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所以恐怖,除了對生命的無情收割之外,更重要的是鮮血淋漓的殘酷戰場對生者的巨大心理沖擊。而且越是國內社會安定和平,其公民對血肉橫飛戰鬥的心理承受就越低。無論是美軍二戰的老兵還是中國參加抗美援朝的老戰士,會想起真實的戰場都會唏噓不已。為什麽中國觀眾鄙視抗戰神劇而推崇美國的《兄弟連》,更主要的就是反映了戰場的真實,尤其是普通士兵適應沙場的艱難過程。中國軍隊現在實戰化訓練正在如火如荼展開,而實戰化訓練其中除了設想戰場的復雜性之外,還有壹方面內容就是如何承受戰場傷亡帶來的心理沖擊,如何有效開展戰場救護演練。然而在這方面,我軍和美軍的差距非常大。美軍為了模擬逼真的戰場官兵負傷場景,已經開始使用好萊塢電影裏面的先進印模(MOULAGE)技術。
圖為美國空軍戰場救護演練中,模擬負傷者展示逼真的爆炸外傷眼球模型。經過壹系列化妝之後,就可以模擬晶狀體脫落的眼傷。所謂的MOULAGE技術,實際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6世紀,當時歐洲早期的科學家為了搞清楚人體的構造,開始制作逼真的人體模型。可能很多人對高中生物課中展示人體肌肉內臟的人體模型還有印象,實際這就是壹種初級的MOULAGE模型。
圖為美軍演習中,技術人員在制作模擬頭部外傷的“特效”。MOULAGE技術在早期是醫學專家來研究人體。隨著各種人體掃描技術以及解剖學的進步,MOULAGE技術開始逐漸退出醫學研究領域,而逐漸應用於蠟像制作等方面。而在電影誕生後,MOULAGE技術開始與各種化妝技術結合,創造逼真電影魔術。
美軍演習中,由真人扮演的被擊斃的“美軍士兵”,從圖上看頭部的傷口,死者慘白的臉色都非常逼真。美軍是世界上對外幹涉最多的國家,同時國內又是世界上最發達安定的國家之壹,因此美軍從越戰開始就面臨最嚴重的官兵戰場心理沖擊問題。因此美軍除了琢磨怎麽利用壹切高技術手段和敵人拉開差距,還大規模開展實戰化訓練,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重視戰場救護和心理沖擊的訓練。應該說,美軍歷來就是打人的,但是在實戰化訓練中,美軍卻非常重視“如果美軍挨打怎麽辦”的訓練。在這壹背景下,美軍在近些年開始大量應用MOULAGE技術,來盡可能逼真模仿戰場發生的傷亡場景。
圖為美軍演習中,模擬頸部被彈片割傷的人體模型。可見燒焦的皮膚,被割開的氣管、血管以及肌肉組織都非常逼真。從軍事上來說,MOULAGE技術大體可以分為兩類。壹類是應用於人體模型,即逼真模擬人體各部位的戰傷狀況,檢驗官兵在戰場上的救護水平。
圖為美軍演習中,模擬頸部被彈片割傷的人體模型。可見燒焦的皮膚,被割開的氣管、血管以及肌肉組織都非常逼真。
圖為美軍演習中,模擬小腿被炮彈炸斷的人體模型。
而第二類就是在真人上,模擬嚴重的戰場外傷,例如上圖的臉部模擬士兵在沖擊波中被玻璃和彈片劃傷的情景。相對於第壹類,這種應用於真人上的MOULAGE技術,要應用更多近似於人體組織的先進軟性材料。而相對於第壹類的人體模型,真人訓練具有更直觀的互動性和操作性。
圖為美軍演習中制作的模擬被彈片割傷的士兵手腕。現在美軍中已經有很多現役以及聘用社會專業MOULAGE技術人員,被稱為印模藝術家(MOULAGE Artist),專門為美軍的戰場救護實戰化訓練服務,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其實稍微看看美國的軍事大片,就知道美國有大量這樣的化妝及特效專業人才。
圖為準備貼在真人上的軟體戰傷模型,模擬肌肉被撕裂的場景。
圖為美軍專業人員在參演官兵臉上化妝,模擬被彈片劃傷的臉部肌肉組織。中國軍隊也在搞實戰化訓練。當然,模擬高技術信息化戰場是非常有必要的,但世界上最強大的美軍,在如何應對“挨打”上已經想了很多招,那麽中國軍隊是不是也要有些借鑒呢。畢竟相對於頻繁幹涉外國的美軍,已經和平將近30年的中國軍隊,實戰化經驗更為稀少。
壹位技術人員正在向“模擬死亡”的美軍官兵“屍體”上撒血漿。不得不說,頻繁經歷實戰的美軍在模擬實戰演練上,考慮的非常全面、非常具體、非常貼近於實際。相對而言,很多反映中國軍隊實戰化訓練的新聞中,更多的是火炮轟鳴、戰機呼嘯甚至是士兵鉆火圈,這是不是有些將實戰化訓練簡單化、表面化呢?
當然,指望中國軍隊壹步到位趕上美軍是不現實的。但是如果什麽都不做,那就永遠也趕不上。特別是相對於尖端的武器技術,中國向國內引進類似技術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然後可以在軍隊醫療部門引進專門的人才,成立專門的戰傷訓練模擬機構。或者國內有企業可以引進類似的技術,既可以服務軍隊,也可以為國內影視業提供相應的專業化妝技術。這種專業技術人員可以給壹線官兵指導適應戰場的活命本事,總比每年招收大量沒用的文工團強吧。
不是說文工團沒有實際意義,而是因為在中國當今時代,文工團的作用相對於以前已經大大降低。過去解放軍很多官兵都是貧苦老百姓,幾乎是在死亡線上掙紮,因此戰場死亡雖然也可怕但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壹條好漢”,反而是珍貴的文藝表演,成為官兵難得壹見的休閑娛樂,因此文工團的意義就突出了。
國外制作的超逼真的戰場受傷美軍官兵模型。但是現在中國社會之富足是過去難以想象的。富裕安定生活的中國公民文化生活之豐富,也是過去難以企及的。因此文工團對鼓舞士氣的作用已經非常有限,它代替不了普通官兵對待遇、福利、榮譽、社會地位等方面的實際需求,更無法讓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年青壹代如何真正的面對戰場。
實戰化訓練,不但是讓我們考慮如何戰勝敵人,也包括考慮如何盡可能保存戰士的生命,讓他們活著享受光榮,享受親人的鮮花和擁抱。
MOULAGE技術只是美軍使用各種手段來為實戰化訓練服務的壹個方面。中國軍隊如何學習和吸收要註意自己的客觀條件。但是美軍把危機想到前面、把傷亡想到前面,把挨打想到前面的思路,是值得我軍充分思考的。中國可能未必像美軍那樣四處出兵,特別是投入大量地面部隊,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可預見的未來戰場:如果中國戰鬥機飛行員在東海分界線跳傘,我們怎麽救?如果中國艦艇在南海遭遇不明魚雷導彈襲擊,我們怎麽救?如果島礁設施遭遇突然空中打擊,我們怎麽救?如果我們有相應的預案,那麽符不符合戰場的實際,能不能在實戰中實施,這些問題都是需要理性思考的。把戰場想象地更殘酷壹些,把訓練設置的更有難度和風險性壹些,讓每壹個壹線官兵都能體會到傷亡的殘酷,這對我軍打贏未來高技術戰爭,只有好處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