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鐵門緊閉,家屬什麽也看不見,但是大家還是候在外面,每次有醫護人員出來,就擡頭看壹眼,又低頭下去。
不多久,我發現過道的墻上,窗臺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壹堆文字:
XX寶貝,妳快點好起來,媽媽愛妳!
XX,加油,媽媽等妳回家!
XXX,妳壹定會好的!
……
我詫然,這怕是世上最悲傷的“到此壹遊”吧,病房外的家人無能為力,只能寫下愛的祈禱。
我的小侄子,小小郭,也在PICU裏面昏迷不醒。我並不打算刻上他的名字,我那時還覺得他很快會離開那裏。
前壹天上午,接到母親電話,哭著和我說小侄子從二樓窗戶摔到壹樓,正送往溫州醫院路上。我打通大姐電話,她和弟妹正在救護車上,她說:情況很不好……
怎麽可能?那個虎虎的壯實的小夥子,怎麽會從樓上摔下來?怎麽可能就摔的那麽嚴重?!
第二天飛溫州,特地在海口機場給小小郭買了怪獸玩偶,他最愛奧特曼和怪獸了。
沒想到,這壹去,就在病房外守了二十多天。
期間的種種,和家人壹起,害怕希望失望往復,不想細說。
最後,小小郭還是離開了我們,還不到五周歲。
小小郭出生時,我已遠嫁,壹年就回去兩次,他和我算不上親密。印象中就是貪吃,壹天口頭禪就是:媽媽/奶奶/姑姑,妳吃什麽?
疫情開始那年,我在娘家待的比較久,他經常到我房間來找吃的,他媽媽教他要問姑姑能不能吃,他就手裏拿著吃的,瞇著他的小眼睛問:姑姑,我能吃麽?
我帶著幾個表兄弟跑樓頂聚餐,他對著山頭喊:蓋亞星人,快點下來玩!
他不管為什麽哭,給他壹口吃的,馬上就咧嘴笑了,眼淚還掛在臉上呢!
他最愛看奧特曼電視,玩奧特曼卡片,把兩個表哥也帶入坑了!
他長的壹點也不像我們家孩子,眼睛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身體壯實實的,簡直是嶽雲鵬的翻版。
他帶給家裏很多快樂,也帶給家裏好運。
雖然還是會想起最後他破相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但是他壹定是開心地,笑的眼睛都看不見是不是?
謝謝妳帶給我們的歡樂,謝謝妳來到我們家。想起妳時,流淚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對不對?
再見,小小郭。
不知在哪,我們會再見面。
(壹直想著給小小郭記錄點什麽,然而太多悲傷畫面還是不想再描述了,當他火化的那壹刻解脫了,不再是脫相的身體,沒有傷口沒有痕跡,生命終點是壹把灰,我們都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