。

首句寫室內特定的景物——玉碗中盛著瑩潔的寒冰,碗邊凝聚的水珠若露華欲滴。古時富貴人家,嚴冬時把冰塊收藏地窖中,夏天取用,以消暑氣。壹“寒”字正反襯出室中的熱。接著,作者筆觸寫到室中人的身上:她粉汗微融,透過輕薄的紗衣,呈露出芬芳潔白的肌體;晚來濃妝的嬌面,更勝似豐艷的荷花。二、三句設喻。用意用語均似“花間”。“粉融”,謂脂粉與汗水融和。不點出“汗”字,正是作者高明之處。“香雪”借喻女子肌膚的芳潔,雖亦古詩詞中常用之語,但本詞中卻有特殊的意義,它跟“冰寒”句配合,盛夏中得清涼之意。以“玉”、“冰”、“粉”、“雪”之白,襯托“妝面”之紅,寫夏日黃昏女子妝罷的情景,真如壹幅優美的彩照。

過片寫她那下垂的鬢發,已靠近眉間額上的月形妝飾;微紅的酒暈,又如紅霞飛上臉邊。兩句寫女子微醉的情態,艷而不俗,細而不纖。古時女子的面飾,有以黃粉塗額成圓形為月,因位置兩眉之間,故詞稱“眉際月”。李商隱《蝶》詩之三“八字宮眉捧額黃”,似即指此。“欲迎”、“初上”,形容絕妙。不獨刻畫之工,且見詞人欣賞之情。“月”與“霞”,語意雙關,既是隱喻女子的眉和臉,也是黃昏時的實景。可以想象這位美艷的姑娘,晚妝初過,穿著件單薄的紗衣,盈盈佇立,獨倚暮霞,悄迎新月。

“壹場春夢日西斜”,方始點明,原來上邊五句所寫的,都是晝眠夢醒後的情景。女子睡起,粉融香汗,重理明妝。“春夢”,謂剛才好夢的短暫。慵困無聊,閑愁閑恨,全詞之意,至此全出。末句倒裝,“日西斜”三字,與上片“晚來”接應。

●浣溪沙

晏殊

壹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

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晏殊詞作鑒賞

此詞慨嘆人生有限,抒寫離情別緒,所表現的是及時行樂的思想。全詞章法結構上下關合:下片“滿目”句照應上片次句,因離別而念遠:“落花”句照應上片首句,因慨嘆人生短暫而傷春。結句借用《會真記》中的詩句,即轉即收。

“壹向年光有限身”,劈空而來,語甚警煉。“壹向”,即壹晌,壹會兒。片刻的時光啊,有限的生命!詞人的哀怨是永恒的,那是無法抗拒的自然規律,誰不希望美好的年華能延續下去呢?惜春光之易逝,感盛年之不再,這雖是《珠玉詞》中常有的慨嘆,而本詞中強烈地直接呼喊出來,便有撼人心魄的效果。緊接“等閑”句,加厚壹筆。詞中所寫的,不是生離,更不是死別,而只不過是尋常的離別而已!“等閑”二字,殊不等閑,具見詞人之深於情。短暫的人生中,別離是不只壹次會遇到的,而每壹回離別,都占去有限年光的壹部分,詞人唯有強自寬解:“酒筵歌席莫辭頻”。痛苦是無益的,不如對酒當歌,自遣情懷吧。“頻”,謂宴會的頻繁。葉夢得《避暑錄話》載,晏殊“惟喜賓客,未嘗壹日不宴飲,每有嘉客必留,留亦必以歌樂相佐”,“日以飲酒賦詩為樂,佳時勝日,未嘗輒廢”。“酒筵歌席”,即指這些日常的宴飲。這句寫及時行樂,聊慰此有限之身。過片二語,氣象宏闊,意境莽蒼,以健筆寫閑情,兼有剛柔之美,是《珠玉詞》中不可多得的佳句。兩句是設想之辭。若是登臨之際,放眼遼闊的河山,徒然地懷思遠別的親友;就算是獨處家中,看到風雨摧落了繁花,更令人感傷春光易逝。語本李嶠《汾陰行》:“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作者不欲刻意去傷春傷別,故要想辦法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吳梅《詞學通論》特標舉此二語,認為較大晏的名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勝過十倍而人未知之。吳氏之語雖稍偏頗,而確是能獨具慧眼。此處“滿目山河”二語,“重、拙、大”兼而有之,《晏殊》中僅此而已。“不如憐取眼前人!”意謂去參加酒筵歌席,好好愛憐眼前的歌女。作為富貴宰相的晏殊,他不會讓痛苦的懷思去折磨自己,也不會沈湎於歌酒之中而不能自拔,他要“憐取眼前人”,也只是為了眼前的歡娛而已,這是作者對待生活的壹貫態度。

本詞是《晏殊》的代表作。詞中所寫的並非壹時所感,也非壹事,而是反映了作者人生觀的壹個側面:悲年光之有限,感世事之無常;慨嘆空間和時間的距離難以逾越,慨嘆對已逝美好事物的追尋總是徒勞,山河風雨中寄寓著對人生哲理的探索。詞人幡然感悟,認識到要立足現實,牢牢地抓住眼前的壹切。

這首詞又是《珠玉詞》中的別調。大晏的詞作,用語明凈,下字修潔,表現出閑雅蘊藉的風格;而本詞中,作者卻壹變故常,取景甚大,筆力極重,格調遒上。抒寫傷春念遠的情懷,深刻沈著,高健明快,而又能保持壹種溫婉的氣象,使詞意不顯得淒厲哀傷,這是本詞的壹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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