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廣東省深圳市婦幼保健院出生了壹個新生兒。圖/視覺中國
東巴並不是唯壹經歷過“產科危機”的人。北京恒和醫院是壹家二級高端民營醫院。但是近幾年產科病人數量下降,跑不動了。將由私立婦產科總院和和睦家合並。據知情人士透露,該收購現在處於“接洽”階段,而非“許可”階段。
根據國家統計局和國家衛健委公布的數據,從2016年到2021年,我國新出生人口逐年減少,分別為1883萬人、1765萬人、1523萬人、1465萬人和128人。中國社科院在2019年6月發布的《人口與勞動綠皮書》中指出,中國人口負增長時代正在到來。醫院的產科是最先感受到這種變化的地方。
曾經的生育高峰期
“2016月,10,是我們醫院的分娩高峰。* * *接生約300個嬰兒,平均每天10個嬰兒。我記得有壹天晚上,我基本沒休息,接診了7個孕婦,做了4次剖宮產。”北京市東城區婦幼保健院副主任醫師王霞回憶道。
當時是“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十個月後,第壹批二孩需求釋放。“政策出臺後,許多夫婦覺得他們會抓住育齡的尾巴生第二個孩子,”王霞說。“很多70歲接近40歲的夫妻都有了二胎。”根據當時國家衛計委的統計,2016年,二孩及二孩以上出生人口占中國出生總人口的40%以上。
北京市朝陽區婦幼保健院院長於亞斌告訴中國《新聞周刊》,2016年,北京和全國壹樣,處於生育高峰期。除了生育二孩,當年出生人數的增加也是因為前壹年羊年被抑制的生育需求有所恢復。受傳統文化影響,中國很多人不喜歡羊年生孩子,更喜歡生龍寶寶、生猴寶寶、生豬寶寶。
當時媒體關於產科“壹床難求”的報道鋪天蓋地:“樓道加床”“建檔難,人販子要價天價”...為了應對不斷攀升的分娩量,北京朝陽醫院將7個單間病房改造成雙人間,北京東城區婦幼保健院也在室外庭院增加了床位。“聽說其他醫院也有板凳,編號為板凳1和板凳2……”王霞說。
當時,為解決婦幼衛生服務資源不足問題,國家衛生計生委提出加強省市縣三級婦幼保健機構建設,新增產科床位8.9萬張,力爭“十三五”期間產科醫生和助產士增加65438人+0.4萬人。
私立醫院因此看到了婦幼保健的潛在市場。東吳證券2016年6月發布的壹份婦幼行業專題報告指出,過去幾年,公立醫院人滿為患、人均醫療保健費用逐年增加、二胎政策實施、東部城市產科床位利用率超過95%等都是民營婦產醫院發展的有利因素。
政策利好,市場前景誘人。另外婦產醫院需要的設備少,資金門檻低,大量玩家進入遊戲。較早進入市場的婦產醫院專註於高端市場,定位於外地人和北上廣高收入群體,而較晚進入市場的“莆田系”則專註於填補成都、青島等二線城市的空白。2065438+2005年7月,莆田家族四大家族之壹的和美醫療在港股上市。
當公立和私立醫院都在為嬰兒潮摩拳擦掌時,現實就像壹盆冷水。
行業中的“產能過剩”
2019是豬年,余亞斌發現當年的交割沒有超過2017雞年。結果她覺得送量開始下降了。如果說2020年女性生育意願降低是受疫情影響,那麽2021年,產科還沒有恢復之前的活力,也就意味著生育率下降已經成為既成事實。
有數字為證:北京朝陽婦幼保健院2016年的分娩量接近5800,之後逐年下降,到2021年的2000出頭,比4年前減少了壹大半。
在杭州,壹家私立三甲醫院的婦產科副主任醫師劉建剛說,與幾年前相比,他所在醫院的分娩量幾乎減少了壹半。2013之前在當地公立三甲婦產科醫院工作。據他了解,現在醫院的產科病房空了20%左右。據劉建剛所知,浙江湖州市安吉縣婦幼保健院的產科病房有三層,但現在已經拆了壹層,杭二院的產科病房也關了壹半。
在距離北京400公裏的河北邯鄲市館陶縣,縣人民醫院主任、副主任醫師張說,他所在科室的分娩數從2065年的1500多人,438+06人,下降到去年的789人。“今年前兩個月,我們部門只生了50多個孩子。我認為今年的數據不會好。”她說。
“去年下鄉義診時,鄉衛生院書記告訴我,從過年到國慶,全村結婚的不到20人。”張對說。她還解釋說,館陶縣是經濟欠發達縣,人口外流現象比較嚴重。當地男人大多外出打工,而很多女人都嫁到了外地。
王霞所在的東城區婦幼保健院的孕婦數量也急劇下降,現在每月分娩只有三四十人,僅為往年的五分之壹。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除了生育意願不強,還與東城區近年來的人口疏解政策有關。
上海市第壹婦嬰保健院教授段濤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生育率下降對產科的影響,在公立二級及以下醫院明顯大於三級醫院。區級婦幼保健院大多屬於二級醫院,所以受影響較大。
劉建剛解釋說,在分娩量整體下降的情況下,以前在三級醫院無法建檔,去二級醫院建檔的孕婦,現在可以去三級醫院生孩子,所以三級醫院產科門診數量整體上還是比較多的。
段濤說,在公立三級醫院中,婦兒專科醫院受影響較小。壹方面原因是這些醫院“術業有專攻”,形成了競爭優勢和壁壘。很多人把三級醫院作為生孩子的首選。另壹方面,由於近兩年的疫情,綜合醫院的疫情控制會更嚴格,很多人會轉向婦幼專科醫院生產。
中國疾控中心劉延輝於2014年至2019年對北京市(海澱區、朝陽區)、成都市、武漢市、深圳市產科衛生資源配置和利用情況進行監測,發現“2017年後,其他類型助產醫療機構產科床位利用率和產科醫生工作量明顯下降”。
在私立醫院方面,段濤表示,小型單壹私立醫院受影響最大,因為它們規模小,往往過度營銷,缺乏良好的專家團隊。大型高端民營醫院的情況稍微好壹點。段濤認為,這些頭部醫院早有立足之地,有先發優勢,又趕上了當時的風口,所以發展很快,也有品牌優勢,所以還能挺過沖擊。
工作量的減少意味著收入的減少。無論公立還是私立,醫生的薪酬結構都是由底薪+績效構成的。王霞說,在產科不景氣的情況下,她最近幾年的工資減少了30%左右,劉建剛也給出了類似的數字,稱有時會減少壹半。
2022年2月23日,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婦幼保健院婦產科,醫護人員準備監測孕婦的胎心率。圖/新華
張說,2010,她所在的科室忙不過來,分了婦產科、婦產科三個科室,婦產科醫生近30人。現在改成了兩個科室,醫護人員只剩十幾個了。“壹些助產士已經轉行。有些主治醫生以上的都去邯鄲的醫院當婦科醫生了,這樣收入會相對增加。”
王霞的部門將根據婦科和產科的情況調整人員比例。2016左右,產科有7個醫生,占婦產科的絕大多數。近年來,隨著分娩量的下降,產科醫生開始流向婦科,幾乎持平。
產科復舊
與此同時,孕婦的平均年齡也在增加。多位受訪醫生表示,很少見到24、5歲就生孩子的初產婦,大部分初產婦都在30歲左右。余亞斌說,孕婦初產年齡的提高,意味著分娩的風險會有壹定程度的增加。從這個角度看,產科醫生面臨的挑戰越來越大。但是按照要求,孕產婦死亡率要降下來,這對婦產科的醫療技術要求越來越高。
她還解釋說,“孕產婦死亡率是政府衛生能力的壹個指標,也會在全球排名。每次孕婦死亡,都需要全城討論。醫院所有的醫生和孕婦接觸的醫護人員都要參加。每壹篇評論都是傲慢的。”
為了滿足不同層次孕婦的需求,於亞斌還計劃建設特需病房,即硬件設施堪比酒店、環境溫馨、服務全面的VIP病房。
2016 2月16日,從正月初壹到初八,甘肅省婦幼保健院迎來了352個“猴寶寶”。圖/視覺中國
在亞斌看來,在過去的幾十年裏,公立醫院主要解決的是孕婦能不能住進醫院生孩子的問題。現在矛盾變成了如何讓他們舒服的問題。“90後這壹代孕婦基本都是獨生子女。他們從小睡壹個房間,從小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他們哪裏受得了壹個房間八個人,壹點隱私都沒有?”余亞斌說。
館陶縣人民醫院也表示將建特需病房。北京宣武醫院婦產科主任王士軍教授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醫院對產科病房進行了全面裝修,產科醫護人員和床位會隨著孕婦的變化及時調整。醫院也做好了無限制建檔的準備。
公立醫院和私立醫院都延長了服務鏈。從產前保健到產後康復,醫院都想盡辦法。壹年來,北京市東城區婦幼保健院啟動了孕前保健與臨床壹體化的工作。醫院負責全區孕前和婚前檢查。“在體檢過程中,我們會發現有醫療需求的患者,包括孕前咨詢和孕前治療。保健中心希望抓住這些病人,把他們轉診到醫院相應的科室,解決他們的需求。”王霞說,“過去,病人很多,我們在這方面的工作沒有這麽細致。現在患者少了,希望能提供更全面的壹站式服務。”
北京宣武醫院和河北館陶人民醫院也計劃開展產後康復門診,應對骨盆骨質疏松和產後引起的壹些並發癥。
北京市東城區婦幼保健院還與協和醫院建立了醫聯體,協和醫院的產科醫生定期到前醫院巡診。壹些重癥患者本應被轉診到謝赫接受手術,但當謝赫醫院的專家到來時,這些患者不必去那裏。在醫聯體的模式下,東城區婦幼保健院也可以接收壹些困難患者。
雖然各地出臺了多項三孩配套措施,但根本原因還是育齡婦女的生育意願,對分娩疼痛的未知恐懼是阻礙婦女懷孕的意願之壹。2065438年至2007年,陜西榆林產婦馬蓉蓉跳樓,是女性對分娩的痛苦和風險擔憂的極端表現。為了提高女性的生育欲望,各級醫院也在大力推廣分娩鎮痛技術。
當公立醫院開始建設特需病房時,必然會壹步步蠶食民營醫院的生存空間。民營醫院壹直以優質服務為賣點,但公立醫院的病房環境、較低的價格、較高的社會信譽度、高水平的醫療團隊會吸引更多的孕婦。
段濤認為醫療保健是壹項重資產投資。壹家醫院平均開業5-7年後才開始盈利,醫療行業並不是暴利。所以民營婦產科領域已經進入存量競爭時代,未來民營醫院的數量會越來越少。
還在掙紮求生的民營婦產科醫院要麽擴大業務,要麽直接轉型。劉建剛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壹些醫院正在大力發展私人整形、產後醫療美容等業務,而另壹些醫院將保留少量產科醫生和床位,並將重點轉向口腔科的發展。
段濤指出,民營醫院也要向學術轉型,提高技術,這是長期的工作;另外,以前是增量時代,現在進入了存量時代。民營醫院需要管理好、服務好現有的存量客戶。雖然以前很多私立醫院都有月子中心和產後康復項目,但是並不系統,要成立專業團隊來做這些服務。
“以後公立醫院和私立醫院的產科會越來越相似。前者將開始提供服務和質量,後者將開始改善分娩和產後技術。”段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