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的夫人姓馬,在《閱微草堂筆記》中出現過兩次。第壹次是以“嫡庶”之“嫡”的身份出現的。《槐西雜誌》第二卷八十八條是為紀的壹個侍姬立傳的,說馬夫人很喜歡那侍姬:“故馬夫人終愛之如嬌女。”第二次是以婆母身份出現的,在《槐西雜誌》卷三第二百壹十四條:“馬夫人稱其(二兒媳)工、容、言、德皆全備。” 紀惜墨如金,兩次提到馬夫人,壹***就用了二十多個字。筆法之中,讀不出夫妻之間應有情感色彩,倒是有些客氣,有些許遠距離的尊重。這是合乎情理的。猜度馬氏與紀之間的生活,無非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多二十歲結了婚。像紀家這種官宦家庭,所娶媳婦必是門當戶對,馬必定是個大家閨秀,所受教育免不了三從四德,進得紀家之門,孝親友姑,對紀彬彬有禮。新婚燕爾之時,或者還會與紀壹起***同沈浸在溫柔鄉壹段時間,但後來紀中舉入仕,馬氏的主要責任就是在家中孝敬公婆,撫育兒女。紀有了壹房又壹房側室,馬氏對紀曉嵐承擔的責任,主要便是舉案齊眉了。再到紀曉嵐有了自己個人的家業,不與父母住在壹起,馬氏的正妻身份,實則“法定”成了紀曉嵐家庭的總經理,對壹家人的生活起居進行日常的行政管理(雖然會有管家,但那最多算個對外事務的執行總經理),而紀在外公務與馬氏沒有什麽關系,對家庭而言則擔負董事長的角色。紀與馬氏之間,終於就成功完成了從小夫妻關系,到家庭董事長與總經理之間合作關系的必要轉換。總經理在任上,不管工作做得好不好,董事長對外人道來,總是要客客氣氣尊敬壹下的。估計馬氏的總經理幹得還不錯,所以《閱微草堂筆記》提及馬氏,突出的就是她對側室、兒媳的管理。
郭彩符是紀的侍姬之壹。《槐西雜誌》卷二第壹百四十壹條專門講的就是這個女人,三百余字,不少了。紀簡單講了這女人的來歷和命運的不佳。重點講了兩件事。壹是紀受貶在新疆時,“姬已病瘵”,到關帝廟問了壹支簽,知道還能等到紀回來,但病卻好不了,果然紀回來不久,郭氏就去世了。二是在郭氏死後,家裏曬其遺物,紀睹物生情,作了兩首懷念郭氏的詩:“風花還點舊羅衣,惆悵酴釄片片飛。恰記香山居士語,春隨樊素壹時歸。”(郭氏亡在送春之日)“百折湘裙臺畫欄,臨風還憶步珊珊,明知神讖曾先定,終惜芙蓉不耐寒。”
沈明玕是紀的另壹侍姬,紀著墨最多,用了兩篇七八百字。《槐西雜誌》第二卷八十八條幾乎是在給沈氏作傳,除介紹了她的來歷、自願當富家之媵妾,“女子當以四十以前死,人猶悼惜。青裙白發,作孤雛腐鼠,吾不願也”的心願,還錄了她壹首小詩:“三十年來夢壹場,遺容手付女收藏。他時話我生平事,認取姑蘇沈五娘。”而且說沈氏臨終前生魂跑到紀曉嵐“侍值圓明園”的住處去探望了他。沈氏死後,紀在其遺像上提了兩首詩,其中壹首為:“幾分相似幾分非,可是香魂月下歸。春夢無痕時壹瞥,最關情處在依稀。”《灤陽續錄》卷壹第二十八條專門錄了沈氏死前不久, “以常言成韻語”寫的壹首《花影》詩:“絳桃映月數枝斜,影落窗紗鄉帳紗。三處婆娑花壹樣,只憐兩處是空花。”說沈氏詩中“兩處空花,遂成詩讖”(壹花為沈氏不久亡,壹花為沈氏婢女亦不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