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存金石氣,樸拙自風流——陳繼明的書法藝術
◎趙炳鑫
陳繼明是從寧夏走出去的,他成功地完成了自己小說創作的精神突圍,成為在全國有影響的現代小說家之壹。同時,陳繼明是壹個多面手,他的書法修煉也達到了很高的境界。我用這樣幾個詞來說:銳利、老道、枯澀、凝重、沈靜、大氣、風骨卓然。
書法就是線條的藝術。在現代書法家中,有“草聖”之美譽的林散之先生的書法,特別是其草書,線條運動中充滿著濃郁的詩的韻味,線條表現中溢勻著畫的意境,讓陳繼明愛不釋手。“枯墨散鋒處,正側翻轉,筆墨化作虛絲,似有若無”“濃淡陰陽神奇,水墨五色淋漓。無為處,虛極空靈,有墨處,神化燦爛”,這正是佛經所言的“妙有”之境。林散之的書法,用新的藝術線條,“通古今之變”,從而構成了獨特的書法藝術。這些特點,都在陳繼明的書法創作中多有體現。
細察陳繼明書法,不難發現有於右任書體的痕跡。著名作家高建群說:“於右任之前也壹直研習楷書,甚至直逼‘二王’,但他看到了石門十三品後充滿了感慨,原來字還可以這樣寫,如此壯美、雄渾和寫意。正是在參考了石門十三品後,於右任的書法作品獨具風格,發展成為‘於體’。”在學書過程中,陳繼明被著名書法家、政治家的創新精神所震撼,所感染。陳繼明以為書法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壹個“雕蟲小技”,但這並不是輕視書法,而是正本清源,把書法放在恰當的位置上,放在人格和學問的長河裏,無論天賦高低,都不能缺少長時間紮實的臨習功夫,在不斷學習感悟中完善自我,只有這樣,才能做到“無意於佳乃佳”。他常常在習法古今名帖中幾近忘我的地步。
劉熙載在《藝概·書概》中說過:“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誌。總之,曰如其人而已。賢哲之書溫醇,俊雄之書沈毅,畸士之書歷落,才子之書秀穎。書可觀識。筆法字體,彼此取舍各殊,識之高下存焉矣。”書法之所以成為藝術而代代相傳,是因為在歷代文人的書寫過程中,漢字的作用早已超越了記錄語言的符號功能,而成為文人與“自我”對話的藝術形式,“壹種有著豐富審美意蘊和文化內涵的修行”。因此,書法家的創作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在與自己“對話”,在對話中傳達著自己的審美意蘊和價值追求。陳繼明的書法之所以呈現出那樣壹種風貌,我以為與其精神世界是相呼應的。他的書法有濃郁的現代氣息,這得益於他對傳統文化的批判性揚棄和對文化現代性的深刻領悟。
任何藝術家的創作都離不開時代的大背景。通觀陳繼明的書法作品,無不透出強烈的時代特色。我們的時代已經進入全球化的現代社會,現代性應該是我們這個時代最鮮明的特征。
中國傳統文化再好它也是古典的,它缺乏現代性。對於現代性的理解,他是從現代小說開始的。他以為魯迅、郁達夫這些人開始寫現代小說。他們的確是在講故事,但他們更是在分析人,更是在分析人性,更是在觀察壹個人在多大程度上是他自己,是壹個真正意義上的人。在這種前提下,現代小說才有它存在的理由。以魯迅肇始的現代小說,在開啟民智、揭示人存在的本質上展示出強大的現實意義。但到後來,那種偽道德、偽善的、偽君子的壹套,對文學的影響是很大的。它本身具有很多的迷惑性,害了我們的文學,造就了我們目前許多虛假的文學。
陳繼明自覺地直面當下中國現代社會轉型的現實,發現人,關註人,直面人的存在,深入人的精神世界,特別是不為人知的非理性世界,寫人存在的荒誕和不堪,寫人的焦慮和無奈,人性被異化的現實。我以為陳繼明是以文學進行“人性探索”的高手。他的小說具有人性的深刻性。記得20年前他的小說《月光下的幾十個白瓶子》壹經發表,就引起強烈反響。那時候,全國大多數作家還不明白何為“現代性”“現代社會人的精神品格”“現代小說”,那時我們的許多作家還在不遺余力地寫鄉土、寫詩意(至今還在延續),但他已經發現了人存在的危險性,發現了“人性的深刻性”,寫人的潛意識世界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然,現代藝術的表現手法在陳繼明的書法中多有顯現。他的書法作品中同樣有著濃厚的現代藝術的變形、枯澀、滯重、深沈……這些,都構成了他書法藝術世界的壹部分,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趙炳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寧夏作家協會理事,寧夏政協文史專員。主要從事現當代文學批評研究。曾獲《人民文學》評論金獎。著有《不可碰觸的年華》《孤獨落地的聲音》《哲學深處的漫步》《批評的現代性維度》等,主編《聽海——海韻網絡文學作品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