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奶杯蓋子、樹林裏拾來的各式枯枝、落葉、吸管、茶葉罐、哪怕只是壹根繩子……總之,每每看到我們想要扔掉這些東西,不到5歲的兒子就著急地嚷嚷:“別扔!我還要有用的!”然後便著急忙荒的搶過我們手中的“垃圾”,妥妥當當的納入自己抽屜當中。偶爾,還會趁我們不註意,悄悄的“私藏”壹些“垃圾”——比如,抽屜底那幾張已然發硬的餃子皮。
我嘗試過,趁他不在家,悄悄地清理掉這些“垃圾”,沒想到兒子還挺門兒清,自己收的東西大部分都記得住,為此,還哭鬧過幾次。看到兒子這個樣兒,我突然想起關於三毛那個“拾荒者”的理想:
“我有壹天長大了,希望做壹個拾破爛的人,因為這種職業,不但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同時又可以大街小巷的遊走玩耍,壹面工作壹面遊戲,自由快樂得如同天上的飛鳥。更重要的是,人們常常不知不覺地將許多還可以利用的好東西當作垃圾丟掉,拾破爛的人最愉快的時刻就是將這些蒙塵的好東西再度發掘出來……”
我想,兒子此刻應該正在體會“將這些蒙塵好東西再度發掘出來”的樂趣吧!比——那幾個酸奶杯的蓋子,既是燉湯的“鍋”,也是盛菜的“碟”,兒子會把不同顏色的吸管,剪成長長短短的的好多小段,長的是豆角,粉的是洋蔥,然後說邊說煮,有模有樣的請我們“吃飯”。當然,這些酸奶蓋還可以“變身”車輪、或是屋頂。還比如,那些拾來的紫荊花葉子,兒子用笨拙的小手,撕壹撕,彎壹彎,穿壹穿,竟做成壹只很可愛的小兔子,還煞有介事的跟我們說誰能幹他就會送壹只兔子給誰當做獎勵。再比如,那幾片完全發硬的餃子皮,兒子說是,那是要留到端午節,給我們包艾葉粑的,而且是有餡料的艾葉粑,當然啦,做餡料的碎菜葉、菜花他也悄悄的壹並留好了。兒子邊說還邊手舞足蹈地把端午節的兒歌又念了壹遍:
五月五,是端午
劃龍舟呀敲大鼓
妳包粽子我跳舞
雖然,我知道端午節和艾葉粑沒有關系,但我還是愉快的接受了兒子關於艾葉粑的偉大暢想,順便把清理抽屜的念頭擱置壹旁。
原本,我是打算要引導兒子學會“收拾”和“舍棄”的,可看著他護廢如寶的認真勁兒和變廢為寶的開心樣兒,我決定暫時放棄了!
因為,這會兒我早已忘了三毛的理想,卻想到了南懷瑾老人家說的“善護念”——好好照應我們的心念。何況,是這壹個不到5歲小孩的“心念”。我深知,這種“心念”雖然幼稚,卻那麽真誠、那麽可愛!
正如我們壹起讀《阿文的小毯子》,在讀到阿文的爸爸告訴阿文把小毯子放在枕頭底下,第二天會有禮物時,兒子明明壹本正經很肯定的說“不會的,不會有禮物的!”可當晚他卻背著我們,從櫃子裏找了自己的壹條小毯子,悄悄摸摸的藏到了枕頭下——我沒有揭穿他,我想,這跟我小時候壹直幻想擁有壹朵花仙子的七色花、壹盞阿拉丁的神燈的情懷是壹樣的。
正如每次外婆嚇唬他不聽話就被會怪獸吃掉時,他總會有板有眼的說“外婆,老師都說過了,世界上沒有怪獸的!”可是,這有板有眼並不妨礙他天天假扮奧特曼打怪獸,也阻擋不了他每晚睡覺都強烈呼喚大人保護的要求——我沒有嘲笑他,因為想當初我也是壹邊想像自己是希曼、是美少女戰士,然後壹邊不敢獨自起夜上廁所。
對!我已經決定了,跟兒子壹起好好呵護他的“百寶箱”,就像我決定要好好呵護他的最真實的“心念”壹樣。如果抽屜幹凈了,而孩子的想像力枯竭了,那我寧可不要!如果抽屜幹凈了,而孩子的童真被扼殺了,那我也寧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