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它是懷舊的,感傷的。這種懷舊的情緒包含了兩種元素,壹是對自己過去的歲月的壹種緬懷,就像校園民謠紅極壹時的階段,其白描大學生活的歌詞倒是賺了不少白領的辛酸淚;二是對上海的輝煌年代的壹種追溯,其代表即為這城市白領們對二、三十年代的津津樂道,以及老洋房、石庫門的回歸。前者的產生應該說是他們對於現代社會的高速機械化運作的壹種既不屑又無奈的態度,作為無產者,小白領們只能在這樣的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中討壹口飯吃,但受過相當教育,在純凈的象牙塔中待了不少年頭的他們,也曾經是有過美好的夢想的:也曾想浪跡天涯,過無牽無掛的生活;也曾經沈迷過壹段段幹凈單純的愛情故事;也曾經為壹些簡單而直白的感覺快樂過。然而當曾經的那些夢想統統在現實中被擊得粉碎之後,多年的教育自然使得他們不會有太過激的行為,但是在壹副安於現狀、日漸世故的外表下,他們的內心依然帶著對過去純真的懷念而前行,那段回不去的學生時代,那些青澀的年少過往,不是被丟棄了,只是統統在心靈壹個塵封的抽屜裏收藏,有壹些懷舊的由頭,它們就會被翻出來曬太陽,順便感動壹下。而對上海過往的懷念,則是源於向這個城市的輝煌歷史的壹種致敬,二、三十年代的歲月,是上海城的鼎盛時期,是這個城市永遠值得懷念的時刻,曾經的遠東第壹大都市,曾經不遜色於世界任何壹座城市……我們業已壹再提及,上海的經歷,其實頗有幾分類似於這城市裏的白領們,曾經胸懷大誌過,也的確曾經片刻輝煌過,但最終歷史的、生活的無奈使它不得不屈服於現實的狀況,於是在都市白領們對於自己的將來十分迷茫的時候,回憶這個城市的昨天就像在感傷壹夜盛放的曇花,精致與美麗,只在昨夜。
然後它又是崇尚精致的,優雅的。我們其實也很明白,白領小資們的消費也好,生活也好,其自我標榜的作用更甚於實用性,因此他們的生活,必須是能夠把他們與壹般平民的將就與粗糙區別開來的,他們並非為講究而講究,而是在為與眾不同而講究。單看壹些白領小說中的細節描寫,每壹件事物,壹直精細到壹個打火機或是壹張餐巾紙,均具有刻意的品牌標示,而這些卻的的確確是白領生活的寫照。他們對自己的地位與身份其實是很迷茫的,他們需要壹些東西和行為,能顯示他們的與眾不同,因為他們壹直是這樣自認的,他們比這個城市底層的小市民要有錢,比那些大富翁要有文化,比那些暴發戶要有氣質,比那些老權威要年輕,他們其實是很有些可以自傲的資本的,但是不上不下的地位卻讓他們尷尬。於是他們希望通過消費精致的行為,在這個人群中能使自己的不凡氣質可視化,用壹些與自己相關的精良的物質給別人壹個高貴身份的名片;也同樣希望這種針對富人的消費氛圍給予自己足夠的底氣,那樣的環境兼之周到的服務能使他們有自己是上層人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們為老板打工的時候是很難找到的。因此他們很少去大型超市買壹些便宜而大量的東西,(除非跟伴侶壹起,這樣做能顯示壹種溫馨的氣氛)平時他們更多光顧的是24小時的便利店,尤其是幹凈整潔的羅森,而且它的全天候服務更適合工作繁忙,生活不壹定有規律的白領們;他們也不會在壹些路邊的小攤大排擋吃飯,喝茶,會友,而必定到壹些能顯示他們身份的國際知名連鎖咖啡屋或是形形色色精致的中餐館吃那些樣子比味道更漂亮的東西;他們定點定時去壹個很知名的理發師那裏打理頭發,或是去壹個使用全天然材料的美容院護理皮膚;他們總是能充分的享受這個城市裏壹切的先進與高貴。他們其實無非借此告訴別人以及自己,我是這個城市的上等人。當然他們有時也會去壹些低檔的地方,故意過壹些簡樸的生活,那只是壹種自上向下的俯視,壹種有了底氣故意過窮日子的嘗鮮,標示著他的平易近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