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發生的時間,只知道是壹個暖融融的日子,溫和的陽光透過玻璃溢進房間,壹切都籠罩在安靜與祥和之間。
弟弟坐在屋裏,腿上立著壹只燕子,它很漂亮,羽毛黑得發紫。在陽光下泛著壹層淡紫。它不會飛,很奇怪,就是因為它壹直落在院子裏的同壹片土地上,它才被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盡管這樣,它的翅膀上的羽毛還是被爸爸剪掉了許多,為的是怕它突然飛走。
我相信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壹只燕子,它壹直都是那樣呆呆地立著,目光停滯在窗外。或許它永遠這樣,我就沒有了這般珍藏,然而--
它突然間飛了起來,發瘋似的沖向窗戶,迎接它的,是“砰”的壹聲響,壹個黑色的身影輕輕落了下來,它痛苦地躺在地上,眼睛是混濁的,的確,壹只被剪了羽毛的燕子本身能飛起來就是壹個奇跡,它飛得又那麽猛,壹定是用盡了力氣,不然,不會被撞成這樣。可是門“吱”的壹聲開了,媽媽走了進來。我不明白,是什麽使奇跡再度上演。那只燕子居然豁地壹下飛起來,在那門開開的壹瞬間像壹道閃電壹般沖了出去。那種力量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驚心動魄,只是壹瞬而已,它居然可以把握住!
我尾隨而出,陽光依舊很暖。我沒有時間去享受,因為我的目光定格在壹個漆黑的影子上。
那只燕子,還是那只燕子,它居然又落到了它先前壹直立在的那個地方,那片滿是黃土的地上,靜靜地立著,如同被抓前壹樣。
人輕輕走了過去,卻意外地被它發現了,它扇了扇兩只沒有多少羽毛的翅膀,緩緩肝升了起來,在空中不停地徘徊,低低地叫著,壹圈又壹圈……
但最終,還是無奈地飛走了,飛暈飽經滄桑的院墻,飛過鍍滿陽光的小樹,飛向遙遠的天空,最終與昏暗的殘陽融為了壹體,消失在我的視野盡頭。這壹切,都是那麽緩慢,它對那片毫無生機的土地是那麽留戀,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它滿腹的無奈不舍,仿佛裏開那兒對於它來說就是天傾東南,地陷西北,萬劫不復。仿佛那有它最寶貴的東西,以至於可以使它耗盡力氣用最慢的速度離開它都不願。
我輕輕湊了過去,我相信在我的瞳仁裏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淒慘的景象。那是怎樣的壹幕?壹只小小的剛出生的鳥兒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兒。它是那麽小,渾身沒有壹點兒羽毛。腦袋大大的,翅膀和小腳都輕輕地縮在了壹起,它的身體沒有壹絲血色,完全是青的。它就是那樣躺在那兒,眼睛閉著,為什麽會閉著?或許,或許它還沒來得及睜開,生命就已經不再屬於它了。
我感受到的是內心被針壹點點紮破的痛,我的淚水肆無忌憚地滾落下來,滴在小鳥兒身上,融進它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