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王堅從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中提煉出的“虛擬資本主義”的摘要:
70年代初,二戰後建立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貨幣脫離黃金,世界貨幣體系開始進入不受物質生產增長約束的時代。再加上各種金融衍生品的發展,虛擬經濟迅速膨脹,世界資本主義經濟的主體已經從物質生產部門轉向無形生產部門,這導致了資本主義經濟的壹系列深刻變化。這個新階段可以稱為“虛擬資本主義”。
在“虛擬資本主義”時代,金融資本家重新成為資本主義國家經濟的主體,國家利益更加集中於金融資本家的利益。
“虛擬資本主義”時代的資本主義更具寄生性和腐朽性。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只有通過創造貨幣資產,才能無償占有和剝削別國人民創造的物質產品。
在“虛擬資本主義”時代,帝國主義國家之間的競爭焦點已經從壟斷生產物質產品的資源和市場轉向國際資本,競爭的焦點是控制國際資本的流動。
美國的國家利益集中在用它創造的巨大虛擬資產與其他國家交換物質產品,所以它必須擁有世界貨幣霸權;貨幣霸權的內容是維持國際資本向美國的單向流動。如果美國無法維持其貨幣霸權,國際資本轉向外流,龐大的虛擬資產不僅會繼續給美國經濟帶來收益,還會因資產泡沫的破滅而引發金融風暴。如果出現金融崩潰,會造成美國長期嚴重衰退。
世界資本主義經歷了自由資本主義和壟斷資本主義兩個歷史階段。但是,在這兩個歷史階段中,世界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的資本家仍然以生產物質產品為主。所以,資本主義經濟的基本矛盾和基本運行規律,帝國主義戰爭的性質,都是圍繞著物質產品的生產和流通而產生的。但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開始,美國率先完成工業化,進入“後工業化”時代。70年代中期,英、法、德、意、日等主要資本主義國家也相繼完成工業化。在這個時代,資本開始從物質生產領域向外漂移。70年代初,二戰後建立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貨幣脫離黃金,世界貨幣體系開始進入不受物質生產增長約束的時代。再加上各種金融衍生品的發展,虛擬經濟迅速膨脹,成為世界資本主義經濟的主體。例如,1970年,美國與物質生產和流通相關的貨幣交易占貨幣交易的80%,但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僅5年後,就演變為“倒二八”,即與生產和流通相關的交易比例僅為20%。相關數據顯示,到1997,只剩下07%。1985到2000年,美國的物質生產只增長了50%,貨幣卻增長了3倍,也就是說,貨幣的增長率是物質生產的6倍。從全球範圍來看,65438到0997的國際貨幣交易量高達600萬億美元,其中與生產和流通相關的貨幣交易只占1%。此外,根據相關數據,目前全球貨幣存量相當於全球GDP的60倍。所有這些情況表明,世界資本主義經濟的主體已經從物質生產部門轉向非物質生產部門,從而導致了資本主義經濟的壹系列深刻變化。我們可以稱這個新階段為“虛擬資本主義”。
1.傳統的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從貨幣資本開始,經過產業資本、商業資本等環節,又回到貨幣資本。在這個過程中,產業資本因為承擔著創造剩余價值的職能,占據了最重要的地位。但在“虛擬資本主義”階段,由於貨幣與黃金分離,資本的擴張可以擺脫物質生產過程的束縛,產業資本和物質生產過程變得可有可無。馬克思早就指出,資本主義生產的動機是為了賺錢。生產過程只是為了賺錢而不可或缺的中間環節,只是為了賺錢而必須做的不吉利的事情。在貨幣與物質生產相聯系的時代,雖然也有所謂的生息資本,但只是貨幣資本創造的剩余價值對產業資本的分割。進入虛擬資本主義時代後,貨幣資本“賬面價值”的升值也可以通過虛擬資產的投機來實現。因此,貨幣資本真正實現了從貨幣資本出發,又回到貨幣資本的過程,而不與物質生產相聯系,再也不能做物質生產中的那些“倒黴事”了。
在實際過程中,股票、債券、外匯、房產等虛擬資產的擁有者往往以這些資產為抵押向商業銀行申請貸款,然後去市場進行投機。資產和貨幣經過多次交換後,資產價格會升值,新的資產所有者可以用這些已經升值的資產作為抵押,從商業銀行獲得更多的貸款,等等。在這個過程中,對貨幣的需求已經不主要來自於物質生產和流通規模的擴大,而是來自於資產價格的擴大。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各種金融衍生品的發展極大地放大了各種資產價格的膨脹速度。自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後,中央銀行的貨幣創造可以擺脫物質生產的制約,因此理論上可以無限滿足虛擬經濟擴張對貨幣的需求,這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主要資本主義國家虛擬資產和貨幣供應量增速大大超過其物質產品增速的根本原因。
這個過程也是產業資本家回歸金融資本家的過程。本來,從貨幣資本家到產業資本家的演變就是資本主義所代表的歷史進步,馬克思提出了“高”的產業資本理論。但在“虛擬資本主義”階段,貨幣資本的擴張比產業資本的擴張要快得多,也容易得多,這就導致了產業資本家向貨幣資本家的回歸。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就有很多這樣的事情。比如最早引發企業醜聞的安然公司,原本是壹家規模龐大、經營良好的國際能源公司,但在虛擬經濟惡性擴張的形勢下,經不起誘惑而“心碎”,大量交易場外能源衍生品,於是不惜造假。2000年,安然的營業額中只有3%與能源材料的生產有關。難怪有人說安然成了投行。美國某知名汽車公司,其金融子公司原來從事汽車貸款業務,就是這樣壹個資金和人員只占全公司3%的單位。由於其參與了證券市場業務,其利潤實際上可以占到通用汽車的30%,以至於公司很多高層領導都在琢磨“我們是否應該繼續造車”。
因此,在“虛擬資本主義”時代,金融資本家重新成為資本主義國家經濟的主體,國家利益更加集中於金融資本家的利益。從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美國長期推行“強勢美元政策”,因為只有保持美元的強勢,才能源源不斷地吸引世界各國的投資到美國,從而推高美國股票、債券和房地產的價格,這符合美國金融壟斷寡頭的利益。至於產業資本家因高價美元政策而無法出口產品、無法停止進口的惡劣局面,只好說“對不起”了。美國的GDP在90年代增加了4萬多億美元,其中制造業的比重不到10%,制造業占GDP總量的比重也從90年代初的24%下降到目前的18%。目前美國的商品進口相當於國內制造業產出的40%。2000年,美國的資產泡沫開始破裂,但是美國的強勢美元政策並沒有改變,所以美國物質生產部門的困境不僅沒有改善,反而在經濟衰退中更加惡化。2001年美國制造業負增長35%,2002年下降06%。根據美國商務部2003年6月5438+10月公布的新數字,2002年2月,美國失業人口為1010000人,其中制造業工人為650000人。到2002年第四季度,美國的企業投資已經連續7個季度下降,至今仍無復蘇跡象,所以今年美國的制造業可能仍在下降。美國政府不顧本國材料工業生產部門的衰落,堅持強勢美元,代表的是誰,這不是很明顯嗎?
2.“虛擬資本主義”時代的資本主義更具寄生性和腐朽性。虛擬資產只是壹張“紙”,或者是電腦硬盤裏的壹個錄音信號。它們增值了就不能吃了。為什麽會成為主要資本主義國家追求的目標?這是因為各主要資本主義國家都可以用債券、股票、外匯、房地產等虛擬資產與其他國家交換物質產品。主要資本主義國家都有“硬通貨”,其他國家的政府、企業和居民都需要這些“硬通貨”來進行國際貿易的定價和結算,並作為外匯儲備和儲蓄。因此,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發行的貨幣有相當壹部分會被持有在國外,但這些貨幣往往不會留在國外,而主要是以購買資產的形式回流到貨幣發行國,以賺取利息,這些回流的貨幣會在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國際收支的資本項目下。資本主義國家的虛擬資產價格越高,吸引的外資就越多。雖然需要向外國資產持有人支付利息或股息,但仍以貨幣形式支付,因此虛擬資產仍用於與其他國家交換物質產品。所以“虛擬資本主義”時代的資本主義更具寄生性和腐朽性。主要資本主義國家不生產,只創造貨幣資產,就可以無償占有和剝削別國人民創造的物質產品。
3.在虛擬資本主義時代,帝國主義霸權的內容也發生了變化。在“虛擬資本主義”時代之前,帝國主義國家爭奪世界霸權主要是為了壟斷生產物質產品的資源和市場,鬥爭的焦點是控制國際貿易的流向。在這個新階段,競爭的內容已經從物質產品轉向國際資本,競爭的焦點也轉向控制國際資本的流動。因為不是所有擁有“硬通貨”的資本主義國家都能充分享受虛擬經濟帶來的好處,而只有擁有“貨幣霸權”的國家才能做到。目前只有美國有貨幣霸權。有資料顯示,從1996開始,美國某國通過國際資本的流入,轉而支付進口,每年消耗全球70%以上的剩余產品或凈儲蓄。
自二戰以來,美元取得了“世界貨幣”的地位。至今,美元仍占國際結算和儲備貨幣的60% ~ 70%。但是,在“虛擬資本主義”時代之前,更確切地說,在20世紀90年代初以來虛擬經濟瘋狂發展之前,僅靠美元的特殊地位,不可能如此大規模地掠奪別國人民創造的剩余產品。因為在此期間,美國只能從經常賬戶輸出美元,而不能從資本賬戶向國外大規模輸出虛擬資產,經常賬戶下平均每年的赤字約為200-300億美元。美國貿易逆差的急劇擴大始於20世紀90年代中期,與此同時,國際資本流入急劇擴大,國內資產泡沫膨脹。國際資本流入急劇擴大的主要原因是歐元統壹過程中大量避險資金流出歐洲。據相關數據顯示,從1996到2000年,美國吸收了約23萬億美元的國際資本,其中70%來自歐洲。這些從國外流入的國際資本主要是受美國“新經濟”概念的吸引,流入證券市場購買美國資產,從而造就了美元的持續走強和美國股市的超常繁榮。
4.隨著生產方式的變化,資本主義經濟危機也呈現出新的形式。在這種運行狀態下形成的資本主義經濟危機,不再是物質產品生產過剩的危機,而是證券、外匯、房地產等虛擬資產供過於求的危機,在資產泡沫破滅後引發了金融體系的崩潰。這壹現象從日本90年代初資產泡沫的破滅過程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傳統的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壹般具有周期性的特點,即危機過後總會有復蘇和繁榮。但自90年代初金融危機爆發以來,日本經歷了12年,始終沒有走出衰退。相反,有加深危機的趨勢。以目前的價格計算,日本的GDP已經倒退到了90年代中期的水平,證券市場的市值甚至倒退到了80年代中期的水平,表明了虛擬經濟危機導致的衰退。
從世界範圍來看,自20世紀90年代初以來,在美國、英國等國的推動下,出現了壹股金融全球化浪潮。國際金融寡頭,長期被虛擬經濟創造的龐大貨幣資本包圍,像洪水猛獸壹樣在世界各國金融市場橫行霸道。20世紀90年代的10年間,世界範圍內接連爆發金融和貨幣危機,包括1990年日本資產泡沫破裂引發的金融危機、1992年英鎊危機、1995年墨西哥金融危機、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65437年亞洲金融危機。從2000年4月開始,以美國納斯達克股市泡沫破裂為起點,美國主要資本市場的股指也隨之暴跌,金融危機的風暴開始席卷美國。