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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煙鬥

在壹個破舊滿是灰塵的櫃子旁邊,掛著幾個耷拉著的蜘蛛網。透著網的縫隙處,好幾個掉了漆的煙鬥,橫七豎八地躺在雜亂半開的抽屜裏。打開抽屜,迎面而來的煙鬥和煙絲味兒,順著鼻孔,將我深處的記憶輕易勾起。

那些煙鬥,曾是爺爺的愛物,每壹個都藏著爺爺的的影子。我拿起在手裏摩挲著,煙鬥上老舊的樣式,模糊地紋理,將我腦海裏那張慈祥熟悉的臉,慢慢變得清晰。

爺爺喜歡抽煙,喜歡吃完飯的時候,坐在自家屋檐下的門檻上來壹桿,有時還會叫上路過家門口的大爺大叔,壹起話著家常。許是爺爺當了兵的緣故,每次抽煙很有節制,都不會太多。

古樸的老屋,斑駁的木門下,爺爺佝僂著身軀,很熟練地從小袋子裏拿出煙草絲,用滿是老繭的手,把煙絲揉搓成壹個小球球放進煙鬥裏,從衣服上掏出火柴盒點上火,吧嗒吧嗒,吞雲吐霧間滿是愜意自在。

記得小時候,爺爺抽的是那種老式的旱煙鬥。那時窮,舍不得用錢買,好在爺爺的手很巧,自己動手做了壹根旱煙桿。煙桿前頭有個金屬鍋裝煙絲,中間壹段是在前院砍的竹子做的桿,桿上別著個小小布袋裝著煙草絲,後面的煙嘴是在市集上買的。

那時爺爺常把旱煙桿壹直都是別在腰身後,我有時會悄咪咪地躲在爺爺身後順手拿走煙桿。每次都會被發現,爺爺也就笑呵呵的摸著我的小腦袋跟我說這是他的“隨身寶”,很是和藹有趣。有時,我犯了錯沒有好好學習,爺爺就會用“隨身寶”輕輕地敲我腦殼兒,語重心長地跟我說著,要珍惜來之不易讀書機會的話語,因為爺爺沒怎麽讀過書。

之後,爺爺迷上了水煙鬥,哼著日常難得聽到的曲子,把水煙鬥擦的幹凈鋥亮。這個水煙鬥也是個很普通的日子爺爺在市集上買的。黃銅身,銅煙鍋、註水口、水倉、還有鑷子和裝飾的小鏈條。煙身畫著隨風搖曳的竹子,煙鍋上放煙絲,取下煙鍋就可以看到註水口,水倉是順著註水口是用於裝水過濾作用,鑷子是為了方便取煙絲放到煙鍋上。

每次爺爺吸水煙鬥的時候,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水開了壹樣,然後我就搶著用鑷子給爺爺裝煙絲,爺爺也不惱我,只是慈祥的笑笑,任由我靠在身旁用鑷子裝煙絲,奶奶有時候會假裝生氣說我,爺爺就會護著我,對奶奶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轉頭輕聲對我說奶奶吃醋了。那是壹段很美好的時光,在我沒有爸媽陪伴的童年裏發著溫暖地亮光。

爺爺六十生日的時候,爸爸給爺爺買了壹個很像偵探用的煙鬥,巴掌大小,黑檀木煙鬥身,還雕刻著栩栩如生地花紋,樹脂煙嘴,爺爺很是喜歡,像個小孩子壹樣跟他的朋友們炫耀著。有次我給爺爺買了頂偵探帽子,配著小煙鬥,爺爺像個小頑童學著電視偵探的樣子,真的很像福爾摩斯,把我逗的哈哈大笑。我的爺爺,擁有著壹個有趣可愛的靈魂。

只是,在壹個煙雨蒙蒙的日子裏,爺爺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最痛地壹次離別,隔著墓碑,永不相見。看著爺爺曾用過的這些個煙鬥,以前那壹段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在腦海裏壹幀壹幀的循環播放,頓時淚眼婆娑。

我小心翼翼地收著爺爺的這幾個老朋友,想起爺爺曾經是那麽的愛惜著它們。我拿著布,蘸著水,仔細地擦拭著煙鬥上的灰塵,然後將它們整整齊齊地放在壹個盒子裏,貼上“爺爺”這個溫暖的名字,輕輕扣上。

思念,溢滿全身,不禁,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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